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金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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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之文人，多是解读山水的高手，如谢灵运、如李白、如王维、如徐霞客一生钟情，乐此不疲，大量光辉灿烂的华章，在他们笔下汩汩而出。然文字之美无论多么绚烂，终究只是人类认知的小美而已。天地间有大美而不言。千佛山中，金溪湖畔，你说，那是梦境——只有梦中才有的美景！是的，只有梦才有那么美！或者，你说，那是童话——只有童话中才有的纯净山水！是的，只有童话才有这么纯净！高峡出平湖，平湖映秋月。不止这些，还映着缠绵绯恻的蓝天白云，还有相对而出的两岸青山，还有白色的营寨、棕黄的木屋、青灰的长廊，还有游弋小船、悠闲的太阳伞、各式各样的茶亭，还有曲回的栈道、飞越的长桥、高大的堤坝。最妙的，是还有一湖柔风，满山清凉——尤其是暑夏，从那个窄窄的山口进入，沿溪而上，突然间出现这么幽美的湖，这么繁华的世外桃源，你不得不想停下脚步，走近湖边，找一把竹椅小坐，品一壶香茗解渴，所有的浮躁、忧烦、疲惫都将融化并随风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你满心的喜悦、清爽和说不出的惬意——你说这是不是神仙的日子？就算你行色匆匆，无心山水，或心事重重，百无聊奈，但这山、这水一定能够感染你、感化你、感动你——请相信这天地间大美的力量——慢慢的，你将融入山水，身与心，淡泊而宁静。

    ——这是我几年前看到的情景！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只存在于梦中，都成为了遥远的记忆。

    ——在那个不堪回首的瞬间，大地震颤，山崩地裂，滚落的山体击碎了金溪湖童话般的梦。

    寻梦？沿着安昌河，走进大山。

    肖家桥堰塞湖遗址。只有在这里，你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当时的情景——大山轰然倒塌，阻断了奔流的安昌河。河水陡然上升，形成巨大的堰塞湖。水有多深，仰望半山腰上高高的泄水水位线，俯视脚下深深的河谷——我们只能用想象来恢复当时那可怕的景象。无法想象，那越聚越高的洪水，那曾是滋养生命的乳汁啊！还有汇入母亲河的无比温柔的金溪湖水，那曾是来自3亿年山间的清泉啊！而在灾难降临的时候，也助纣为虐，随时成为吞噬生命的猛兽！恶梦已去，心惊犹在，我们伫立于河边的乱石堆上，无话可说。

    山石已被铲到了一边，道路已经疏通，河道还有挖掘机在疏理。冬季水枯，河床上只有窄窄一道水流，温婉而下。河道里还淤积着大量的泥石，河水在上面冲出一条窄窄的水道。水道有一两米深，两侧还可以看到掩埋的树木、家什——金溪湖也是这样的，没有多少水，湖床上有大量的淤积物，一道窄窄的水流穿湖而过，冲刷出一条窄窄的水道。从水道的切面，我们可以看到被掩埋的树木，岩石和人类的用品。再住里，大坝拦住了一些水，水平静地映着天，映着山，依稀可见当年的情景。

    山口有告示，禁止游客进入。我们还是进去了。过山口，天突然暗了下来，风阴阴地吹着，让人不寒而栗。道路已经错裂沉陷，到处都是滑落的山体，横着的巨石，虽经人们搬移，也只能勉强通过。路边已有青苔，路上只有极少的车辙——显然没有什么人进来。山里静极了，只能见到很少的行人，没有语言，幽灵般走着。在一处路边，有人正对着一堆乱石烧香祭拜——乱石的下面，掩埋着多少的撕心裂肺啊！当我们来到金溪湖，看到湖里那厚厚的淤积层时，都感到一阵阵害怕。

    天色越来越暗，几乎见不到人，只有阴沉的风，还有枯干的湖，湖床上的淤着的船，湖边的瓦砾凄冷至于寒骨，我们没有办法再呆下去，只有回返。

    身后，风在山间呜咽，仿佛谁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