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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我抬手摘掉头上的紫金冠,快及腿弯处的长发全部松松的垂在背后,此时的我脂粉未施,随着那宛如由空谷之中传来的清幽琴声,我翩然起舞。今日的我同样一身素白,虽是宽大的男装,却也难掩我身姿的纤挑。亭外秋雨淅淅沥沥的在下,合着古琴清雅的曲声,一挥袖,一旋身,一曲舞,一生情。
亭间是美好的,在亭外数十名黑衣蒙面人直接使着轻功,踏过碧瓦落在了葬心阁中庭,一直侍立着的永夜和文彦却仿似没有看到那些人一般,都在看着我跳舞。这些人杀气都很重,一看就是那种死士,蒙蒙细雨丝毫没能阻挡他们要达到目的的念头,手中银晃晃或刀或剑,在短暂的停顿一下后,便向着我和月尘所在的亭间攻来。
曲未断,舞未停,我看到了那些杀手,可此时我的世界再也容不下别人,无论是眼中还是心中都只余眼前这个少年。死士和一般杀手的区别就在于杀手或许会落荒而逃,死士却不会,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
细雨中,文彦和永夜与几十命黑衣人缠斗着,两人似乎在比赛般,比着谁杀死的敌人多,一直浅笑着看着我的月尘似乎也没有被外界所干扰。一曲舞毕,我气息微微有些乱起来,秋天素来是我容易咳疾发作的季节,月尘坐在蒲团上向着我伸出一只手来,我乖巧的将手递给月尘,落座在月尘身边。这么美好的气氛终是被我忍不住的咳嗽给破坏了。
第二百零九章不见彩云双袖、舞惊鸿(下)
我脸红的不敢去看月尘的脸,却感觉到月尘的手掌移到了我后背上,然后便是一股暖暖的,让我很舒服的气息渡到了我身体里般。这么些年身子都没觉得这么轻松过,这便是所谓的内力吗?我好奇的抬头看向月尘笑意盈盈的双眼:“这便是内力吗?每个习武之人都会内力吗?”
“公主怎么还好奇起这些来了?内力的确是习武之人皆会的,却不是人人都能将自己的内力渡到他人身体里的。”
我依恋的靠进月尘怀中笑着问道:“这么说你很厉害咯?”
月尘挑着一边的眉看着我,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在已经冷却的茶盏中沾了一滴水珠,众所周知,水是最难控制其形体的东西,可那滴水在月尘手上却始终保持着圆如珍珠般的样子,然后我便看到月尘指尖轻轻一弹,水珠便消被弹了出去,虽是小小的水珠,可出去的力度却丝毫不逊于拉满弓射出去的弓箭,然后伴随着‘啊’的一声,中庭中一名黑衣男子双眉间便可见小小的不及小指指甲大的一块血红,似乎是血迹。
我无限惊恐的看着月尘的手指,那么漂亮的手杀起人来也是那么的漂亮,我抓起那只将水珠弹出去的手,那怀疑的眼神看着月尘。见我怀疑,月尘又挑了挑眉,再度轻轻沾取一滴水珠,轻声道:“这次放慢速度,公主可要看清楚。”
“嗯。”我紧张的绞紧月尘的衣摆,好在这身衣衫是天蚕丝所做,不然被我这么一抓怕是再也无法穿出去见人了。
速度慢了下来,力道却没减多少,然后我便清楚的看到那滴水如同现代时发射的子弹般直射一个黑衣人的眉心,出血真的很少,还不如那滴水大,可是那个黑衣人确实是死了,似乎没有多大的痛苦便这么死去了。
“公主这次可看清了?”
“嗯,看清了。”
“怕不怕?”
我满眼疑惑的看着月尘,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你武功这么高肯定能打过他们的不是吗?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月尘笑着将我拥进怀中,任由永夜和文彦去对付那几个黑衣人,尽管萧瑟的秋没有多美的景色,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甚至还有大煞风景的刺客,可这一切都还是无法掩盖住和月尘待在一起的美好。
如我所料,这些人都是死士,全部无一存活,多数是在受伤之后咬破口中的毒药自尽的,回到长乐宫中时,天色大黑,挽华厅中跪着一个微胖的身影,旁边坐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宁三。出沈府时天色便已黑,我索性也就没再束发,披散着如此长度的发,再着一身白衣,难怪宫门口的侍卫们瞅见我这样连问安都问的磕磕巴巴的。
迈进挽华厅,我没去看宁三,而是将视线盯在了手脚均被上了镣铐的鲁大身上,声音轻快的问道:“鲁公公,你知道为什么你还没有死吗?”
