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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侍者走了之后她才悄悄的对映纯说:“你发了吗?怎么今天这么大手笔呢?还请我吃这么贵的菜。这不像你吧!该不会是发烧了?”她还伸出手去摸摸她的额头。
映纯把她的手拨开。“哪有啊!只是平常常去你家吃吃喝喝的,今天也该好好的报答一下了。”这是一半的实话,因为她在台北可没什么亲人,所以一旦遇到手头紧的时候,或是为了躲避房东太大的催租,她也只好到晓敏家去避难了。
“少来了!你会这么有礼貌?打死我都不相信。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太清楚这个朋友的个性了。
“你别把我说的这么现实好不好?”她故作委屈状。
“算了!有人请客就好了,管你什么目的嘛!”晓敏也好久没让映纯请客了。
她这时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过我话先说在前面,借钱免谈。”晓敏还是决定先小人后君子。
“这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开口借钱啦!”映纯拍着胸脯保证。
晓敏听到这话才放心下来,这时侍者也一一把她们点的菜送上来。映纯看到这些菜还是想先尝为快,至于那件事嘛!待会儿再说。
她三两下嘴巴里就塞满了食物,晓敏看她这样吃东西也着实觉得尴尬,因为她发现旁边有人不断投以好奇的眼神。毕竟这可是一家高级的日本料理店,来的人可都是一副绅士淑女的模样,映纯的穿着跟吃相可也让他们吃了一惊。
“映纯,吃东西斯文些嘛!别人都在看我们了。”晓敏出声警告她,心底着实叹息,枉费她生得秀气清灵的好模好样
“管他的,他们又不认识我们。要看就给他们看,他们一定不知道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乐趣。”映纯向来就不在乎那些异样的眼光。
晓敏听了她的话只能摇摇头,映纯总是洒脱的叫人生气,可是她的洒脱有时却也教人羡慕。不过晓敏就是没办法跟她一样。
映纯把东西吃完了后,用纸巾抹了抹手,擦了擦嘴,她心想也该办正事了。不过晓敏斯斯文文的吃着东西,速度可比她慢多了,所以她还有一大堆食物都还没吃完。
映纯可等不及让她吃完东西便问:“喂,你们公司中庭的那辆绿色跑车是谁的?我今天在外面看到那辆车,真的好威风哦!”她当然是明知故问了,因为基于职业道德,她不可以泄漏业务机密。
晓敏一听到这话题,她的脸都笑开了,马上把筷子放下来。“那辆车就是我们总经理的车啊!就是我常说的那个黄又勋啊!他是汉威集团的总经理咆!”
“哦”.原来你说的就是他啊!”原来晓敏常挂在嘴边的总经理就是他!
“是啊!他可是企业界的新星呢!你知道他吗?”她抬头问映纯。
映纯摇了摇头,假装压根儿不知道他是何方人物?她是想藉此多打探一些有关黄又勋的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晓敏只要一说到黄又勋的事,总有一箩筐说不完的话似的。从他回国接掌“汉威集团”开始,他是如何如何的使这个企业由亏转盈,又如何使这个企业转型成功,进而使这个集团成为台湾数一数二大企业之一。晓敏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有关他的辉煌事迹,简直就比杂志还要详细。而且她一边说还从眼神及神情中透露出崇拜、爱慕的神态。而这些都看在映纯的眼里,毕竟一个侦探所要具备的就是敏锐的观察力。
晓敏说到这才停了一下,她喝了口热茶喘了口气。“咦?奇怪!你以前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的,每次说给你听,都爱理不理的。怎么今天这么有耐心呢?”晓敏忽然觉得映纯有些反常。
“啊!这是因为我今天看到他本人了嘛,就随口问问喽!”映纯给她这么一问突然有点呆住了,她只好随便找个理由来搪塞。
“是吗?那你也一定觉得他长得很有男人味喽?”晓敏认真地问。
“是啊!还不错。”她随便附和一下。
晓敏瞪了她一眼。“岂止不错!简直就是太棒了。他只要多看我一眼,我的魂都要随他去了。”她说的也太夸张了。
接着晓敏又说了一堆赞美他的话,映纯觉得自己听的耳朵都快长茧了。因为晓敏说来说去都是些夸张的形容词,没有事实根据,对她的调查帮助不大。
“反正他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啦!”晓敏最后下了一个结论。
映纯眼巴巴的听她把话说完了,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晓敏,想不到像她这样一个漂亮可爱、活泼而又眼高于顶的女孩子竟也会对黄又勋如此倾心。到底这个男人有什么魔力呢?晓敏休息了一下又说:“对了!前几天我妈还问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来我家了呢?她还挺想念你这个食客呢!”她顺便把她母亲的意思也带到了。
映纯尴尬地笑了笑。“总不好意思常常去打扰吧!”其实这只是原言之一。
“有什么不好意思呢?只要你作了她的儿媳妇,她高兴都来不及。而你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在我家自由进出了。”她语中已带有明显的暗示。
