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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炆玔低头望了望手中的茶盏,这才慢悠悠道:“莫非是因为父皇的病?”
乔皇后满意的笑了笑:“我的玔儿果然是一点就通。”
徐熙虽然还没五十,可身子已经逐渐大不如前,八月初七那晚歇在新晋的陈美人处,当晚得了急症,陈美人唬得一张俏脸苍白,赶紧打发了宫娥偷偷去请太医。熟料那宫娥回来时被萧贵妃宫里的人瞧见了,声张了起来,皇宫里头这才知道皇上得了急症。
乔皇后赶到陈美人处,徐熙正躺在床上,嘴眼都有些歪向一旁,说起话来也不是很清晰,听得不太清楚。太医把脉以后说这乃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可静养了几日也不见有太多好转,只是嘴角那处不再流涎水了。
陈美人自然被乔皇后处置了,废为庶人关入掖庭,可这样做也于事无补,不能让徐熙的身子骨好起来。太医院的太医们试了许多种法子,可依旧还是没有能够让徐熙恢复,徐熙自己觉得这样子实在难看,也不愿意去上朝,只是每日让柳太傅与其它几名重臣将要紧的奏折送到养心殿由他批阅。
“你父皇的病你也知道,他现儿比早些日子要好了不少,只是那嘴眼依旧有些向一旁歪斜。”乔皇后一双手静静的放在膝盖上,十个指甲修剪得格外圆润,玉白的颜色在立着的宫灯下闪出温润的光芒。
“儿臣心中也是焦急,父皇几日不上朝还好,时间久了可不行。”徐炆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母后是在全心全意为他打算,想要扶他登上太子之位,想要让他在父皇百年以后接任大陈江山。可父皇的态度实在不明朗,这样他心里实在没底。
长兄徐炆珪乃是李贤妃所出,比他大了整整十岁,已经能替父亲管些琐碎之事,虽然说并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可也因此结交了一批官员。这朝堂中有两派势力,一派是根基深厚的大家世族,全是靠着祖荫在朝中为官,他们的势力极大,相互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另外一派却是些出身不太好,全凭科考与自己的努力打拼才爬上来的新锐,他们心中很渴望更大的荣华富贵,但苦于被那些大家世族打压,很难有出头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需要寻找一条更快捷的路子,能让自己的功劳卓著,受到上头赏识。很多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太子的拥立上。
徐炆珪的出身与那些新锐官员差不多,他的母亲李贤妃先头只是个司寝女官,只是得了皇上的宠爱才侥幸得以出生,他对那东宫之位很是觊觎,可母系这边却没有什么势力。李贤妃只是一个九品小吏之女,靠着她,父亲才被提升为七品县令,最近才被晋升为五品知州。
外祖家势力薄弱,徐炆珪只能另外寻找一派拥护自己的势力,他与那群新锐官员相识以后,都有惺惺惜惺惺之感,很快就融在了一处,有人替他出谋划策,企图去得到那似乎遥不可及的太子之位。
“大陈的太子册立差不多都是实行嫡长承继,大皇子,你怎么着也占一半。”新锐官员们对徐炆珪很有信心,这位大皇子比二皇子徐炆玦大了八岁,比三皇子大了十岁,人生阅历丰富,能抢在他们前边积攒一定的基础,到时候里应外合,这太子之位也不一定不落到他头上来。
萧贵妃生的二皇子徐炆玦与徐炆玦相比丝毫不会逊色,虽说大陈太子之位基本用的是嫡长制,可旧史里边记载,不是嫡长被立为太子进而登基的也不在少数。萧国公府势力滔天,拥戴二皇子的自有一派人马,徐炆玔只觉自己现在形势有些岌岌可危。父皇得了这病以后,朝堂中虽然瞧着目前是风平浪静,可底下却是暗流激涌,每个人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也不知道大哥与二哥现在有什么行动。
“你说得没错,若是你父皇久不上朝,群臣自然会要求有人监国,本来都是太子监国,可现儿太子之位虚空,总怕这监国人选还不知道会落到谁头上去。”乔皇后的声音很是平静,说得十分缓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听在耳朵里头,却如被锤子敲打着一般,铮铮的作金石之声。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站在徐炆玔身旁的乔景铉静静的开口:“第一是希望太医们早些将皇上的病治好,另外一个选择就是要将表哥扶上监国之位。”
