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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就中原各国来看,城邑的大小就直接决定了封臣的实力。
城邑太大,封邑实力太强,自然就会威胁到国君的权威。
“而且,国君与城邑的关系,就像是人的身体一样,人有头和四肢,一直到手指、毛发和血脉。唯有大的能够调动小的,只有这样,行动起来才不会劳累。”
“天有十日,人分十等。所谓君臣有别,大城和边邑的建制,都是自古以来就流传下来的制度。”
“先王恐怕有人不遵循,所以用制度来规制它,用服制来彰显它,用礼仪来推行它,用名号来分辨它,用文字来记载它,用语言来表述它。如果丧失了这些规矩,那就会成为改变尊卑地位的祸根。”
“而边境城邑就好像是一个国家的尾部。用牛马打比方,处暑到了,牛虻聚得就会多。但如果因为尾巴太大而不方便摇摆,那牛马的尾巴就无法驱赶牛虻了。国家也是这样,今日筑造三城,原本是为了抵御外敌的,但若是太大了,那将来必成‘尾大不掉’之势啊!”
第三百五十五章无药可救
史书有载:“筑城以卫君,造郭以守民。”
显而易见的是,早期先民修建城池的主要作用是用来抵御蛮夷,守卫民众的。
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城池越修越大。无论是诸侯们的兄弟,亦或是封邑的邑宰们,其势力也会愈发的庞大。
而最终,这些巨大的城池不但没能起到保卫国君的作用,反而成为了某些人用来对抗君权,奴役民众的工具。
申无宇前面所说的几个例子,那都是一字一句都在史书上明确记着的。
但凡是个读过书的君子,大体上也都知道这些个愈发庞大的封邑,其尾大不掉之势对于国家的危害。
可听得申无宇说完这些,楚王却又只是一笑:
“卿的这些话,简直太像是李然说的了,看来卿是没少去讨教啊?”
“呵呵,此人确实是有些学识,但他的那一套,治理小邦尚可,又如何懂得治理大国的道理?呵呵,在寡人看来,这些话都不过是他的托辞罢了!”
现在的楚王,对李然或许已经有了一定的戒备。
又或许,这是他强烈的虚荣心在那作祟,总以为修建城池彰显自己的彪炳功绩乃是不二选择,无论旁人如何劝谏,他都无法说服自己的虚荣心就此屈服。
可无论是怎么一回事,他终究还是没有接受申无宇的劝谏。
这时,楚国的右尹,此时也在一旁陪侍楚王,听得楚王所言,当即也是眉头一锁。
“大王,申无宇方才所言,即便是李然的意思,但也不无道理。”
“民众是上天所生的。”
“所以懂得天道之人也必然懂得民众。”
“如今楚国急待休养调整,大建三城恐怕会招致民众的怨言。”
“李然所说的,很是值得敬畏的啊!”
楚国右尹,然丹,字子革。
之前提及过,他的父亲乃是郑穆公之子子然。所以要说起来,他自己本就是郑国公室的嫡亲。所以,对于“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那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说起这个然丹(子革)的身世,在鲁襄公十九年,其叔父公子嘉被杀后,然丹只得出奔楚国。而后便一直在王子围麾下充当谋士客卿,直至王子围即位为楚王后,他便被破格提拔成为了楚国的右尹。
所以,他的际遇与楚王的另外一位上卿伍举,大差不差,都是因为王子围的“一人得道”,而跟着“鸡犬升天”的。
只不过,作为一个郑人,受周礼影响颇深的他,与伍举在政治上的意见却不尽相同。
就比如楚王即位后接连发动的几场大规模战役,伍举作为一个急需依靠战功来使伍家得以在楚国立足的人,他当然不会劝谏楚王爱惜民力,休养生息。
而子革在听说郑国子产新政取得的成效后,便一直在劝谏楚王不妨也学学子产的新政,在楚国内进行推行,培植国力民生。
只可惜,楚王这个人本身就对于“养民”之事毫无兴趣。而且,他也亟待盖世的功绩来证明自己的“合法性”。
所以,对于彼时的楚王而言,“休养生息,以待天时”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采纳?
因此,子革虽说是右尹,可实际上却并未得到楚王很多重用,反而是伍举,居然一直盘踞在楚国权力的中心。
听得自己的右尹子革,此时居然也出言劝谏,并且是赞同申无宇所言,楚王的脸色顿时微变。
他之前对李然深信不疑是一回事,而他的臣子对李然所言的那一套坚信笃定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换句话说,他可以对李然深信不疑,甚至言听计从。
但是他的臣子们绝对不行!
自古以来,君主最为忌惮的便是自己麾下的臣子对于旁人言听计从。假如这帮臣子全都只听他李然的,那以后谁还来听他的?
那他这楚王岂不是威严扫地,就此成了傀儡?
再者,即便现在他可以依仗楚王的身份把言论给强行弹压下去,那他百年之后呢?他的棺材板还能不能盖得住?
帝王之术,楚王可谓也是深谙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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