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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庆云拉了明媚的手,一阵风般卷去了青莲院,走过西云阁的时候,听着里边传来的哭声,郭庆云好奇的瞥了一眼:“怎么了?”
明媚沉默了一会子,方才徐徐开口道:“我那位嫡母,昨日服毒了,现儿还没落气,我那嫡姐守在旁边哭呢。”
“服毒?”郭庆云不解的睁大了眼睛:“日子过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服毒?难道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旁边玉梨听了吃吃一笑:“郭小姐说得没错,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呢。”一边走着,一边细细的说了昨日的事儿,听得郭庆云张大嘴巴只是“哦哦哦”的应着,到最后才愤愤不平道:“这可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可不是?我们那位九小姐,偏偏就钻了牛角尖儿,一心只怪着我们家姑娘不给她母亲解毒——这让人怎么说!”玉梨嘟着嘴,满脸不开心。
“没错没错,柳十,你可不能去给她解毒,还不知道以后她会怎么报复你与你娘呢。”郭庆云连连点头,拉着明媚的手不住叮嘱:“人要有善心,可这善心也不是乱发的,是不是?”
“郭小九,我即便有那善心也救不了她,我又不是神仙,那马钱子与生草乌单放一样已经是无药可救,可别说同时放两样了。”明媚一步跨进了自己的院子,见着玉箫玉笛他们正在前院说闲话儿,赶紧吩咐她们去取几套男装过来。
男装是柳元久叫人备下的,京城不比云州,出门在外,尽量要收敛些好,他叮嘱明媚不要怕麻烦,换了男装出去能省不少事情。明媚觉得柳元久说的也没错,自己这张脸越长越妩媚,出门在外遇着登徒子便有些不好办,虽说自己有防狼装备,可那些能避免的事情避免了便最好。
郭庆云与明媚换了装束,禁不住丫鬟们的哀求,带了追风与玉梨出来,两个丫鬟也换了小厮装扮,瞧着倒也像未长大的男随从。而郭庆云和明媚穿着男装很是洒脱,两人昂首挺胸,看上去倒也是两个翩翩浊世公子。
几人从角门出来,那边栓着几匹马,郭庆云将缰绳扔给明媚:“咱们骑马去,比坐轿子方当多了。”
明媚接了缰绳,很利索的翻身上马,那匹马甩了甩尾巴,似乎也没有因着背上多了一个人而不愉快,明媚坐在上边稳稳当当。
“柳十,你真聪明,才学了一次骑马就能在马背上坐得稳当了。”郭庆云看了看旁边的明媚,面露赞许之色:“有没有人说你特别聪明?”
“你就别来捧我了,老实说罢,这般神神秘秘的,你准把我带到哪里去?”明媚看着郭庆云扯东扯西的,有点不像她素日爽快的风格,心生疑虑。
“今天是哪一日,你可知道?”郭庆云冲她一挤眼。
“二月初八。”这个她倒是知道,昨日添了个弟弟,她特地翻了下黄历,记下了他的生辰八字,昨日是初七,今日肯定便是初八了。
“二月初九便是春闱开考之期,十二、十五,分三场考试,每场三天。你想不想去看看这春闱盛景呀?”郭庆云笑眯眯的望着她:“贡院那边很热闹的。”
“春闱?”明媚恍然大悟,瞥了郭庆云一眼:“你是给我五堂兄来送书袋儿的?”
郭庆云哈哈一笑:“没错,你可真聪明。”
“那快给我瞧瞧,你做了什么书袋儿?”明媚好奇心大起,就这十来日功夫,郭庆云就学会做书袋了?真是不敢相信。
旁边的追风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来,瞧得出来她正在极力的忍着笑,明媚见她那模样,更是好奇:“你们家姑娘做了个什么书袋儿呢?”
“我们家姑娘做的书袋嘛,真是不好说。”追风哈哈一笑,揉了揉肚子:“我们瞧着都说是那百纳袋儿呢,还不知道柳五公子瞧着会不会要。”
“快些给我瞧瞧!”明媚来了兴致,翻身下马,拉着郭庆云的手晃了晃:“亏得我给你出了主意,结果你就想瞒着我偷偷的送礼不成?”
郭庆云的脸涨得通红,朝追风呶了呶嘴:“你便拿出来给柳十瞧瞧,不给她看她肯定会唠叨一路,到时候耳朵上边全是茧子了。”
追风笑着转身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包袱,将那包袱解开,里边便露出了一个很大的书袋儿,那个书袋是由很多块布平凑在一起的,颜色各异,形状也不同,瞧得出来那做书袋的人手艺很粗糙,不少的布边儿都没有牙线,就如早起的女子没有梳妆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片。
书袋的中央,用红色的丝线歪歪扭扭绣了几个字,看了好半日明媚才看出来是“状元及第”。望着郭庆云期待的眼神,她哈哈大笑起来:“郭小九,你的手还真巧。”
郭庆云听了这话,眼睛里头闪出光来:“是吗?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眼拙,没想到你能文能武!这十几日里头能赶出这个书袋来,实在不错,我都没你这手艺。”明媚将书袋翻过来瞧了瞧,心中却有些担忧,也不知道她缝结实了没有,不要在带着进考场的时候这书袋就分崩离析解体了。
“我就说我做得不错,你们非要说我的难看。”郭庆云洋洋得意的朝追风点了点头:“听到没有?柳十都说我的手艺不错!”
