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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继续下去。你所表现的态度,还有我对你的情感,像两道不同的力量一再地撕扯着我的心,而我疼痛却无力反抗。
文哥哥,不知道你是否会发现,我带走了前天你送我的那束郁金香。登机前,我特意咨询了一位花店的老板,她告诉我,黄色郁金香的花语是:没有希望的爱,心中充满渴望又绝望。文哥哥,我只知道,这一刻的我,心中也已充满了绝望。
从很小的时候起,你对待所有人的态度都是如此温柔如此体贴,我跟在你屁股后面跑,依赖你,缠着你,一直一直努力地融入你的世界里,盼望着在你的心中留有我一个人的位置。对于你,我是如此地害怕失去。可是,用感情束缚得来的爱,我不能要,也不敢要。
文哥哥,回到家还是5月15号,我会一直等到6月15号,等你的一个答复,或者应该说等你给我的一个承诺,如果你还要我,我会一直等你回来;如果你开口让我离开,那么,我祝福你得到幸福。文哥哥,请原谅我作出如此的决定,因为,一份没有任何回应的感情,我累了。依然深爱你的杜傲于飞机上。2006年5月15日。”
杜傲颤抖着手,按住发送键。发送成功!
她戴上耳机,一把略带沙哑的女声缓缓透出来:
“看不见明天的人是我
说不出爱我你就别说
朝着你的方向走
幸福却擦身而过
爱情的背后
是一片沙漠
阳光刺眼的让我流泪
闭上眼却看见你面孔
如果爱不是理由
我要拿什么理由
来说服自己撑到最后
在我最黑暗脆弱的时刻
我只看见你
在我最孤单无助的时刻
我只相信你
在冷夜中听风怒吼
为什么我一直发抖
因为你没说 let"s love like there"s no tomorrow
不要用爱抓住我又放手
如果不能全给我
就全都别给我”
就在这10000米的高空,杜傲突然泪如雨下。
7、因为你没说 let"s love like there"s no tomorrow
2006年6月15日。
深夜。时针跳在23:45。
杜傲坐在电脑前,每隔五分钟一次地打开她与唐文同名共用的邮箱。可是,没有,没有唐文写上去的只字半语。msn上唐文的头像也始终是灰的,暗灰如杜傲的心情。
盼了一个月,累了一个月,也苦了一个月,等来的却是一个无言的结局。
23:50,没有。
23:55,依然没有。
23:59,没有邮件,什么都没有。
那一瞬间,杜傲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已死掉。
00:05,杜傲木然地拿起手机,按出那11个烂熟于心的数字。
“你好,我是唐文。”依然温和的声音透过长长的电话线传来,有着一丝丝难以觉察的虚弱。
可是,悲伤的杜傲没有发现。
杜傲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唐文像是听到了她心底处那无声的呐喊。
“傲傲,是你吗?怎么不说话?最近还好吗?”
半晌,杜傲才冒出这么一句:“文哥哥,今天是6月15号,你”
你可有什么决定?
杜傲突然无法开口问出这个她不敢面对答案的问题。
许久许久,唐文的声音传过来:“傲傲,对不起,我无法给你幸福,因为,我已经”
那一刹,杜傲仿佛听到自己已死掉的心碎成一片片,玻璃般清脆落满一地的声音。她轻轻按下结束键,把一切有可能伤心的话语屏除在外。
二十年的徒刑,走到尽头却还是被宣判以死亡终结,有一瞬间杜傲以为她已经麻木了,痛楚却以缓慢的方式一点一点地侵蚀,她却连喊痛都不能,几乎要以为自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为什么?你给我的答案虽然简单,却把一切温度从我身体里抽离。你的善良让我宁愿相信你从没想过,这句话对我的杀伤力有多大。
杜傲闭上眼,在眼泪落下后说服自己遗忘!
近二十年的痴恋,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
如果一个人的心都不在了,感情于她还有何意义?
