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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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摄氏度的气温冷却不了我们对足球的热情。穿上我们蓝色的队服，我们准备上体育课了。宿舍四个人，同一个足球班，场上场下，我们都是一只队伍。

    “我不去上课了。”文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的仿似从地面上传过来。同学一年半了，在我的印象中，文没有缺过课。现在他说不去上课了，最后一节体育课。为了明天的分析化学考试？不可能。

    中午文回来说，他胸口不舒服，可能要住院。这才是文不去上课的理由。我一下子感到13摄氏度的气温冰凉如水。

    我在建行把钱递给文。文接过钱径直向医院走去。西湖边的风里，文裹在宽松的衣服里是身子，摇摆得像风里等待落下的枯叶。文是个坚强的人，但毕竟，现在，他的眼睛红了。

    晚上见到文的时候是在华工医院的305号病房。白色的棉被和枕头，和雪一样寒气逼人。文的微笑遮盖不了他内心的任何一个角落。病床上的笑真的很痛苦，很难看。这就是文，这就是我们队的快马。文在球场上狂奔的英姿是何等的健康，现在他躺在床上，针管对他的束缚比任何金属牢固。文就这样倒下了？这一次放倒他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我放下东西，抬头看见延伸到文鼻孔下的蓝色输氧管，像一条细小的竹叶青。文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文躺在床上反过来安慰我们，说他没事。医生叫他要注意身体，不要说太多话。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健康包括说话。文现在就像只意志坚定的鸡蛋，但无论意志多么坚定，始终是一只不堪一击的鸡蛋，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文打电话回家跟他父亲说的第一句话是，爸，明天你来广州。又酸又冷。现在，健康对文来说，意味着一切。

    班主任得知赶来已经是深夜了。她的脸色似乎比文的还要苍白。好几次我走出病房，看到她的爱人在楼下的风中等候。

    深夜的病房里，我一边为明天的考试看着书，一边观察“点滴”的进度。文说他很想睡，但睡不着；他右手扎着针头，不能翻身。我不言，他不语，氧气冒出水面的声音让病房越显寂静。

    凌晨1点多针水要滴完了，我把护士叫进来。她把针管拔出来，插进一瓶更大瓶的里面。文终于睡过去了，他忘了手上的针头。针管和输氧管躺在他的棉被上，与之共眠。

    三点多了，我合上分析化学书，拿出笔，写这文章，写给所有人。今天，我看到一个很健康的人忽然躺在病床上。仿佛朝阳一下子变成落日。文的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网络上，人们可以每走过一个地方，就换一个名字；每一个名字代表一种生命，掉线断网停电生生死死几多次！但生活不是网络。运动场和湖边运动的人很多；早餐时间饭堂的人头比午餐、晚餐是少得多，不吃早餐的人也很多，你是哪一种？都说华工的人喜欢运动，但文是我们班第三个住院的，我们才大二。

    我想跟文说，跟华工所有师生说：劳逸结合，保重身体；健康就在身上，疾病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