“景铉,你说得对。”乔皇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愧是我兄长最出色的儿子,一眼便瞧出了问题的关键。”
“这两个选择都很难办。”乔景铉摇了摇头:“太医们是否有这本领很难说,但是表哥年纪比大皇子二皇子要小了许多,又没有在朝堂上历练过,若是让他监国,恐怕那些臣子们都会反对。”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乔皇后满意的看了乔景铉一眼:“你虽然年纪小,可却看事情很清楚明白,看来你可以慢慢接手云骁卫的事情了。”
云骁卫是徐熙所设立的一支秘密组织,直接听命于他,只对他一人负责,不在宫中禁卫之列,也不受京卫指挥使辖制。云骁卫人数虽然不是很多,可势力却极大,只要拿出云骁卫的腰牌,即便是官居一品的大员都会要礼让几分。
“云骁卫?”乔景铉听了顿时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向往的神色,云骁卫个个身手了得,他早就渴望着能加入这个组织了,只是他们都直接听命于皇上,乔皇后如何又能将他安置进去?
“景铉,你不用担心,本宫自有办法。”乔皇后微微一笑:“咱们还是来说说目前这个问题如何解决罢。”
“我觉得第一个法子似乎可行。”徐炆玔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我只在上书房里跟着太傅读书,从来没有参与过朝堂里的政事,要推举我监国,恐怕没有几个大臣会支持。与其到时候听满堂反对之声,不如去寻访了名医来整治父皇的病,让他的身子快些好起来,这样也就没有争执了。”
“我也是这般想。”乔皇后点了点头:“我瞧着这太医院是没什么能人了,高手也许就在民间。玔儿,你这些日子加紧到外头去寻访名医,请了回来给你父皇诊治,你父皇的病好了,你这可是头功一件,也能缓解现儿的燃眉之急。”
“是。”徐炆玔脸上生出了熠熠的神采来:“玔儿定然不负母后期望!”
踏步走出储秀宫,天边冷月寂静无声,草丛里有蛰伏的小虫子在低低的轻鸣,如水的月华将那并肩行走的人影拉得很长,慢慢的在地面上爬行而过。
走到漱玉宫门口,徐炆玔停了下来,望着身边的乔景铉一笑:“景铉表弟,你怎么忽然又没了声响?方才母后说要将你安插进云骁卫的时候你还那般兴奋,怎么走出宫来就没了声音?莫非我哪句话说错了,得罪了你?”
乔景铉静静的望着他,脸上有一种徐炆玔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紧张里边透出些寂寞与寥落:“你是想要找她来给皇上治病?”
徐炆玔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是。”
“不要,不要让她进宫。”乔景铉冷冷的望了他一眼:“你可知道这皇宫进来容易,出去难?”
“你今晚怎么了?不就是请那柳二小姐来治病,用得着这般紧张?”徐炆玔淡淡一笑,眼前出现了一张娇艳欲滴的脸孔。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她那眼眸盈盈如水,仿佛能让人沉溺在里边,再也不能浮起。
他想见她,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想要出宫将她请来给父皇治病的原因。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想靠近她,了解她,想要让她陪伴在自己身边。可是乔景铉的话却让他猛的一惊,表弟究竟是什么意思,进宫容易出宫难?
“既然出宫难,那就不出宫好了。”徐炆玔随意接了一句,这柳二小姐乃是柳太傅的孙女儿,虽说是个庶出的,但做个侧妃身份也不是不合适。到时候他登基为帝,想要封她为贵妃为皇后,还不是他说了算?想到此处,徐炆玔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些:“景铉表弟,你这话说得实在有些古怪。”
“留她在宫里?”乔景铉猛然抓住了徐炆玔的手,那条疤痕上的粗皮差不多要扎进了徐炆玔细嫩的掌心。月色下乔景铉英俊的眉眼扭曲了几分,变得格外凶猛陌生,让徐炆玔心中有一种错觉,面前的这个人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一块长大的表弟乔景铉,而是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
“景铉,你怎么了?”徐炆玔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口气,伸手去掰乔景铉的手指:“你别捏那么重!”