从鲁大一身是血破破烂烂的衣衫上就可以看出显然是被用了刑的,且还不轻,我走到宁三身边,正好迎上宁三有些冷意的眼神。从这个眼神可以看出,宁三等了我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他这是在告诉我他很不高兴。我靠着宁三所在的位置闲适的坐下,而鲁大显然没有搭理我的意思。
柳烟瞧见我这幅样子时,起初还吓了一跳,看到我衣衫还算干净整洁时才吁出一大口气。得到我指示的永夜将鲁大的头发拎起来,强迫鲁大看向我,我笑的很是甜美:“你之所以没死,不是因为你不该死,恰恰相反,你罪该万死,死一次的话太便宜你了,本宫会要你的余生生不如死。”
听到这话,鲁大睁开眼不屑的看了我一眼,竟然还有力气对着我的方向唾了口血沫沫,虽然距离我还很远,并没有唾到我身上,但宁三眼都没睁的说道:“永夜,这厮敢对公主不敬,剁掉他的小指。”
随着鲁大杀猪般的叫声,那根小指也就这么离开了鲁大的身体,我甚至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当然我本来也就没有想说什么。看着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鲁大,我转向吓的捂住眼睛的柳烟:“柳烟,去配殿将惠洁师太请来。”
在听到惠洁时,鲁大的身子颤了颤,把这一切看到眼里的我没有出声,可似乎真相离我很近了,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衣衫。惠洁看到鲁大时眉头皱的很紧,一直试着将身子压低去看鲁大的脸,可又碍于宁三和永夜在场多少有些放不开。
在永夜拿了一块沾水的帕子抹去鲁大满脸的血迹后,惠洁一下子瞠大了眼睛,一只手颤抖着捂住嘴巴,另一只手指着跪着的鲁大好一会儿说不出来话,而我比她更激动的站起了身子,心跳似乎在不断的加快,加快。
“公主···就是这个人,就是他要奴婢临摹那封信的,就是他···只是···他不是个嬷嬷吗?”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我在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不可以倒下去,这个人找到了,那么是谁放的那封信也就快水落石出了,这个时候不可以示弱。感觉到一双温暖的臂膀支撑住了我,我转首看了看,宁三眼中的担心丝毫未加隐藏。
一直未发一语的鲁大突然恶狠狠的瞪着惠洁:“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悔不该留了你的性命。”
稳定好心神我才看向一脸恶相的鲁大,声音冷冷的道:“告诉本宫,是谁将那封伪造的信放到我娘亲枕下的?”
“哼。”哼了一声之后,鲁大再度闭上了眼不看我。
“你可以不回答,看到你本宫也可以猜出来是谁,总共就那么几个人,大不了本宫一个个的收拾,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我靠着宁三又坐了回去,声音不响亮,却够阴沉。
鲁大胖胖的脸上一副嘲笑轻蔑的表情看着我,嗤笑道:“就凭你一个小丫头,也想对付我的主子,简直是自不量力。”
“量不量力不是你说了算的,鲁公公大概还不知道吧,皇后已经被废了,毛遂也已经被腰斩于菜市口了,凡是对付过本宫的,这么多年本宫丝毫都没有敢忘。无论是本宫娘亲的死,还是十殿下受的那次行刺,又或者说本宫饮了八年的毒鸠,本宫一点都没敢忘。六哥五年的流放,如妃娘娘的死,这些本宫更是没有敢忘。本宫未忘,谁也别想安稳,终有一日,本宫会将你主子施与世上最残酷的刑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鲁大虽是个内侍,却也算为自己的主子尽忠了,我闭了闭眼睛,再度看向鲁大时,那仅存的一丝慈悲之心也完全泯灭了,我口气淡淡的交待道:“永夜,将内侍鲁大,断其手足,去眼,烷耳,饮喑药,使居宫中最为显眼之地,命曰“人彘”。”
这是吕后用来对付戚夫人的刑罚,这位奇女子也算是残酷刑罚的鼻祖了,我眼神冷冷的看着被拉出挽华厅的鲁大,鲁大拼命的回身拿眼神瞪视着我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会不得好死的,你这个妖孽,你会不得好死···”
鲁大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应该是被什么堵住了嘴巴,我呆坐在榻上,眼睛没有什么焦距,宁三双手托起我的脸颊,手指抹去我眼角的泪水,叹口气喃喃念着:“不哭,倾城,不哭。”
“紫岚,我不怕死,真的,就算不得好死我也不怕,我只是害怕我死了,却还是没有将心儿推到那再无人可伤害他的位置上,那样我死的多不值啊!多不值呀!”我没想哭的,只是泪却不受控制。
第二百一十章夜半惊梦起
梨花初绽,花香四溢,偶尔吹来的春风都带着要人熏熏欲醉的温暖气息,梨花掩映中,红瓦的八角亭子中,清瘦的白色身影负手而立,一旁红泥小炉上是煮沸的茶汤,矮几上的棋盘还有一局残棋,慵懒的白猫正蜷缩在榻上呼呼大睡,带着轻微的小呼噜。
“月尘。”
白色身影回身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笑,然后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轻声道:“你来了,公主。”
我看了一眼月尘的掌心,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将右手放进了月尘的掌心,触手有些冰凉的寒意,我疑惑的看着月尘,记忆中月尘的手心虽也有些冷意,却不至于如此冰凉。双手握紧了月尘冰凉的那只手,放到了我心口的位置,这个地方有着心脏,应该能温暖月尘。
月尘另一只手指温柔的抚了抚我耳鬓边的碎发,笑着问道:“公主,你不怕吗?”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突然觉得心口很疼很疼,似乎心脏离开了我的身体一般,怎么会这么疼呢?我好奇的垂首看向月尘的手掌所覆盖的地方,刺目的红色液体正从我的浅色衣衫中透出来,很快便将月尘的手掌也全部染红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是我的血,月尘浅笑着拿开自己的手,而我心口的位置一片空洞,我开始惊慌起来,我的心呢?我的心去哪了?
“公主,你怕吗?”月尘沾满血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总算不再那么冰冷无温度了。
我甚至没有哭,呆呆的看着月尘漆黑的双眸:“你的手还冷吗?”
月尘的双眸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那么看着我,看的我陶醉了起来。突然一阵孩童啼哭的声音传来,侧耳倾听,才发现那声音竟是心儿的,我忍着心口的疼痛去找哭声传来的地方。
“姐姐救救心儿,心儿好疼,姐姐···”
我手掌捂住心口,可血还是在不断的流着,我要成为心儿无可撼动的天,我要成为心而无可撼动的高山,我不可以这么倒下去,不可以。我这才看到心儿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而在心儿周围全是然绕着的干柴,熊熊的大火已经快将心儿小小的身子吞没,我想向心儿跑去,却跌倒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只能靠着双臂使力向心儿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