“那是柳小姐不好直说。”追风在一旁直摇头,自家姑娘也真是,捡了根棒槌当针(真)呢,那明显便是恭维话儿。
“我们家姑娘说的是真话,因着她自己也不会做女红。”玉梨在旁边证实了明媚这话的真实性:“郭小姐能缝个书袋,在我们家姑娘眼里,已经是了不得了。”
“喔,原来你们家姑娘也不会针黹啊。”追风惊讶得眼睛都圆了:“难怪她说我们家姑娘手艺不错,那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说什么呢!”郭庆云白了她一眼:“分明就是我的手艺好!别啰嗦了,快些上马,咱们去贡院那边看看,今日上午各处的举子都要去贡院看考场呢。”
这大抵跟前世高考的时候要提前去看考场是一个意思了,明媚心中也很是好奇,与郭庆云一道翻身上马,打马扬鞭,不多会便到了礼部贡院门口。
贡院门口全是来自各地的举子,有的带着书童,长随,还来不及找住宿的地方就直奔贡院街这里来了,身上还背着行囊,一副匆忙的神色;有的则是悠悠闲闲的在贡院外闲逛,到处打量;还有的则三三两两的在谈论着什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是说会试是在省府贡院考吗?怎么都跑京城来了?”明媚很是奇怪,她依稀记得前世课本里说科举的时候有乡试、会试和殿试三种,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些什么门门道道,自己理解为这样的相对应考试:乡试——市级考试,会试——省级考试,殿试——国家级考试。
“咱们大陈的会试可在省府参考,也可以来京城贡院,因为二月份会试完毕,三月出榜,四月就要殿试,一些偏远地方的恐怕赶不上,所以很多都直接来京城参加会试,住到放榜,若是中了贡士就继续住下去,等着殿试之日;若是没中,便可以打道回府了。”郭庆云侃侃而谈,看起来对这大陈科举体制研究得颇为透彻。
“郭小九,你知道得好多。”明媚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我们家姑娘也是因着柳五公子要参加春闱才去问的。”追风在身后毫不客气的揭了郭庆云的老底:“要不是她关心这些做什么。”
“咳咳咳……”郭庆云没料到追风会抖了她的底儿,被她这句话给呛到,惊天动地般咳嗽起来,咳得脖子都红了,弄得旁边的人都把视线投射了过来。
“你就别扮淑女了,又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儿。”明媚瞧着郭庆云忽然有了小儿女形状,不由得感叹这感情真是奇妙,大大咧咧的郭庆云也脸会脸红。
郭庆云的伸手捶了明媚一下:“我哪有扮淑女,那淑女也不是我能扮得像的,实话实说,我确实是最近才去打听春闱的情况,总要找个机会将书袋送出去不是?否则我这份心不是白瞎了?”
说完她翻身下马,顺便拉了拉明媚手里的缰绳:“你也下马吧,别人都在盯着我们看呢,被看出是女扮男装那可不太好了。”
明媚依言从马上下来,瞧了瞧郭庆云:“你后来有没有和我那五堂兄联系?”
“我有想过啊,但哪有什么机会?他不还要在宫中轮值的?我也不好意思总往你们府里头跑。唉,从跑马场到现在,我就见过他一次,那回还是跟我表兄乔景铉去搜查鞑靼人偶然碰到了他,我们三人便一道儿吃了个饭,”郭庆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瞧他似乎对我没那个意思,看我的眼神好像跟我表兄看你的眼神不同!”
明媚的脸上有些微微的发烫,这郭庆云可真是毫不掩饰。柳明卿看她的眼神不够热烈?肯定是他对郭庆云还不够上心。
她心里突然闪过那日柳明卿双眼盯着刘玉芝的模样来,那是柳明卿关心的女子?想到那日他追出来送自己与刘玉芝去玉瑞堂,一路上默默无言,但他的眼睛却时不时的往刘玉芝身上瞟了过去,他是在乎刘玉芝的罢?明媚心中默默的想,可是他与刘玉芝却只见过几次面,为何就会如此上心?难道是素日里没见过别的女子,一看见个入得了眼的便放在心里边了?
但是刘玉芝喜欢黎玉立,那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柳明卿难道准备与黎玉立上演争夺戏码?明媚微微的呼了一口气,不会的,柳太傅府的公子,即便为了家族的名声,也绝不会去做这种事情,让柳府成为京城的笑柄。
转脸看了过去,郭庆云的双眉微微皱起,似乎有些烦恼,明媚不由得有几分同情,这情窦初开的少女,哪怕再是粗枝大叶,也终会有烦心的时候。
“那你准备怎么办?”明媚看着郭庆云那怅然若失的脸:“难道你准备放弃?”
“放弃?”郭庆云哈哈一笑:“那我还做书袋做什么?我是会那么轻易放弃的人吗?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就能轻易把他放弃?柳十,你瞧着罢,我会把他追到手的!”
郭庆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坚定的神色,拿着书袋摆了摆:“你本来让我请绣娘做好书袋,自己绣几个字便是,为了体现我的一份诚心,我全部是自己做的。柳十,你瞧瞧,我连针线活儿都学会了,还有什么能难倒我的?我告诉你,你那五堂兄是跑不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