6月20日,杜傲应允了一位苦苦追求她近一年的成功人士的求婚,定于7月7日完成婚礼,并且答应跟随对方飞往另一座城,重新开始。
杜傲想,就这样吧,爱人是一种痛苦,被人爱或许会幸福一点。
8、唐文,你始终是我心中那片巫山的云
2007年6月。
这座小城宁静而祥和,有着高大的法国梧桐,古朴的建筑物,以及神情恬淡的人们。傍晚的时候,杜傲出去散步,推着一辆小小的婴儿车。
才三个月多一点的婴儿,已经开始对着母亲微微地笑。杜傲有着心满意足。
再多的山盟海誓,再多的海枯石烂,再多的沧海桑田,终究已成过去,只剩下一颗平静的心每天看日升月落,赏春花秋月,听潮起潮落,倒也过得安祥而平和。
6月底的一天深夜,很久没做梦的杜傲满身汗满脸泪地醒来。
窗外是一片大雨滂沱,恍惚之间,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杜傲轻声地下床,身旁的女儿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受到外面大雨的影响。
打开电脑,她突然有一股冲动,不由自主地打开那个许久许久没登陆的邮箱。
里面只有一封邮件静静地躺着,时间是前天晚上发出的。
带着一丝狂喜,一点情怯,她点开邮件。
“给我此生的最爱:傲傲”后面有一个链接的地址。
杜傲迟疑着,心里说不清到底什么滋味。她还是点击开那个网址。
“2006年4月9日,天气晴朗,心情有点高兴有点惶恐。今天,傲傲告诉我,她升职了,真为她感到高兴。看看发送日期,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傲傲,请原谅我,今天才看到这封邮件,下午我去了一趟医院,医生的神情好严肃,他跟我约了一个星期后过去作一次全面检查,回想这两个月以来,我身体的不适,突然有点害怕,傲傲,我答应了会回到你身边的。现在,我会依然遵守这个承诺吗?”
“2006年4月20日,天气阴。拖了几天,我终于还是上了医院。等做完这个全面的检查,我感觉自己全身发软,虚汗直流。事实上,这种情形已经出现有几天了,我以为是自己近段时间过于劳累,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原来不是。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听着庞龙一首新歌,此刻我多想与你分享,傲傲,好吧,就先摘录歌词下来,总有一天,相信你也会听到的。‘今夜腾起的烟花/从不曾这么灿烂过/此刻是你我静静地靠着/不知不觉笑了/曾穿过茫茫的人河/结果都是擦肩而过/此刻是你我泪流已成河/放声地唱着/因为是你/我还是爱了/因为是你/我知道难得/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选择/就回来这里看烟火/因为是你/我深深爱着/因为是你/我不怕苦涩/如果有一天我们无法再执着/就回来这里唱这首歌’,傲傲,晚安!”
“2006年5月1日,天气阴。今天接到傲傲的电话,她告诉我,她已经偷偷办好了签证,利用十天的年假,将于5号飞来荷兰。她说,我想去看看荷兰的郁金香,还有风车。我知道她最重要的是来看看我。虽然她没有说。理智上我想劝她不要过来,感情上我却是这么这么地渴望见到她。我知道她这些年来过得不易,她没有为自己买过任何东西,每个月的工资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加上给我打的电话外几乎无其他消费,她只是把钱存着,因为她说过,她会过来看我。傲傲,你的深情,此生我可能偿还?”
“2006年5月5日,天气晴朗。在机场里一眼就认出了我的傲傲。她变得更加漂亮了,我迎上去,把手里五彩缤纷的郁金香递给她。那一瞬间,我没有错过傲傲眼里的失望。可是傲傲,在荷兰,郁金香才是代表爱情的鲜花啊。”
“2006年5月13日,在桑斯安斯。看着风车,牵着傲傲的手,看着她开心又满足的笑靥,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傲傲,冷落了你七天,忽略了你七天,可是你毫无怨言。你不知道,每天晚上当我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那盏为我留守的灯光,我有多感动,从小,我就希望给你一个家,因为你是这么一个惹人怜爱的孩子,孤单的,寂寞的,又是倔强的。可是傲傲,我多害怕,我怕我无法跟你白头到老。回来的时候,我送你黄色郁金香,因为花店老板告诉我,黄色郁金香代表的是无望的爱,既渴望又绝望。正如我此刻的心情。”
“2006年5月15日。傲傲,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如果可以,我真想回到昨晚以前,让我们的关系保持在比兄妹多一点,比情侣少一点的情况下,因为那样的你,还是这么的纯洁无暇。可是经过了昨晚,该死的我我该死。请原谅一个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的那种情不自禁,尤其你是令我如此渴望的。我明明知道,到了今天,我又将会失去你,而且这种失去有可能是一生一世的失去,可我还是看着你安静的沉睡的脸,我感觉自己罪无可恕。所以我逃离了你。因为天明之后我也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你,请原谅一个男人表现出软弱的时候,那已经是连挣扎都显得狼狈了。傲傲,对不起,让你独自一个人坐着飞机离我远去。站在机场的角落里,看着你落寞地转身离去,我的心仿佛也跟着你一起离开。稍晚的时候,我看到你发的那封邮件。一个月,傲傲,你只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可是,我的病怎么可能在一个月内就会有起色?目前的我,拿什么承诺你的未来?傲傲,你给了我一个难题啊。”
