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随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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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闻大姓为盗劫，悬赏格购捕。半岁余，悉就执，亦俱引伏。而大姓恨盗甚，以多金赂狱卒，百计苦之，至足不蹑地，肋不到席。束缚不使如厕，裤中蛆虫，蠕蠕嘬股髀；唯不绝饮食，使勿速死而已。

    盗恨大姓甚，私计；强劫得财，律不分首从斩；轮奸妇女，律亦不分首从斩；二罪从一科断，均归一斩；万无加至磔裂理。乃于庭鞠时，自供遍奸其妇女。官虽不据以录供，而众口坚之，众耳共闻，迄不能灭此语。不善大姓者又从而附会。盖盗已论死足蔽罪，而不惜多金，又百计苦之，其衔恨次骨，正以此人言籍籍，亦无从而辩此疑，遂大为门户玷，悔已无及。选自阅微草堂笔记

    自译；小时候听说过某大户人家被强盗抢劫，出钱赏格，招人逮捕。过了半年多，将全部盗贼缉拿归案；审讯中盗贼已承认全部犯罪事实。但这大户人家对盗贼恨得咬牙切齿，用很多钱财收买狱卒，千方百计的去整他们，以至使他们达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站立时不让他们的双脚踏到地上，睡卧时不让他们的腰部肋骨接触到席子，用绳子把他们捆绑不让他们上厕所，致使粪便都拉在裤裆里，长满了蛆虫，爬上爬下，在他们的伤口上叮咬吮吸。只是不断绝他们的饮食，不让他们很快死去。

    经如此这般的长期折磨，这伙盗贼们对这大户人家恨之入骨，他们私下里计议；抢劫财物，按法律规定，不分首恶从犯都判斩刑；轮奸妇女按法律规定，也不论首恶从犯都判斩刑。如果是两种罪行都犯了，合并科刑，也都不过是斩刑，绝对不至于把刑加重到分尸的程度。于是在开庭审讯的时候，他们都自动供认对这大户人家的妇女进行过轮奸。审讯的官员虽然都不信以为真，不把他们的口供录下来作为依据，可他们众口一辞，都坚决承认犯了这个罪，在场旁听的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要想把这话隐瞒掩饰掉，已根本不可能。与这大户人家合不来的又从中加油添醋，夸大其辞。

    自言；本来这伙盗贼已经依法判处死刑就足以抵罪了，可这大户人家却不惜多花银钱，想方设法以极不人道的方式去报复他们，使这伙盗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心情逆反，进行反扑。因此招来了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说法，想加以辨白已经于事无补，以至使这大户人家名誉遭到莫大的侮辱，再后悔已经来不及喽。

    在旧社会，一般的所谓强盗，特别是对那些大户人家进行抢劫财物的强盗，多数都是为生活所迫，出于无奈的良苦百姓们。当案发被逮进监狱受到加倍的残酷折磨后“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进行反击，使之“人言籍籍”“遂大为门户玷”让这大户人家落了个花钱虐囚反被污的不齿下场。

    自语；据记载，万恶的旧社会经常发生虐囚这样的事，当今幸福文明发达的新社会也会经常发生虐囚这样的事吗？答案模糊；可能会发生，也可能会正在继续着。不过，在媒体上我们轻易的听不见，看不到罢了。

    二〇〇八年七月十四日于清风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