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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罗帔正好用来掩饰。
此时吕雉的羽翼已经消没不见,只能看到光洁的肩胛。
小紫伸出小手,在吕雉背上抚摸着,笑吟吟道:“程头儿不就是最喜欢这种熟妇人妻吗?她年纪正好啊。”
程宗扬愤然道:“胡说!我明明喜欢你这种嫩的!”
寒意侵体,吕雉微微打了个哆嗦,面色却一如平常,似乎对小紫的威胁无动于衷,淡淡道:“殇贼门下,也不过如此伎俩。”
“我瞧着吧……”曹季兴捋起袖子,“不动刑是不行了。”
吕雉冷笑道:“好胆。”
“求娘娘体谅,奴才也是没辙。”曹季兴用商量的口气道:“要不,咱们先上个拶刑?”
曹季兴弯腰捡了几块石头,一边在手里“卡卡”的搓着,一边用谦卑的口气道:“这地方没木棍,做不了拶子,只好拿几块石头凑合。奴才无能,求娘娘千万多担戴着些。”
吕雉面沉如水,冷冷看着他。
曹季兴唠唠叨叨说道:“娘娘还记得吧?当初有几个妃嫔不听话,娘娘降旨用了拶子,啧啧,险些连指骨都夹碎了。有道是十指连心……”
话音刚落,身旁忽然传来一声气泡破裂的闷响,接着一股气流涌入洞窟,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厮杀声。
程宗扬惊道:“怎么回事?”
石潭的水位不知何时已经消退,没有湖水的阻隔,冰层上方的声音一下涌入洞窟,外界军士的鼓噪声夹杂着羽箭破空的锐响,一片嘈杂。
程宗扬暗骂自己昏了头,竟然把郭解和陶五等人扔到一边。他刚要开口,石潭处突然“哗”的一声水响,一只死人般苍白的手掌探出水面,伸进石窟。
程宗扬刚拔出刀,又停了下来。
一只戴着墨镜的妖物湿淋淋从水里爬出来,束发的金冠歪到一边,衣袍贴在身上,活脱脱像只落汤鸡,还他妈是只粉色的。
蔡敬仲上了岸,摘下金冠,“哗”的把水倒出来,一边抖开折扇,扇着身上的水,一边抱怨道:“瞧你们躲的这地方。找得我一身汗……”
眼看着蔡敬仲从水里钻出来,众人的表情都像见了鬼一样。这是哪儿来的妖精?吃人吗?
等他开口出声,吕雉和曹季兴同时变了脸色。吕雉先是疑惑,紧接着勃然大怒,她刚张开嘴,齿舌间突然一痛。
蔡敬仲一把将折扇塞到吕雉嘴里,堵住她的喝骂。转过身,就看到一张笑得跟菊花一样的老脸。
曹季兴掏出一块帕子,一边扑过来替蔡敬仲擦干身上的水迹,一边满脸堆欢地说道:“哎哟!这不是小蔡吗?有日子没见了,在哪儿发财呢?”
蔡敬仲压根就没兴趣搭理他,一边哼哼哈哈地敷衍几声,一边自顾自打量着石窟。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出口原来在这里啊。”
“出口?”程宗扬精神一振。
蔡敬仲道:“外边被围了,救人去吧。”说着在石边坐下。那意思是他老人家已经把话带到了,跑腿这种力气就不是他的事了。
冰层上方,郭解等人已经陷入重围。
眼见着程宗扬掉入冰窟,众人都赶来相救,谁知道那么个大活人掉下去,半晌连个泡都没冒,冰下的情形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水位剧降不说,有些地方还能看到湖底伸出的乱石,犹如丛生的石林。这么一耽误,反而被刘建抓住机会,逃到永安殿,转头带来大军,将众人堵在湖上。
刘建这一次学聪明了,远远躲在阵后,连头都不露。那些军士沿着湖岸列成阵势,也不上来搏杀,只用弓弩远射。
冰上箭如飞蝗,郭解立在最前方,双掌或拍或接,独自一人将袭来的羽箭挡下大半。他的三名追随者分列左右,挥舞兵刃,将余下的羽箭磕飞。罂粟女与蛇夫人靠在侧后方,拦截遗漏的箭矢,再往后是赵飞燕、赵合德姐妹,还有昏迷不醒的盛姬,重伤的陶家世仆楚雄等人。尹馥兰披着陶弘敏的外衣,抱着身子想往后躲,却被蛇夫人一脚踢到前面。单论修为,她比蛇夫人也差不了多少,论斗志却是天差地别,若非身后的冰层断裂,无路可退,她早就丢下众人逃之夭夭。
“郭大侠!”陶弘敏守在另一侧,他一边挥刀拨开箭矢,一边叫道:“冰上连个遮挡都没有,咱们待在这儿,只能给人当活靶子!”
