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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豪雨片刻不停地洒落,却先有几响冷冽而清脆的剑鸣破风而去,此时的雨冷,人心更冷,雨幕之下只剩落入网罗的几人困兽犹斗。
洪文定侧翻避过布棍强劲至极的棍头,侧耳循声掠向那借由无穷回响所编织出的虚影,抬手便是一剑递出,心无旁骛。
纳兰元述目光微凝,扬手压住偏移的棍锋,再次洒出一片虚虚实实的棍影,随后伏身躲过杀招,随即卷土重来。
如果此时有人告诉他,洪文定其实不会剑法,或者说洪熙官只教过他用剑的基本功击、刺、格、洗等等,师父江闻也从没打算把自己神乎其神的剑法传给弟子,纳兰元述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洪文定所掌握的用剑手法极为纯熟,就算放在真正的剑法大家面前也有可圈可点之处,可事实就是这样,洪文定所用的剑法,实际上是以家传的夺命锁喉枪法与师门柴山十八路刀法揉杂而成。
他自选枪法的锋寒、刀法的猛诈于一体,行招去步层层叠叠如庖丁解牛,伺发杀机不留余力如神针定海,每一次的缠腕旋劲借由拳掌造诣水到渠成,故此招招快来快去,丝毫看不出初学乍练的模样。
“剑够快,但不够稳,今天看你能接住我多少次四门棍法。”
纳兰元述收招片刻傲然说道,就又施展起“束湿成棍”的独家功法。随着石青色袍服跳步连转,布棍也化为状如圆桌面般的一圈白影,粗暴呼啸着兜头打来,威压覆盖下让人难以喘息片刻,洪文定掌中宝剑最长不过三尺,吃亏只在转眼之间。
此时的纳兰元述,已经察觉出了洪文定如今的缺陷所在。
由于双眼无法视物,洪文定似乎仅能判断出敌手所在的大致方位,随后倚仗青锋攻敌必救,以不变应万变地破去变招,但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必然没办法知道,对方此刻在电光石火间使出了什么招数。
失之毫厘差以千里,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念之间,就算洪文定的步法、手法、身法、技法再怎么过人,只要少了眼法的全神贯注,露出破绽就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了。
此时棍舞如轮滚滚而来,洪文定也感受到了凛冽的风压,不得已避其锋芒跃向一旁,他借着院墙反跳而起想要绕后,纳兰元述却不留情面地回身就是一棍,擦着凌空跃起的洪文定而过,随后再重重砸落。
原本柔软的布棍被注入了万钧力道,只一击就砸碎了地面铺设的厚重青石,激起了漫天的碎屑扑着人去,以至于四周都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砰然巨力搅乱了四周的环境,纳兰元述此时目光凛冽,棍法以柔入刚威力无穷,所到之处皆是难以按耐的杀机,洪文定只来得及持剑横挡在胸前,布棍就已经扫在了他的身上,随着他双足不受控制地离地而起,一段弯曲的棍身更是掀破了肩上的衣服,留下一道瞬间淤红的伤痕。
平南王府的兵马围而不攻,似乎有意绕过这片区域不理,但黑暗中隐伏的身影若隐若现,更给晦暗的四周增添了一分诡异的气息,一道伴随着身后华屋熊熊燃烧、丘墟劈啪作响的惨烈画面,使人心下不禁戚然。
“师父怎么还不回来……”
傅凝蝶有些焦急地打量着天色,在漫天大雨中喃喃自语,一旁的温玉钦却神色笃定地以佝偻身躯屹立在风雨之中,眺望着焚毁成墟的雷府不语,缓缓反将傅凝蝶护在身后。
“五羊城,我生之初犹太平……”
温玉钦又轻声念起诗句,眼中的寂寥与愁闷经久不去,与浑浊的雨水混在一起,化为了今夜隆隆作响的天潮之声。
纳兰元述的棍法超然,功力也在洪文定之上,以至于今夜的搏斗几乎不存悬念,两个孩子也不存在反败为胜的可能,但不知为什么,纳兰元述觉得对面之人就是在不遗余力地拖延时间,使尽浑身解数与自己匹敌。
疑惑的他本想速战速决摆脱纠缠,但下一刻,纳兰元述就进一步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只见洪文定被击中后,就地卸力翻滚了两圈,就以更快速度翻身而起、迎头而上。
面对着杀气滚滚的棍法,洪文定这次低伏在地面躲过棍扫,原本正握的宝剑换了个不伦不类的倒持握法紧贴手臂,伴随着纳兰元述以左手握棍出招,而洪文定也猛地挥出一剑,反削在了纳兰元述的左侧身前!
