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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二姨娘走了出去,柳明珠望了望床边站着的两个丫鬟,眼睛转了转:“香玉,你去将我方才换下的衣裳给浆洗了。”
香玉应了一声走了出去,柳明珠一把将香桃拉了过来:“香桃,你一定要帮我的忙,否则我便恐怕见不着明日的日头了。”
听着柳明珠说得这般严重,香桃唬了一跳,迟疑的看了她一眼,小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柳明珠看了看门口,嘱咐香桃去将门给栓了:“你去将我的梳妆匣子拿过来。”
香桃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将那梳妆匣子抱了过来交到柳明珠手中:“姑娘,你可是要选根簪子重新梳妆?”
“你且听我说。”柳明珠拉住香桃的手,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不放:“你还是七岁的时候便来我掌珠院了,咱们也算是一块儿长大的。四个贴身丫鬟里边,我最喜欢的便是你,就连香玉,我都觉得她不及你。”
柳明珠说得十分诚恳,香桃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时候自家姑娘这般亲热起来了?她望了望那扇紧闭的门,香玉出去替柳明珠洗衣裳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若是听着姑娘这般说,恐怕她会很伤心。
“等会你拿了腰牌出去,替我送一封信到二皇子府去。”柳明珠拉开梳妆匣的最下边那一层,从一叠黄色的旧纸里选出了一张来:“你瞧,这是你的卖身契。”
香桃的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当年她的父亲以二两银子的价格将她卖去牙行,牙行又以五两的价格把她卖到了柳太傅府,过了这么多年,虽然在柳府日子过得不差,可她还是希望自己能有自由之身。曾经向柳明珠提过两次,可每次她都毫不犹豫的回绝了自己:“赎身?为什么要赎身?我偏偏要你在柳府陪着我,你若是能拿出十倍的价格出来,那我便准许你赎身。”
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十年来她每年能攒下二三两银子,可离那五十两还不知有多远,提过两次被拒绝以后,香桃便不再打这赎身的主意,心里头想着,柳府的生活不差,到时候自己配个府里的下人,两人索性就依着柳府过一辈子便是。
可是这时候忽然便见着了自己的卖身契,香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激动得全是都颤抖了起来:“姑娘,你……”
“你帮我将信送去二皇子那里,我便将你的卖身契给你。只是我要你发个誓,若不能亲手将信交到二皇子手里,以后定然会遭天打雷劈,累及家人,个个不得好死。”柳明珠指了指屋子东面那桌子,上头摆着一尊菩萨:“你发誓罢。”
香桃站在那里看了看柳明珠,她不知道柳明珠究竟有什么事情要找二皇子,可是若是送一封信便能换来自己的自由之身,这诱惑实在也太大了些。思前想后,香桃走到那菩萨面前跪了下来,按着柳明珠的要求发了那个毒誓,然后站了起来走回床边:“姑娘,你要写什么信,快些写罢,等会指不定就有谁要进来了。”
柳明珠瞧着香桃发了毒誓这才放心,她点了点头,翻身下床,走到桌子旁边拿起毛笔,蘸着墨汁匆匆写了一封信,等着墨汁干了,这才将那信笺折了起来交给香桃:“等会你拿了腰牌出去,到街上雇辆马车去二皇子府。”
“二皇子……会不会见我?”香桃忽然有几分胆怯,二皇子是什么人,怎么会随便见一个丫鬟:“若二皇子不肯见我,那该怎么办?”
柳明珠一愣,但旋即又笑了起来:“你便说是柳太傅府家九小姐派去找他的,想来他自然会见你。”她将香桃的卖身契扬了扬:“你难道不想要这卖身契?”
“姑娘。”香桃大着胆子讨价还价:“你若是现儿就将这卖身契给我,香桃便是想尽法子也会将这信送到二皇子手上。”柳明珠有时候说话不算话,自己可不能白白被她当枪使。拿了卖身契,自己心里头稳妥,找了二皇子以后,索性都不用回柳府来了。
“你现儿就要卖身契?”柳明珠怀疑的望了香桃一眼,见她神色坚定,似乎没有半分让步,气得暗自咬牙,这该死的奴婢,竟然知道在这节骨眼上要挟自己!可没有她去送信,自己该如何逃出府去?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两相权衡,不如将这卖身契给了她,反正她已经发过毒誓了,不怕她不去替自己办事。
“还请姑娘将这卖身契赏赐给香桃。”香桃低着头站在那里,瞧着那张卖身契,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活,自由就在前边,仿佛只有一步之遥,只要自己伸出腿跨出柳府的大门,门外便有着更美的风景。
“那好,我姑且相信你一回。”柳明珠将那张卖身契塞到香桃手里:“你撕了也好,烧了也好,我都不管了,以后你便自由了。”
“谢过姑娘大恩。”香桃弯下腰行了一礼,眼中全是泪光,在柳府为奴这么多年,总算是自由了。她将一个火折子点燃,将卖身契凑到了火折子上头,不多时,那张卖身契便被火苗烧得蜷缩了起来,才那么一会子,便化成了灰烬。
“姑娘,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将姑娘的信送到二皇子手上的。”香桃将那信放到荷包里边,心中盘算着要快些去自己屋子里收拾东西,将这些年积蓄的银子和零零碎碎添置的几件粗陋首饰随身带走。自己有银子,有一双勤快的手,还不愁能将日子过好?香桃忽然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力气,放眼望着这昏暗的屋子,瞧着都光亮了起来。
“九小姐,九小姐!”外边有人拍着门响,听声音正是那家庙的管事妈妈,香桃赶紧去将门打开,笑吟吟道:“妈妈,可是拿到腰牌了?”
