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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其实我心里又何尝不是想着宁肯去死。我宁肯去死,也不愿意他得到你。”
陈兰桡泪如雨下:“都怪你,都怪你。”从此之后,师神光怕是恨死她了,而她跟师神光之间,恐怕连最起码的温情都消失殆尽。但是她说“都怪你”,却并不是真的怪责燕归,而她心底对自己的痛恨,却多过一切。
燕归看着她痛楚之色,却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便轻声道:“兰桡……你还有我。”
此刻青牛把药粉撒到伤处,燕归疼得一抖,不由握紧陈兰桡的手,喃喃又道:“你还有我。”似乎这四个字,能够止血去痛。
天色未明,就有隐隐地声响传来,燕归睁开眼睛,看着怀中的陈兰桡,她的脸色雪白,长睫毛垂着,几分可怜。
燕归稍微一动,扯到肩头的伤,不由低低地冷嘶了声。却听此刻外头有人道:“殿下可是在此么?”
燕归听清这个声音,便皱起眉来,又看陈兰桡,幸好她仍是未醒。
“是……但是殿下还没有醒……”是青牛的声音。
燕归便小心地把手臂自她身上移开,悄无声息起身,下地着靴,正欲出外,就听外面道:“我听闻昨晚上出事了?殿下无碍吗?”
青牛不知如何回答,那人道:“去通报殿下,说我来了。”燕归已经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不必通报了。”
燕归出了门来,微蓝的晨曦中,对面站着的,赫然正是衣冠楚楚的太子妃朱丹梓,两人目光相对,朱丹梓端庄行礼,口称:“太子殿下。”
燕归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朱丹梓道:“我听说昨晚上又有刺客意图不轨,加上殿下一夜未归,我担心殿下的安危,所以来看看,殿下可无恙吗?”
朱丹梓仔细打量燕归的脸色,燕归道:“没什么。”他起来的匆忙,只在中衣外面披了一件外袍,正好把肩头的伤处遮住了,但脸色仍是看出不好来。
朱丹梓微微一笑,柔声道:“殿下没事我就安心了,您可要小心些,身为大魏将来的主人,可不容有一点闪失。”朱丹梓说着,便伸出手来,把燕归的外袍扯了扯,动作亲昵,似想要替他穿好。
燕归一怔,微微闪开:“这些杂事青牛来做就好了。”
朱丹梓的手势一僵,继而柔声笑道:“既然殿下体恤臣妾,那也罢了。只不过夫妻两个,何必在意这些小事呢。都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燕归的脸色颇不好看,不知是因为伤,还是因为朱丹梓所说,朱丹梓又道:“既然殿下无碍,又已天明,就由臣妾陪殿下回府去吧?”
燕归道:“不必,我还有事。”朱丹梓道:“那我就在此陪着殿下也好。”燕归皱眉:“不必了。”朱丹梓听他声音冷淡,却丝毫不恼,微笑道:”好吧,既然这样,臣妾就回府等候殿下就是了。“她终于行了个礼,微微躬身之时,目光却扫向那微微掩着的房门,却又不露声色地转身率人离去。
目送朱丹梓离开后,燕归才叹了口气,他返身回到屋中,慢慢走到床边,撩起帐子,忽然一惊,只见帐内空空如也,陈兰桡竟已不见。
就在燕归派人找寻陈兰桡之时,在北都的春江街上,陈兰桡垂手漫无目的而行。
清晨的街头,人却已经不少,许多赶早市的生意人,跟许多昨夜熬玩通宵清晨返家的百姓来来往往,陈兰桡走在这异国陌生而热闹的街头,看着周围众人或颓废或兴高采烈的脸容,她抬头看看天空,天高云阔,却不知该往哪一个方向飞去。
她信步而行,逐渐有些累了,看前方好些人聚在一起,她便也走过去,捡了一个空座坐了,那开铺子的老板见她呆坐不语,便送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过来。陈兰桡并不想吃,那老板道:“姑娘吃吧,不要钱的。”
陈兰桡楞道:“不要钱?”老板道:“是啊,咱们虽然是小本生意,但托圣上洪福,大魏一直太平无事,也攒了些小钱,这两日是小人老父亲的寿诞之日,我跟拙荆两个便想摆个免费施面的摊子,专门招待来往无钱的流民……算是给老父亲积福罢了。”
陈兰桡看着他笑呵呵的脸,不知为何眼睛有些发热,仍是怔怔问:“流民?”
老板道:“是啊……就是其他几国来到北都的流民……有些的确是可怜的,我也没什么本事,管一碗面足他们一餐饥饱就好……听姑娘你的口音也不像是咱们大魏人?”
陈兰桡道:“我是陈国的。”旁边一个正吃面的客人听了,便道:“我也是陈国的!”十分喜悦地凑了过来。
陈兰桡呆道:“你也是?”那人道:“可不是么!我是来投亲的。姑娘你呢?”陈兰桡语塞,那人他乡遇相亲,十分欣喜,道:“姑娘你不知道吧,我们陈国也有人在大魏当官儿呢,是我的亲戚……反正现在陈国也归大魏了,我就来投奔他了……姑娘你也是投亲的?”
陈兰桡无言以对,心中忽然萌生一股极端的愤怒之意,促使她捧起桌子上的面碗,发泄似的开始吃面,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碗里,又被她大口大口吞了下去。
对面那陈国人吓了一跳,不知她是怎么了,正在此刻,却有人坐在陈兰桡的对面,抬手按住她的手,把碗轻轻地压在桌上,轻声说道:“别这么吃,会伤身的。”
陈兰桡一愣,这人明明是对自己说话,但她却并不认得此人。那人却嫣然一笑,又道:“我找了你很久,却原来你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