其实这就是映纯不想到晓敏家的主要原因,晓敏她母亲极力想撮合她跟晓敏的大哥胡今茗,本来长辈说着玩,她也不大在意,可是自从几个礼拜前胡今茗跟她表白他的爱意后,见了面总觉得尴尬,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保持距离,以免他越陷越深。
就在映纯要接腔的时候,她发觉晓敏根本就没有在听她讲话,她的眼光好像被钉在门口似的。映纯顺着她的眼光一过去,只见到黄又勋风度翩翩地带着一个女伴走进店来,他们两人当真是一对抢眼的金童玉女,羡煞了在座众人的目光。
晓敏看得都呆掉了,忽然她悠悠地叹了口气。
“好好的叹什么气呢?”映纯不解。
“哎!你瞧他身边的女伴多美啊!如果他能那样挽着我,就是要我折寿我也愿意。只是算了!”一厢情愿得厉害。
映纯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傻女孩,瞧我们晓敏也是大美人一个,一定会遇上一个很好的男人。”虽然映纯不相信白马王子那一套说法,可是她还是说了些漂亮话来安慰好友。
“谢谢你,映纯。”晓敏投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由衷的感谢她这个好朋友适时的安慰。毕竟要她这么理性的人说出这么感性的话,也真是不容易。因为在晓敏的眼中看来,映纯的爱情感官年龄其实只有三岁,她对情爱这回事可以说是超级迟钝全没开窍。
晓敏曾经作过一个比喻,如果男人、女人是一个凸面跟凹面,只要一男一女相互契合就可以产生爱的火花。可是这个映纯偏偏是个平面,跟所有追求她的男士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所以她为了映纯的幸福也正极力要撮合她跟她大哥。
“我看我们该走了。”映纯看她沉思这么久,还以为她的情绪还没恢复,还是赶紧带她离开这儿吧!
“也好。”晓敏把包包拿起来,准备要离去。
映纯掏出钱包准备要结帐,她看到皮夹里空空如也,只夹了一张还没兑现的支票,这下她可糗大了。她原以为自己发了一笔小财,一时高兴忘了头,竟然忘记她的支票根本就还没兑现。
晓敏看了她的神色也大概猜到七、八分。“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没带钱出来。”她没好气地说。
映纯不好意思的呆笑,表情十足无辜。
晓敏无奈地摇了摇头。“算我交友不慎。不过我先声明,只是先把钱借你而已,等你有钱要尽速还我。”她还是把钱包掏了出来。
“没问题,我一定会赶快还你的。”她赶紧地点了点头。
又勋跟他身边那一位迷人的小姐被带进去一间包厢式的和式套房。非常绅士的帮小姐脱掉外套然后交给服务生,待小姐坐定位后,他自己才坐在对面的榻榻米垫上。
又勋在看完菜单后,很有礼貌的先请服务生替小姐点菜,然后才点了自己想叫的餐点。
“又勋,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你都变了这么多。”她轻轻地说,然后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美丽精致的脸上有些怅然。
又勋替她斟了一杯茶,然后才开口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会变的呢?”他好像若有所指地说,不过他随即恢复过来,他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可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令人动心着迷。”
她笑了笑,虽然她已经三十了,她对自己的美丽仍有信心。
“你开玩笑吧?”她口是心非地说。“我都已经三十岁了!青春美丽早已不再了。倒是你,这些年不见,从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变成今天风度翩翩、仪表非凡的男人了。”她眼神定定地望一他,就好像当年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又勋好像又回到了往日的那段时光,不过他马上便回了神。“美森,过去的事别再提了。”他淡淡地说。
她慢慢地低下头去,声音仿佛变得有些哽咽。“你还因为当初的事情在怪我?”她又勾起了又勋最不想回忆的一件事。
又勋沉默不语,他根本忘不了当初的那件事,那件改变他一生的事。这些年来,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了,他用工作来逃避自己,可是他压根儿没忘记,他只是把这件事情锁在他的记忆里,不敢去碰。
美森看他不发一言,她心里也有些内疚。“又勋,我”
正当她要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接着服务生就陆续把菜送上来了。
“吃饭吧!”又勋淡淡地说,而美森也点点头。
他们谁都不发一言,表面上看似平静,其实他们心里的思绪都是澎湃起伏的。又勋无意识的举着筷子,嘴巴重复着咀嚼的机械动作,可是他的灵魂却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季午后,台东某处军营正挤着满满的恳亲人潮。门口、营房、大礼堂,到处都是来探望入伍阿兵哥的亲友,大家的笑声、说话声回荡在湿热的空气中,原本是应该充满喜悦的笑谈声,可是这声音在又勋的耳朵听起来就显得特别刺耳。
又勋在门口左右的张望,只是为了在人群当中找寻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影子。从他身边来来回回经过了无数个人,可是就没有她那美丽的倩影。该不是她忘了今天的恳亲大会了吧?