剑影茫茫,冷雨纷纷,寒光一时间混淆了天地之色,彻底溶入了雨雾氤氲的空气之中,似乎这柄剑天生就能在水中呼吸游动!
这一反击太过突然,以至于纳兰元述也没办法轻松应对,只能催动布棍再次圈转,艰难地将布棍之力换到右手,这才空出了一段宝贵的安全距离,给棍法留出了施展空间。
但这一次的洪文定身形越发敏捷矫健,毫无顾忌地低伏在满是积水的地面上,形如龙蛇地滑动游走,不仅躲避开布棍粘缠圈转的快招,还猛地撞入了纳兰元述的右侧方,踉跄间竟能轻而易举地从密密麻麻、快到极致的棍影笼罩下逃脱,沿着墙边再次欺身而上!
纳兰元述目光中露出一丝了然,他明白了洪文定原来看得见,可他不知道是因为有着天蚕功的存在,洪文定此时才能“看”得见!
洪文定自幼就修炼过少林心法,但明清江湖的内功心法多是在固本培元、养精蓄气的功途,练至高深处也只能致使呼吸绵长、劲力不绝,终究可用于内而不能发于外,更没有什么神乎其神的功效。
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江闻自金庸江湖来到这里之后,一直认为这些内功徒具其表,根本不算什么像样的内功,直到在六甲神将身上,蓦然发现了天师丹息法那澎湃的护体真气。
而天蚕功的存在,也打破洪文定先前的认知,此时他能感觉到天蚕功如云雾起伏、飘飘扰扰的内力,正由他的奇经八脉、周身窍穴之中逸散而出,自己状似正处于散功离窍、走火入魔的边缘,这些内力却能代替感官,体验反馈着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变化,以至于内息出窍、随心变化之后,甚至比视觉都来的敏锐。
此时的洪文定,就不得不感谢纳兰元述打在自己丹田气海上的那一棍。
如果没有这一棍,洪文定不知道还要走多少的弯路,才能猛然醒悟天蚕功那违了寻常内功精纯惟一、正念守中的法门,如果没有这一棍,洪文定不知何时才会体察到它独有的“居于外而御于内”的特质,转而明白这是一部能够体外养气的功夫!
这是一种出乎寻常的“由内而外”,柔者道之刚也,仿佛任何刚猛的兵器、凌厉的招式、狂悖的武学,遇见了天蚕功那游走于体表的真气,都变得柔顺自然、纯粹朴素,仿佛“变化”这种自然界本该最激烈的角逐,本就是“不为物累”大自在的终极体现。
“武当的张三丰真人不愧为大宗师,这门武学已经超脱于武而近于道。就像师父所说的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我此时什么都看不见,反而能察觉到平时被忽略的东西。”
洪文定在心中感叹着,将对武学的体悟融入了招式之中,竭尽全力在缩短与纳兰元述之间的差距。
他依然明白,“看”得见这件事情并不能决定胜负,在纳兰元述的至臻化境的奇门棍法面前,就算自己仍是五感敏锐的巅峰状态,也未必能够搠其锋芒,因此他才一直在蛰伏试探,此时终于找到了对敌的正确方式。
先前的毒打不是白挨的,洪文定身体的重心压到最低,让天蚕功不断反馈着四周传来的异动,将所有的干扰都变成微不可查的细节线索。
两人错身而过没有交手,再次进入了对峙之中,随着纳兰元述的步伐重心调整,他也在不断转移着身体的重心方位,两人的时间频率无不契合,明明尚未出手,就让纳兰元述神情更加凝重。
“先锋手,生死门。你的棍法我已经知道了!”