“2006年6月15日。我在医院。傍晚出来散步的时候,我接到傲傲的电话。才想起原来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这么短,傲傲的笑靥仿佛还在眼前,可是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了。而我在医院,吃大量的药,做化疗,削瘦,苍白。听着傲傲的声音,就像隔了一辈子。很困难地,我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傲傲,对不起,我无法给你幸福,因为,我已经’因为,我已经不能再给你一个拥抱,一个未来。可是傲傲已经挂掉了电话,那一刻,我仿佛听到傲傲心碎的声音,我的心也跟着一起破碎了。傲傲,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再许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2006年7月1日。辗转听到傲傲将于6日后出嫁的事,我的心里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一方面希望她有个好的归宿,另一方面又担心她是出于一种赌气。傲傲,请原谅我,即使心如刀割,我也绝不会轻易说出我的病情,因为是真的深爱着你,所以我宁愿我自己承受那种煎熬,哪怕也得同时承受着被自己深爱的人怨恨的痛苦”
“2006年10月20日。我的情况越来越糟了,已经很久没有办法坐在电脑前写日记,我只好口述,让侄子帮我把心情记录在这里。回国有一段时间了,故乡依然情浓,却人事已非。傍晚的时候,我总是慢慢地散步在这个小乡村。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傲傲的消息。她离开得相当决绝。换了电话,甚至换了座城市。我惶恐,但宁愿相信她现在已经过得很幸福。哪怕这种幸福不是我所给予的,傲傲,你幸福就好”
最后一封信是前天晚上。“傲傲,对不起,我恐怕是见不着你最后一面了,记得小的时候,我们村的孩子总是到池塘里玩,我站在岸边,看着你蹦蹦跳跳地走向我,把手里红得发紫的果子塞到我嘴里,你不知道那一刻的我感觉有多幸福。然后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坚强,看着你一步步成为所有人的骄傲,我的傲傲,假如有下辈子,我一定给你我还来不及给的幸福!你在荷兰的十天,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十天,我想我已经体会到家的温暖,足够了。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我来不及再给你一个深深的拥抱”
杜傲全身像被抽掉了骨头一般地瘫软在电脑前,可是没有泪。模模糊糊地,她知道,世界上最爱她的那个人去了,而她甚至来不及见他最后的一面。
像是感知妈妈的哀伤,床上的女娃突然大声哭泣。杜傲抱起她,这才泪如泉涌:“怀文,你也感觉到了是不是?最爱我们的人已经走了,那个你应该唤做爸爸的人,可是他连你的存在都不晓得。是妈妈的自私,想着念着的只是以为等你长大了,再一起出现在爸爸的面前,让他后悔当年的沉默,可是现在,我们等不到了”
9、不为彼岸,只为海
2006年5月14日,杜傲唯一真正拥有唐文的一个晚上。
那晚唐文回到住所的时候,杜傲已经做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两人安静地吃饭,隐隐约约地,彼此都嗅到了离别的气味。
几杯红酒下来,不惯喝酒的唐文已经被酒气渲染得目光朦胧。杜傲走进去,像小时候一样,跪在地上,头搁在唐文的双腿,如一个女儿对父亲的仰慕,所不同的是,杜傲是以一个女人看着心爱的男人的目光纠缠在唐文的眼眸里。
唐文沉默地注视着杜傲,突然拉着她站了起来,然后俯下头,吻她,舌间都是温柔和需索。杜傲舍不得闭上眼,因为她看到了唐文目光里的爱满满的都快溢出来。迷乱中,杜傲的前襟被打开了。唐文低下头,轻轻地把扣子扣上,然后狠狠地拥抱了杜傲。他的喉结微微滑动着,喉咙里发出潮水轻轻拍打岩石的隐忍的声音。
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
他说,傲傲,过了明天,什么时候我们能再见面?
听到他这句话,杜傲的身心全线崩溃。她急切地回吻他,两人纠缠着,一步步,由餐厅移到了房间内。可是两个人都没发现,离别的悲伤已经弥漫住了彼此的心。杜傲将自己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看到了唐文的眼睛里掠过一串蓝色的火苗。
疼痛中,杜傲紧紧地咬住了唐文的肩,留下一个难以湮灭的痕迹。
半夜的时候,杜傲醒过来一次。她贪恋地嗅着身边唐文的气息,温文的,阳光的。杜傲久久地凝望着窗外,已经开始残缺的月亮冷冷地散发着微光。突然,一颗流星长长地划过天际。也许我就是那天空的陨星,不求长明,只为燃烧!杜傲心底浮起这么一句话。唐文,对你,我不求结果,只为爱过!
天亮醒来,唐文已经不在。杜傲平静地收拾昨晚一屋子的颓废,安静地转身离开。她成功地没让任何人看出自己心底那深可没顶的黑洞。甚至瞒过了自己。
可谁又知道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2007年6月,杜傲,未婚,和她名为杜怀文的女儿。有一个深爱的男人,但已经不在,也有过一次差点嫁掉,终因无法说服自己的心而推掉的婚礼。
有些人的爱情是一辈子的事,失去了,错过了,再无可替代。杜傲藉着借来的唐文一晚的时间,用以温暖自己漫长的后半生。因为爱过了,就不会觉得再有遗憾,哪怕,这个爱并无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