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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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学校的一位业务校长，听完我的课之后，握手寒暄，猛然问道，你有三十岁了吧。我听后哈哈大笑。三十岁？三十年前我都上初中了。

    于是，我想，三十年前的今天我在干什么，我想寻找那时的日记，但没有找到。毫无疑问的是，那时我已经初中辍学了。记得很清楚，家里分了很多田地，父亲不在家，母亲忙不过来，我抱着书扛着板凳回到家，哼着歌，很高兴的样子。第二天就下田干活，腰带上别着一条蓝毛巾，俨然村里一个真真切切的农民。

    其实，种田，我很熟悉。虽然只有十五岁，乳臭未干，因父亲常年不在家，我就早早地代替父亲进入生产队，成了一名最年轻的劳动力。有些社员还对我翻白眼，认为小孩挣着大人的工分，占便宜了。但队长很喜欢我，他说小孩干活不知道偷懒不懂得惜力，有时干的比大人还多。

    种了三年地，喂了三年牲口，随随便便地辍了学，把我的肠子都悔青了。听到学校每年都三个两个地考上师范或中专，我又自卑又难受，几乎想去跳河。

    1983年，我还在侍弄着十几亩田地，脸也黑了，背也驼了，有一次小孩问路居然喊我大爷。那时正处知识大爆炸年代，广播里天天唱着“要靠你，要靠我，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我想，我难道一辈子就靠这种修理地球的方式建设祖国？

    二十年前的今天，我当了五年的煤矿工人。虽然只是农民协议工，但我很珍惜，因为我走进了光荣的工人阶级队伍里。每天上班下班，到月底就能领钱，就能给老婆买花衣服，就能给孩子买零食，就能找到当家作主的感觉。没有料到，就在这样一种朴素情感的支配下，使我一步一步“蜕变”成一名扎扎实实的煤矿骨干。掘进，不怕苦；采煤，不怕累。区长看到我一个人推一台大煤车，挥汗如雨，嘱咐记工员给我增记十个计件分。我想，当区长真好，金口玉言，满嘴都是钞票。五年之后，什么好事都找到我了，优秀、先进、转正、提干，我的人生故事出现了很大转折。

    所以，至今我很感谢煤矿。是煤矿发现了我培养了我，遗憾的是我为煤矿奉献的很少。

    十年前的今天，我已经做了六年的小学教师。我还清晰地记得我第一次进教室的样子。我身穿劳动布工作服，左胸上还印有“掘五区”字样。六年级的学生很纳闷，还以为是谁的家长来找孩子。他们看到我走上讲台，擦擦黑板，上课铃响了还不下去，开口讲话还听不懂，再仔细一听原来是英语，他们互相对视一会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期盼已久的新英语老师来上课了。

    我对小学的领导很敬佩。我去报到时，学校几位尚不熟悉的领导目光直视着我，那么热情，那么信任，首次上课就给我安排了毕业班。事后我才知道，他们对我非常赏识，为了能把我调来，不知跑了多少路，不知找多少领导签字。那时，我没有任何文凭。为了当一名合格的教师，已过而立之年，我又踏上了一条艰难的自考路。风风雨雨七八年，汗水和泪水终于泡出了几张烫金的文凭，最后拿到了在职研究生的学历，成了小学里最有文化的人。

    今天，在新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快要过完的时候，我在中学已经干了三年的副校长。我每天做管理，教学，读书，写作，思考，很孤独，很寂寞。但我理解，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所以我依然坚守着这份孤独，而孤独又恰恰成就了我对教学的“狂欢”回首我的这三十年，百感交集。在这三十年里，我的人生之路，簸簸折折。我做过农民，干过矿工，当过老师。青春时光，无怨无悔。我很庆幸当了一名老师，我很光荣我干着为人师表的事业，我很快乐，我天天能和孩子们在一起。是他们的朝气蓬勃感染着我，使我变得年轻，充满着青春活力。

    生活在今天，这个世界在飞快地运转着，我有些累，但，心里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