洪文定昂然说道,伏身在地上再次倒持宝剑而动,与磅礴大雨的节奏浑然一体,身躯之中孕育着无穷的力量。
他缓缓说出的寥寥数语,竟让纳兰元述的神情都严肃起来——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拙于应对,到现在的胸有成竹、章法俨然,纳兰元述没想到对方在小小年纪,竟然就能悟出棍法的奥秘。
纳兰元述的谨慎,是因为洪文定伏地的每一次重心变化,都对应着纳兰元述的持棍中心的转移,就像他所说的“先锋手、生死门”,面前这孩子已经真有了和自己一较高下的资本。
所谓的先锋手,就是两手握棍时,在前面的手叫先锋手,棍的力发自先锋手,所以先锋手为发力点,如先锋手受伤,力则无从发出。所以凡是与用棍之人对阵,皆要避其力点,而制其先锋手。
而生死门,就是出棍时发力出招的方向。向生门闪,就是避开敌棍的力点;若向死门走,即是自己投身于敌棍的力点之内,自投罗网。当对方发棍攻来的一剎那间,必须要立刻判断出哪边是生门,哪边是死门,自己应该向哪边闪避。
洪文定能够察觉到“先锋手、生死门”的变化,说明他已经不再被纷繁复杂的棍招所迷惑,精神气机牢牢锁定在了真正的要害之上。
仿佛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洪文定忽然持剑贴身而上,纳兰元述眼中也寒芒一闪,布棍转做中平枪刺来,竭力压制住了破风之声,唯独剩下棍间一点势如破竹。
到这时候,纳兰元述已经将年幼的洪文定,作为了真正的敌手谨慎对待。
只见他力不虚用,握法坚固,挪展身形、只在数尺之地进退闪让,棍影如山环护週身,棍势如长虹饮涧,拒敌若城壁,破敌若雷电,寥寥几招便把源于军阵的四门棍法精髓,演绎得淋漓尽致。
眼下压力骤增,死门无限放大,生门遥不可及,洪文定却持剑游走毫无剑招可言,只顾着乘其空隙、攻其无备的取胜之道,仿佛专注于聆听着四周的一切的喧嚣,直到某个玄之又玄的时机降临………
“还有心情担心那边?”
鄂尔多斜睨着被远处动静吸引住的小石头,冷冷地出言嘲讽,“信不信你会死在他的前面?!”
说罢鄂尔多双拳紧握,身躯忽如水涨船高,操手间周身气血运行,照着小石头的要害部位就打去。
分心观战的小石头似乎有些艳羡对面的热闹动静,然后忍不住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带着遗憾回头挥出了一式刚猛无俦的掌法,又和鄂尔多战在了一处。
远处观战的温玉钦不明就里地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担心同门师兄吃亏吗?”
傅凝蝶思索片刻很诚实地说道:“我觉得小石头师兄吧,可能只是在羡慕洪师兄的出手比他有宗师风范……”
就如傅凝蝶所言,小石头反击的出手仍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亢龙有悔,只是这回他学聪明了,故意等到鄂尔多的通背拳悍然发出才同时出手,营造出了一个退无可退、让无可让的时机,随后也不管对方的招式真假虚实,迎着拳锋就扑了上去。
拳影掌风交错的瞬间,鄂尔多原本如水涨船高的身形骤地落下,就如有人突然坠井,双拳化掌、左右翻转着随势变化,正好架住了小石头的掌法。
只见这左右同式的回手招劲力极大,似乎抬手就准备折断小石头这小胳膊小腿,正中更是飞起一腿,径直把小石头踢得离地。
温玉钦不忍地扭过头去,眼眶中已是老泪纵横,因为他看见小石头顺着被踢的力道,袖子都被扯下来一截才勉强脱身,骨碌碌地跌出去老远才站了起来,随后就又迎着敌手冲了上去,幼小的背影满是无惧无畏。
可他没发现出手伤人的鄂尔多,正把一只手背在背后疯狂颤抖,原因正是手肘的曲池、神门两个穴道被小石头的龙爪擒拿手狠狠点中,此时双手正觉得酸痛无比。
这里面的难处只有鄂尔多说得清楚,就像先前的几回合交手中,他也并未将身形矮小的小石头当作什么厉害对手。
鄂尔多这么想情有可原,毕竟方才在雷府出手阻拦的是严咏春和洪文定,如果小石头功夫在两人之上,怎么也不会躲到最后才偷袭伤人,用的还是牙咬这么孩子气、不体面的办法。
可短短的几次交手下来,鄂尔多发现这孩子只懂得一手两败俱伤的打法,自己的不论通背拳怎么凌厉悍勇,对方都是面无表情傻乎乎地以掌相敌。
起初两次鄂尔多没有放在心上,哪有大人怕和小孩换伤的道理?想必对面的掌招还没及身,自己就已经拍碎他的脑袋——可事实不由得他不相信,现实已经先狠狠地教训了他一回。
当自家周身相合、气力归一的通背拳刚碰到小石头的身体,鄂尔多的手腕就遭受到了一股极为猛烈的反震力道,仿佛自己正用掌拍在一颗铜球之上,震得方才被咬伤的手腕再次绷裂出血。
他惊奇地发现面前这个小孩子,似乎不是血肉之躯,更像是是一个填充满了牛筋鱼胶的怪物,而小石头那宛如千万股弓弦绞动释放出力量的掌法,也只稍后一步就印在了他的胸腹之上,掌力瞬间传入他的身体里,差点他就当场一口鲜血喷吐出来!
