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钟与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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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潜水钟与蝴蝶时，封面的一个小孩像是经历怆难的人儿，给人一种历经风霜的感觉，背景是暗苍的幽绿，像是大海，又像是某片未被开发的陆地，荒凉中透出寒浸浸的耸然，不自禁的便打开。一直对着某些画面总有种不可阻挡的诱惑，一些寒碜碜的孩童、一些模棱两可的画面、某些个不明苍然的地带、某些不相协调的搭配、某些令人生涩幽冷的字眼等等，便如从空气中飘来的风声一般，不由自主地便攫住了身心。

    画面格调苍然，静静的如对着一具毫无生息的生命，黑白的画面在一闪闪的人物的观感中黑暗着，也闪烁着。日常生活中的一帘窗栊静静地在风里摇荡，一扇门在人来人往的进出间打开又关上，外界的光亮便循着这门、这窗的忽闭忽开中渗透进来，闪烁着刺人的光芒，恍惚便是一场场梦影。

    如果不是看了电影内容的提示，根本不明所以，就是看着名字潜水钟与蝴蝶也揣测不出它所要表达的意思，更何况是一部电影大片了，怀着不明所以的心思静静地耐心地随着画面的转动而细细看着。

    最初的境头，黑白，就像一个人进入了深处的睡眠状态下脑海中所呈现的一些关乎意识与意念的画面，闪来闪去，扑动着眼神，却在慢慢的凝神中，终于明白那是在医院，在一间密闭式的房间，一个个医生在仔细地症断，至而轻轻地与病体交流，一直提着一副心思，想要看清楚病者是何样的。然而那幻灯光射来射去就是照不到病者，或许就是有照着，也已看不出病人为何样，那是一团黑黢黢的东西，房间没有关，身上也是暗色调，一张中风者的面庞僵死如一具死物。眼前晃动的是穿着白衣大褂的苍老的医生，还有一只只眼睛在瞳孔的转动中闪跳着活着的生命的气息。

    斯时，心里很是空茫且紧张，不知所以然，看着字幕的解释，才知那是医生对病者的低低地轻轻的解说。然后终于离去，来了两个漂亮的女治疗师，眨着一双深邃的眸子向着病者解释，听轻柔的声音低低地在病房里响着，就如在睡梦里的吟喃轻呓。有一种恍惚的世界颠倒的感觉，好似生命不再存在于活色生鲜的世界，而是存在于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里，却有着浓浓的雾翳，经年的笼罩，缠绕着生命，也重重地压抑着生命，而耳畔却总有一个轻轻的柔柔的声音在诉说着，缠绵着。

    当看到那只失明的右眼被医生在低低的诱哄中被缝上那一刻。突然便有了一种极度压抑而恐惧感，一针一线就把一只坏死的眼睛给彻底的封住，听着病者在心底的愤怒吼声，灵魂在轻颤，如若有朝一日，身体机能真坏死掉，绝对不要呆在空洞洞黑漆漆的病房里，不要呆在寒浸浸白茫茫的医院里，一定要把生命交于大自然。

    漂亮的语言冶疗师，每天在病人的身前柔柔的轻声诉说着，对着那只眨动的左眼。当画面终于清晰地在病人的脸上、眼睛上停留时，整个有种悚然的惊魂感，那只被缝死的眼，像一堆被随意涂抹得乌黑的物事，那只眨动着的眼，令人奇怪地感觉到生命仅仅就是活着，活出生机都是如此的艰难，惶恐。病人在身体机能悉数坏死僵化的情况下，还能保有清醒的意识与顽强的意志，用着那只唯一的眼睛与外界沟通着，也不得不感慨生命真伟大，就连看着都深感生命意识活着的沉闷与压抑，极度地笼罩着活着的意志。

    女治疗师耐心的与病人通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艰难的交流，以及达到病人内心的所需所感。而病人每天除了用一只眼费力地与那些在他面前来来往往的活人交流以外，且在自身的生体机制、意念海洋中汪洋漂泊流浪，无极限的，又能兀自隔离着外界与内在的两个世界，像极了一只流宕在生命意魂中的潜水钟，也像极了一只翩跹于花海原野上的蝴蝶，感受着生命的起起伏伏，跌跌宕宕，那是源瞬自于岁月的风蚀雨刻，源自于季节在生命里的迂回雕镂，重重刻下了每一道生命的痕迹。生命在汤汤涔涔中似睡梦在全然封存的境遇中于黑压压的雾霾下氤氲缭绕。努力地费尽心神地用着单一的字母听聆着治疗师轻柔似风儿般的声音撩荡着生命，喃呓着那些遥远的逝去的如水烟光，在梦的一端，有着对亲人的遗憾与感慨，有着对生命的统一和分划。

    这画面，这意念，是全然的意识的流荡，意志的演绎。我总认为人类活着，该是自由而辽阔无边的，也该是无羁与坦荡的，然而当生体机能受到了限制时，人体也就成了一具受人摆布的木偶，唯一的存留着自我的便是那飘泊无依的意魂和那受着重重窒息般的压抑的桎梏的意志。

    这是一部很静的电影，没有任何多余的嘈杂，没有任何多余的色泽，只有意念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只有原野上的风在身边呼啸，只有女治疗师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像梦语一般的吟呓。而透过那所有的声音，是生命在记忆的河流中奔跑，急驰，如风掠过一个个生体的据点，丝丝缕缕透析生命。

    有一种神秘感似乎就是源自于身体，总是在生命无可奈何的情况才会彻底的沉静下来，静静地回味一些走过的路，一些离失掉的时光，一些被生活挤压掉的空间，一些被生命淘汰掉的岁月。

    2012.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