郭解没有回头,他对面的刘建军阵势杂乱,连旗号也不统一,是典型的乌合之众,但架不住人多,而且几乎人手一把劲弩。出自武库的汉国军用强弩犀利异常,无论谁面对这数百张劲弩,也不敢掉以轻心。
郭解旁边一名大汉长声朗笑道:“某家做梦也想不到,能在天子宫中大杀四方!今日追随郭大侠一战,死而无憾!”
陶弘敏脸一黑,这些市井强梁,压根儿不拿自家的性命当回事。我可是陶家少主,身家亿万,不是烂命一条啊。
他扭头道:“蔡公子呢?还没回来吗?”
蛇夫人摊开手,表示爱莫能助。主人掉下冰窟,蔡敬仲和云丹琉联手去救,此时音信皆无。
郭解盯着对面乱哄哄的刘建军,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走不了了。”
陶弘敏一眼看去,顿时头皮发麻,惊道:“大黄弩!”
岸上的刘建军越聚越多,甚至能看到有人抬来了大黄弩。陶弘敏心里一阵一阵发毛,这玩意力道足以破墙,根本无法硬接,一旦布置停当,就是必死之局。
他使劲咬了牙,“说不得!只能冲一把了!”
以郭解的身手,此时突围不在话下,罂粟女等人也有一半机会,不过赵氏姐妹和盛姬等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一旦刘建军架好大黄弩,恐怕能走的只有一个郭大侠。
忽然几名内侍纵马从永安宫方向奔来,大声说了几句什么。岸边的乱军一阵骚动,随后内侍撒下大把金铢,数十名军士抢过金铢,揣进腰里,然后争相跳上冰面。
对手胜券在握,却突然改变战术,这是要上来贴身肉搏?他们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莫非是要抓活口?陶弘敏心念电转,正思量间,那些军士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如堕冰窟。
“糟糕!”陶弘敏大叫一声。
那些军士并没有靠近,他们只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下来,藉着弓弩的掩护,用兵器奋力凿击冰面。
众人都在冰上,一旦冰面凿穿,下面有水还能靠浮力勉强支撑,可此时冰层下的水面下降了远不止一丈,冰层断裂,大伙全都得掉进湖里,再想突围,难比登天。
“杀吧!”陶弘敏回头叫道:“我和郭大侠向东,把他们引开!你们往北!能逃一个是一个!”
郭解没有作声。
陶弘敏叫道:“冲出去再回来救人!”
郭解对三名追随者道:“你们一起往东,杀出去。”
三人互视一眼,齐声应下。
陶弘敏一马当先,往东冲去,三名追随者紧跟其后。
尹馥兰也想走,却被蛇夫人拽住发梢,一把按在冰上,“早盯着你呢!又想丢下主子逃命?”
尹馥兰又急又气,尖叫道:“留在这里等死吗?”
蛇夫人啐了她一口,“没有主子的吩咐,你就老实死在这儿!”