鄂尔多赫然发现,这力气不像是孩子,面前的根本是个怪物!
在连续吃了两次暗亏之后,鄂尔多看着安然无恙、嗷嗷扑来的小石头,终于放弃了硬碰硬制服对手的念头,老老实实地用起通背拳那若磁力相吸、有空即穿的钻手,开始了曲中求直、慢中求快的打法,一点一点消耗着小石头的体力。
在这一点上,他的想法自然也是没错的。
小孩子的体力本该无法和大人相媲美,特别是小石头运用的是刚猛第一的降龙十八掌,“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是招法当中实打实的告诫,转而以巧劲拆招缠斗不可谓不高明。
但这点常理在小石头身上,就不一定有用了,这点从傅凝蝶那狡黠奸诈的小表情也能看出来——毕竟刚才是她故意喊出“师兄,要记得师父的话速战速决”,把鄂尔多拉入了思维陷阱里的。
因此几番下来,和神完气足的纳兰元述相比,鄂尔多先是被洪文定的虎鹤双形抓伤眉骨,随后又被小石头咬伤手腕,功力本就难免有些减退,此时久战之下实力难以保持巅峰,更别提和天正横练筋骨的小石头做对比。
鄂尔多打得心下火起,面前这孩子明面有铁掌硬顶,暗处有打穴擒拿,周身还显然有硬气功夫护体,打也打不疼、抓又抓不住,真打赢了也不过是欺负小孩子,不知道谁家会故意教出如此恶心人的徒弟,这当师父的必定是个阴险毒辣、奸诈狡猾之辈!
“哼,闹够了没有!”
鄂尔多一声暴喝,轻蔑的神色终于变得阴沉,斜睨的眼神也如刀锋一般锐利。
他忽然将石青色袍服一抖,双手伸展骨骼响动,左掌如蚯蚓延颈化短为长,右掌如尺蠖蜷缩化长为短,须臾间双臂再猛地紧凑收拢,如同要将万象收于一处,停滞片刻后,凭空打出了一连串如鞭炮声连绵不绝的劲响。
此时这门武功鄂尔多尚未大成,师门虽然多有教授却严令禁止展示原貌,似乎来源很忌讳别人知道。但此时的他怒火中烧顾不得许多,转手就把小石头打出老远,他也有绝对的信心,能靠这套出虚入冥的武功,把眼前的人活活打死!
小石头被打飞了出去,这次不像之前那样轻松化解,只因此时一道又一道的劲力正在他的身上爆发,痉挛模样就像是不受控制抽搐一般诡异,四肢躯干轻轻一动就不断有炸响之声传出,形貌恐怖之处难以言喻,还差一点就要撞在远处的石墙之上。
“是谁在欺负我的徒弟?”
一声清吟破空而来,有人跨越过雷府的漫天火光从天而降,恍若神仙中人。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傅凝蝶瞬间喜上眉梢,对着人影大喊出声,“就是他们欺负我们!”
就在这时,这道飘飖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小石头的身后,一只手掌轻轻抵在他身上,转瞬就如鲸吸虎饮般,将令人恂栗的劲道尽数吸纳入体内,转手朝远处凌空打出一道掌风。
这道掌风迎面而来,鄂尔多架起双臂想要抵挡,可掌风竟然神乎其神地绕过了鄂尔多,只劈碎了鄂尔多身后的砖石,在其上留下一道深刻可见的掌痕。
安然落地的道人毫无异样,拍着茫然无措的小石头脑袋说道。
“你今天怎么回事?就你这样哪里像打降龙十八掌的,明明就像是被降龙十八掌打的!”