“不会的!她一定会来的。”他在心中安慰自己。可是他不免胡思乱想,开始猜测她是不是出事了?这下子他就更着急了起来。
突然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又勋一颗心又猛然的雀跃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她的跟前去,也不管他全身早已是汗湿淋漓了。
“美森,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呢?”看到了她,不免轻声地抱怨了起来。不过他随即柔声地问:“是不是找不到地方啊?”
美森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虽然她不发一语,可是又勋只要看到她,他的一颗心高兴得快爆裂了,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神色有异。
“很热吧?我们到福利社去喝汽水!”他话一说完就拉着她的手往福利社跑过去。
到了福利社之后,他推开拥挤的人潮,找了个位子安顿美森坐下来。他自己则是冒着满头大汗地跑去跟大伙挤才买到了两瓶冰凉的汽水。
他帮美森打开汽水,体贴地递到她面前。“一路上热坏了吧!来,喝些汽水消消暑。”
美森秀气的小口,小口地啜着汽水,而又勋则是坐在她的对面看傻了眼。日思夜念的人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心底满溢着幸福,先前在大太阳底下的等待都不算什么了。
“你怎么不喝呢?”美森抬起头问他。
他呆了一下,随即把整罐汽水往他的嘴巴里灌。咕噜、咕噜,一下子就喝掉了一罐。眼睛仍盯着美森,闪一着人的热切,盼能诉尽这分离以来的思念
“又勋,我有话要跟你说。”这会儿反而是美森先开口了。
“真巧!我也有话要跟你说。不过,还是你先说好了。”
美森望着他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说:“又勋,我要结婚了。”音量有如呢喃耳语,但那话的爆炸力,却足以叫人心碎。
又勋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他呆了一会儿,不大确定地开口。“不会吧!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的。”神色空洞不解。美森摇了摇头。“我说的是真的。”愧疚地垂下了眼。
又勋无言了,只觉得好像陷入零下一百度的冰库里,血液都凝固了。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他从大二就认识、相恋的女孩,竟然在他当兵的时候,以一把锐利的刀戮进他的心,淌血的疼让他心神俱碎。
“我很抱歉!可是他比你更适合我。”语气中有着愧疚。
又勋苦笑了一下,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从他入伍以来,美森只在新兵训练的时候来看过他一次,而且他寄给她的信也都石沉大海,他总是为她找藉口安慰自己。“也许是她太忙了,又或许是她没有接到我的信。”
这一刻神情有武装起的冷漠、平静,强自咽着痛楚,垂摆的手因为极度的压抑而微微颤抖。他甚至不忍责备她、怪她。
“对方是谁?”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是马来西亚的一个华侨。”美森低一头说。
这时候又勋只想赶快逃离这里,他需要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舔舐他的伤口。“那祝你幸福!”他说完就转头准备离去。
“又勋!”美森开口叫住他。“我们还是朋友吗?”她站起来问。
又勋没有回头,他怕让她看见眼眶中的泪,只淡淡的回了一句:“那还重要吗?”说完后他带着他那仅存的尊严快步的离开了。
“又勋,你在想什么呢?”美森的一句话又把他拉回现实来。
“啊!没什么,想些陈年往事罢了。”他避重就轻地回答。
美森听到这话当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她歉然的低垂着头。“又勋,这些年来你都还没结婚啊?”她真是明知故问。
“是啊!”他清了清喉咙。“越到年长越发觉金钱、事业的重要性。”他若有所指地望着她。
美森听到这句话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了,她当然知道他在暗示当年的事。她知道他还怪她嫌贫爱富,可是她怎么知道当初那个穷小子竟是大企业的接班人?他不会谅解她当年的选择?
“别先提我的事!谈谈你吧!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怎么想到来看我呢?”不想话题往自己身一绕,倒很好奇这些年她过得如何?
美森停了半晌,才淡淡地说:“我已离婚了。”她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的哀伤。
“哦!”他应了一声。心里的感觉真是百味杂陈,竟没有一丝诧异,只是淡漠于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