陶弘敏等人去势极快,转眼就与刘建军交上手,他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豪少爷,动起手来也不含糊,七八名军士冲上来,竟没有留住他,反而被他窥到空处,一个闪身杀进阵中。
混乱中,一支弩箭近距离射在陶弘敏身上,只见他皮甲上符纹微转,一道幽蓝的暗光闪过,那支足以穿透铁甲的弩箭被生生磕飞。
郭解回过头,“你们往北,郭某在这里挡着他们。”
罂粟女心怀犹豫,不由看了赵飞燕和赵合德一眼。有郭大侠掩护,她与蛇夫人尽可脱身,这对姐妹花却是顾不得了。
赵合德心下了然,若是带上她们,大伙只能一起死。自己与姐姐能从寝宫逃出来,已经是侥幸,何苦连累他人?
她握着姐姐冰凉的手掌,“郭大侠和姐姐们赶快走吧,我和姐姐……从这里跳下去!”
赵飞燕嫣然一笑,姐妹俩相拥着往冰层的裂隙跳去。
“先别跳!”冰层下方传来一声娇叱,接着一个人影跃上冰面。云丹琉浑身是水,龙刀背在身后,她一手一个挽起赵氏姐姐,说道:“下边有出路!我带你们下去!”
湖水已经下降两丈,湖底大半还浸在水中,但不少地方露出了大片大片乌黑的淤泥,不知道出于哪位先帝的趣味,在湖底堆积了无数奇石,高低不一,形状千姿百态,此时水落石出,宛如一片参差不齐的怪石丛林。
白朦朦的光线从头顶的冰层透入,在石林间折射出光怪陆离的纹路,令人仿佛置身于一处巨大的水晶内。
云丹琉挽着赵氏姐妹,像鱼一样在石丛间的湖水中游动。她水性极佳,而且似乎有天生的感知力,不用眼睛去看就知道水下的状况,不仅轻易就避开水底嶙峋的乱石,反而在石上频频借力,虽然带着两个人,仍然游得轻松自如,赵氏姐妹就像坐在她臂弯上一样,只有裙角和小腿浸在水中。
郭解水性远不及云丹琉,但修为深厚,他把楚雄托在臂间,在石林上大步如飞。那些岩石在水底多年,本就光滑无比,水退之后表面又结了一层薄冰,更是滑不溜手,郭解却步履从容,如履平地。
相比之下,尹馥兰就狼狈多了。陶弘敏的外衣是件夜行衣,披在身上只能聊胜于无,脚下更是连鞋子都没有。罂粟女和蛇夫人对她屡次弃主求生十二分的看不过眼,苦活累活全都打发给她,这会儿就让她去照顾盛姬,还专门吩咐不能让盛姬浸了冰水——“若是她受凉生病,仔细你的皮!”
尹馥兰不敢反抗,又逃不掉,只能委委屈屈地抱着昏迷不醒的盛姬,赤脚趟着冰冷的泥水,勉强行走。一路上滑倒数次,妖娆白艳的双腿粘满污泥,狼狈不堪。
石窟仿佛一个斜扣的酒瓮,朝下倾斜的洞口一半浸在水中,在乱石丛林的遮掩下,极难发现,若非如此,蔡敬仲和云丹琉也不至于找了这么久。
离石窟还有十余步,头顶轰然一声巨响,一大片冰层仿佛天塌一样,崩碎掉落,堕入湖中,溅起无数碎冰泥水。
听到声音,程宗扬从石窟中探出身来,远远向众人招手。幸好冰层坠下的位置已远,只是有惊无险,为避免被刘建军看到踪迹,众人加快脚步进入石窟。
赵飞燕和赵合德衣裙略湿,别无大碍。盛姬陷身火场,虽然没有被烧到,但被烟气呛晕,此时还未醒来。罂粟女与蛇夫人一见到小紫,顿时有了主心骨,上前施礼问安,殷勤服侍,顺便狠告了尹馥兰几记刁状。尹馥兰见到紫妈妈,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乖乖跪下,认命地等候发落。
小紫没有理会这些侍奴的勾心斗角,倒是拉着云丹琉的手,饶有兴致的左看右看,把豪爽过人的云大小姐看得俏脸飞红。
云丹琉甩开她的手,气鼓鼓道:“算我欠你的好了!”
小紫笑吟吟搂住云丹琉的手臂,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云丹琉玉颊愈发红了,却没有再甩开她,而是拉着小紫走到暗处,交头接耳的小声嘀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