“你不能去请她进宫,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乔景铉的眼中有一丝担忧:“再说了,即便她能治好皇上的病,可她生得那么美,皇上恐怕不会让她再离开。”
徐炆玔心中也是一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他的父皇虽然已经快五十,但对美人的追求却依然是孜孜不倦,每过三年就会令各州府进献绝色美女进宫,但那些美女基本上都是得了几夜宠幸便被遗忘,她们住的宫门紧闭,屋檐上结满了蜘蛛网。
柳二小姐生得美貌,父皇指不定也会……想到此处,徐炆玔头上已经是汗滴滴的一片,望着乔景铉那沉沉的脸色,他点了点头:“景铉,你说得对,我考虑欠周到。”
左手蓦然得了轻松,乔景铉已经将他放开,可脸上依旧是一种化不开的严肃:“表哥,以后你做事情都要考虑周到些,若再是这般凭着意气用事,你想成为太子总怕会有些问题。”
“你说得对。”徐炆玔有几分垂头丧气,被乔景铉这般一说,他这才发现自己远远没有表弟这般考虑周全,虽然他比自己小一岁,可看问题却周到多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刚刚我还在答应了母后要访得名医来给父皇治病。”徐炆玔有些讪讪然,他既舍不得那东宫之位,可也不得不顾忌着明媚会进宫受苦,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表哥,难道这位柳二小姐的医术是天生便有的?”乔景铉摇了摇头:“何必为难?咱们去找她师父便是了。”
徐炆玔眼睛一亮:“我怎么便没想到这一茬!她不可能没有师父,她师父肯定会比她要更厉害!”想到这一点,他全身蓦然轻松了几分,笑着拍了拍乔景铉的肩膀:“景铉表弟,还是你想得更仔细!明日咱们便动身去云州,拜访那柳二小姐,请她师父来皇宫。”
“表兄,难道你不准备陪着皇上和皇后娘娘过中秋了?今日已经是八月十三了。”抬头望了一眼空中的那轮明月,只有那边缘隐隐的缺了极小的一轮,但被那晕黄的清辉掩映着,瞧上去就是一轮满月。
“现在事情多,我都忘记了还有中秋夜宴这码事情了。”徐炆玔拍了拍脑袋:“表弟,咱们过了中秋便动身去云州。”
乔景铉点了点头,大步转身走开了去。
似乎有一*潮水在推进,乔景铉的心中有着一抹说不出的柔情。“柳明媚,虽然你对我就那个样子,可我还是喜欢你。”抬头望着那轮明月,闻着御花园里传来的阵阵花香,乔景铉叹了一口气,真恨不能现在就骑了踏雪夜奔云州。
法相寺后山有人想要劫持明媚,这让乔景铉很是担心,他派出人手去追查这事情,另外也放了两个贴身的暗卫在云州保护明媚,若是有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即刻飞鸽传书来报与他知晓。
“你一切都要好好的,等着我去娶你。”乔景铉望着那洁白的明月,涌现出一股说不出的柔情来,伸手轻轻摸过枝头那束金黄的桂花,柔软得就像她手上的肌肤:“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呢。”他苦笑了一声,望着掌心那条疤痕:“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明白,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月到中秋分外明,八月十五的时候,那月亮似乎比平日更明亮了几分,空中浮着一层银白色的冷霜,飘飘渺渺的勾着一树树开得正盛的桂花,托出了一束束金黄米黄或者是米白的花朵。
柳府的草坪上摆着一张极大的八仙桌,柳元久和柳四夫人坐在上首,左边与右边分别坐着明媚与柳明珠。
“老爷,素日中秋的时候你也会让杜姨娘一起来参加秋宴,今晚为何不将杜姨娘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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