管事妈妈瞅了瞅坐在那里的柳明珠,心中腹诽,难怪九小姐不得老夫人欢心,实在是名堂多了些,十小姐给她来看病都不放心,还非得要自己去外头请了大夫过来看诊。不过倒也好,自己落了一支单簪,虽说那簪子分量轻,可毕竟是金子的,总值得几十两银子。
“呶,这便是了。”管事妈妈将一块腰牌拿了出来,擎在手上:“你快去快回,要拿记得你们家姑娘此刻正不舒服呢。”
香桃点了点头:“这个我自然省得。”
回头望了望柳明珠,香桃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声:“姑娘,你可要保重身子,香桃去给你请大夫了。”
“你去罢。”柳明珠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香桃的背影,她的希望全在这里了,只有将自己的现状告诉二皇子,看看他能不能出面来干涉这件事情——毕竟她肚子里头有他的孩子,这可是最重要的筹码。
听说二皇子成亲已经有一年多了,可那位二皇子妃肚子里头还没有动静,连皇宫里边的萧贵妃都着急了呢。自己有了他的孩子,他肯定不会不闻不问的,怎么着也会八抬大轿将自己从柳府抬出去罢?
自己喜欢的人是乔景铉,可他却对自己不屑一顾,眼睛里头只要柳明媚那个狐媚子,她是再无希望嫁给乔景铉了,不如就跟了二皇子罢,给他做个侧妃也不算辱没了自己。
将手搁在肚子上边,柳明珠微微的笑了起来,母凭子贵,说不定那位正妃生不出儿子来,自己凭借着肚子里边的孩子,还能一举爬上正妃的位置。
☆、第一百三十五章逃之夭夭
这夏日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前一刻还是千万条白箭一般点得大地白茫茫一片,此刻却已经是不见一滴雨星子,日头已经隐隐的从云雾后头露出了一点点金色的光,照着背雨水冲刷得很干净的地面。
一辆马车停在了二皇子府前边,帘幕一掀,香桃从车子上头跳了下来,一双脚跑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大门口。
坐在门口的几个门房正在聊天说话,见着香桃走到前边来,身上穿着打扮很是普通,几人也没将她当一回事,只是笑嘻嘻的继续在说笑。香桃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焉能不知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伸手摸出了一块碎银子,笑着朝那几个门房道:“几位门房大哥,辛苦进去帮忙通传下二皇子殿下,便说柳太傅府的九小姐有事情找他。”
她摊开手心,那块碎银子映着阳光,一点点的闪着淡淡的光。几个门房伸头瞅了瞅,哂笑道:“这位姑娘,就凭这块银子你要支使我们哥几个进去,恐怕还少了些。”
香桃咬着牙望向那几个门房,心中暗道这些人也实在太托大了些,二皇子不过就是名头好听些罢了,若论实权,还比不上柳太傅呢。本欲转身便走,可想着自己在柳明珠面前发下的毒誓,又生生的停住了步子。
“这几位大哥,我是来替我们家姑娘来给二皇子殿下捎信的,你们若一定要多问我要进贡,我却无论如何拿不出来了。”香桃笑眯眯的将那块碎银子拿在手里抛了抛,又紧紧的攥在了手里:“我们家姑娘可是有重要事情要找二皇子殿下,若是误了二皇子殿下的大事,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人便是你们几个。”
那几个门房狐疑的看了香桃一眼,见她说话之间那神色落落大方,看来确实是那大户人家里见惯了大场面的大丫鬟,又听她将那话说得这般严重,不由得也紧张了几分,其中一个门房站了起来:“将银子给我。”
香桃见着几个人总算是松了口,心中欢喜,赶紧将银子送了过去:“劳烦大哥了。”
也是香桃运气好,徐玟琛今日恰好刚刚从宫里回来,正在书房里边与人密谈,听说柳太傅家的九小姐派丫鬟过来找他,微微一怔,旋即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快快领了进来。”
“柳太傅的九小姐?”书房里的来客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几房的小姐?”
“四房的,她外祖母是安平公主。”徐玟琛朝前探了探身子,心中得意,看来自己那功夫了得,即算是强了她,她还对自己念念不忘,竟然派丫鬟来找自己了。她来找自己,肯定是想与自己再来享受一番那美妙的滋味,徐玟琛想到这里,只觉全身轻飘飘的,有说不出的欢畅,恨不能此刻便将那柳家九小姐抱在怀中,好好揉捏一番。
“那位九小姐找你有何事情?”那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深思的神色:“二皇子殿下,你那风流倜傥可是大陈上下闻名的,是不是将她勾上了?这样也好,若是能将她弄了过来给你做侧妃,那柳太傅……”
一提到这事,徐玟琛不免有几分沮丧,他伸出手来摆了摆:“这事儿却是难说了,柳太傅府上的七小姐已经被我那皇祖母指婚,许了我三弟,柳太傅如何又能再站到我这边来?”
“这也说不定。”那人摸了摸山羊胡子,眼中一丝精光闪过:“若九小姐到了你府上,那就要看哪边势力大了。那位新指婚的三皇子侧妃,虽说是出身大房,可听着说只是一个记名嫡女,而这位却是四房的嫡出小姐,更何况外祖母还是安平公主。柳太傅有四个儿子,个个都有出息,可是那最有出息的恐怕就是这位柳家四老爷,若是能将四房的女儿攥在掌心里头,我想柳太傅即便是有心去支持三皇子,恐怕也要有所顾忌。”
“此言甚妙!”徐玟琛抚掌大笑了起来:“柳太傅即便是站在中间,不偏不倚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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