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柿子树上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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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是一个多雨的年份，时不时就下一阵子，让人感觉到越来越像南方了。但是南方的天气却有南方的好处，北方的天气自有北方的特点。南方的冬季那里像这里今天这样冷过。

    在北方，赶上节气，热冷似乎就是一半天的时间。

    前些日子，一个老校长的父亲去世了，我与几个朋友前去吊唁，本来是深秋时节，可是连续几天雨后，像是进了初冬的一样，一打开车门一股凉气簌簌的往身上扑。天阴得很重，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也衬托着人们心中的那种悲哀。在一阵悲伤地音乐声中我们走到了灵堂前，两边跪着六七个穿着白衣白褂的孝子，在我们很严肃的鞠躬后，他们就磕一个头，以使还礼。我站在最后边，并不很投入，整个院落纷纷扰扰，音乐声很嘈杂的进入了耳朵，或许每一个人都和我一样，都不能很静静的想想这里躺着一个怎样的人，生命在怎样的颠簸之后，悄然谢幕。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有些生命或许能留下更多的记忆，有些生命或许只是为了来这世间走上一遭，还有些生命就像树叶一样，自然的存在，又自然的飘落，自然而然的完成着自己作为树叶的生命历程，没有非非之想，也不曾轰轰烈烈，没有人记住，就走了。至于刚才吊唁的那个生命我一点记忆也没有，有的只是别人告诉我的他儿子的事情，那一刻，我才知道儿子有的时候也是为父亲活的。

    车子开始往回赶，几个同事还在议论着关于那父亲的孩子的一些事情。我已听不进去了，我把目光移向了车外。那些果园周围的土墙已经变得有些残垣断壁了，从那高高低低、犬牙状的墙上看进去，树上的苹果已经被摘得干干净净了，唯一能看见的就是树叶，树叶也没有了往日的光泽，稀稀拉拉的挂在树上。远远看过去有些发黑、有些发黄，挂在树上的大概都是生命力坚强一些的，树底下早已落下了一层。车子再往前走，竟然看见有一个果树的树梢上还结着十几个红红的大苹果，这苹果太显眼了，太诱惑人了，真想让车子停下来去摘下来狠狠的咬上一口。这想法在我心里，我还不好意思说出来，白水人从来都不缺苹果吃，这样的要求我害怕引来嘲笑，在我还正犹豫的时候，同去的一辆车超过了我们，是医院的车，车子猛然停在了我们前边，从车上下来了几个女人，穿的花花绿绿的，径直走到了苹果树下，把那几个枝头的红苹果摇了下来。这幅美景就这样结束了，秋天也该结束了，北方的冬天或许是不允许这种美景在野外存在的。

    自那次回来之后，我每每就会想起那幅画面，也无端的会发出些感叹。去年冬天去了一趟云南，那里的冬天绿的让人嫉妒，青山绿水红花一样都不少。但是人们还是盼望一场雪的到来，就像我盼望红红的或者绿绿的景象一样，那些都是奢望，最起码在我最近两次回乡之前都是这样想的。

    我们的家乡在县城西北，这里是黄土高原的一部分，越是到了冬季越显得荒凉。因为弟弟要结婚，我和英子、女儿在前一天就回了家里。天阴的很重，中午时候就好像要黄昏了一样。整个天际都是灰蒙蒙的，放眼车外竟然没有一处醒目的景象。除了路上遇到的两期车祸惊起了我以外，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里。一回到家里就没有想着出门，我在这里长大，了解这里一到冬天的荒凉，我害怕这种荒凉。

    下了一夜的雨。到了第二天，天终于停了，但仍旧是灰蒙蒙的，没有一丝阳光照耀。按照安排我随着婚车就到附近一个村子给弟弟叫媳妇。我拿着照相机，主要负责照相。车刚走出村庄，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棵柿子树，孤零零的屹立在路旁。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完，树枝看上去，布满皱纹，长得苍劲有力，在树枝上挂着的都是红红的柿子，一个挨一个，猛然一看除了红红柿子树上挂以外，什么都没有了。这种颜色太给力了，我赶紧拿出照相机，想把这景象照下来，留作永久的纪念，可是拍了好几张都不是很满意的。时间是11月15日，单元楼上已经开始供暖了，冬天已经来了。在北方，在冬天，在这样灰蒙蒙的阴天里，能看到这种景象，绝对是一种幸运，我生长在这里，三十几岁了，我从来没有像那天那样激动过。那绝对是老天爷对大地的眷顾。

    那种景象我估计是一种巧合，因为在农村，柿子一红就有人开始在村里收了，虽然价不是很高，但是买几个零花钱还是不错的，甚至有的时候老人分家的时候，连柿子树也算是家产分出去的。还有那红红的已经软了的柿子对我们那些农村孩子来说，绝对是一种诱惑。上小学的时候，每到放学，老师总会喊着“回家注意安全，不要上柿子树摘红柿吃，小心把自己摔成红柿。”可是今天我明明看见了一树红红的柿子。

    这事也就过去一个星期，老家打来电话，说家里要上楼板，让我回去。第二天我就回了老家。老家就在山底下。一路上要翻两个沟才能到家。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一进入我们乡的地界，放眼望去有很多棵那样的挂满红红的柿子的柿子树。一开始我还是很激动、很高兴，可是走着走着，我又觉得不对劲了，难道这么好的东西没人要了么？人们的生活都变好了，没有人再在乎那几个零花钱了吗？带着这些疑问我回到了家里。

    家里上楼板，村里身体差不多的人都来帮忙了，但是我数了数，真没有几个人，还有大多数人年龄都已经很大。按照乡亲们的说法，村里现在在家的多半都是些老弱病残，有些力气的都到外边打工去了。我又问了，树上的柿子怎么没人要了？一个老人就说，在咱们村还好一点，还有人用它削柿饼，外村的都在树上挂着。还有人说，今年的柿过不好削，下了一场雨，没来得及摘柿子，都软了，就没用了。

    想想也是，大概就因为这样，才把这些柿子变成了美景。但是我立即就想到了柿子醋，想到这我还想到了我的奶奶，每年都做一大缸柿子醋给别人免费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