言罢对着愕然的温玉钦拱手施礼,先把小石头带到了他的身边,才转身对着鄂尔多说道。
“……就是你伤了贫道的徒弟吗?”
江闻缓缓迈出两步,紧盯着如临大敌的鄂尔多说道,“还有你刚才的功夫前所未见,又不知是由哪位武学宗师之手所创?”
鄂尔多还没来得及答话,江闻已经如鬼魅般地瞬步而去,来到了洪文定和纳兰元述对决的范围内。他在看见洪文定以布条蒙眼、面部伤痕蜿蜒可见时,突然冷哼了一声,如雷滚滚传遍几人的耳中。
此时分洪文定凭借听风剑力敌纳兰元述的束湿成棍,即便处于下风也屡屡凭借狠劲扳回势头,此时正顺着棍尖发出之弧线方向力尽点的生门倒去,反手就要递出一剑刺向纳兰元述的腋下,却被江闻快逾闪电地伸手扶起,以一股绵柔醇和的内力推了出去。
纳兰元述的布棍仍然兜头打来,江闻的右手猛然生出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将洪文定手中的宝剑抓取起,随后朝着纳兰元述所在激射而出,瞬间将柔韧无比的布棍切成两段,溃散回了原本被火烧焦打扮的破烂帷布。
“两位的功夫不错,不知有没有兴趣随我回一趟武夷山,我作为师父也好替徒弟们讨教讨教高招。”
江闻满含威胁地说着,两位大内侍卫如临大敌,此时只能沉默不语,都知道对面这人来者不善,除非二人能协力轻取,否则今天不死也要蜕一层皮不可。
温玉钦连忙提醒道:“这位大侠,此时四周都是平南王府的人马,小心他们不讲武德。”
江闻听罢哈哈大笑:“放心,我今天就算不动武不杀人,也能将各位安然无恙地全部带走。”
就在此时,街巷之外忽有无数的甲胄碰撞之声接连响起,肃杀之气混合着血腥味从巷外飘来,两列顶盔掼甲的武士拱卫着身穿蓝色铠甲的老者,忽然来到了雷府之外。
“且慢,这二位乃是朝廷钦差、皇家侍卫,本次乃是为了擒拿谋逆反贼而来,恐怕是不太方便去武夷山一行。”
尚可喜忽然来到这里,对着突如其来的江闻说道,“倒是阁下的功夫不俗,行事又如此飞扬跋扈,难不成也是反贼的同伙不成?”
身处军阵之中的尚可喜尽显杀伐本色,出口也都是诛心之语,谁不知道如今的广州城已经姓尚,谁是“刺客”如今只在于他的一念之间。
此时一边是皇权军威,一侧只是江湖草莽,极度覆压之下已经让人无法呼吸,就连温玉钦也警惕万分。
但江闻已经猜出了老者的身份,一眼看清地上锋利宝剑的全貌,瞬间知道了对方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但他的表情依旧保持微笑,只是将湛卢宝剑默不作声收了下来。
“原来是平南王爷当面,草民惶恐至极。”
江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但这城中有刺客一事,我可从来都不知情,方才打搅只因今夜外出片刻,回来却发现居所被焚、徒弟遭围,又见这二位凶形恶相地想要赶尽杀绝,却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说罢,江闻如图穷匕见般地从袖子里,掏出了身上一直携带着的腰牌,展颜对着尚可喜说道。
“我们武夷派奉靖南王之命出使广东世人皆知,不知平南王爷所指的谋逆反贼是我们这几个不成器的小徒弟,还是说命我们前来的靖南王府有谋反之意?”
江闻岂是易与之辈,当即就是一顶大帽子反扣了上去。
世人皆知汉人三藩同气连枝,就连清廷也从未真正信任尚可喜的效忠行为,故而尚可喜可以欺负武林人士,乃至可以暗算朝廷命官,偏偏不敢触怒同为藩镇的靖南王府,否则闹个双方鱼死网破,最后唯独清廷坐享其成。
尚可喜的面色凝重,见江闻拿出保命符颇有些不悦地转过身去,改由谋士金光代为开口。
“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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