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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涌动得十分厉害,然后瞬间变得失笑。清丽秀美的容颜上突兀地窜起了悲凉,星星点点的光晕流失掉:“可能吗?”
就算重新在一起,那结果又是怎么样。
他的眸光碎裂开来:“你是不是怕我父母亲不喜欢你,不允许我娶你。没关系,我终身不娶,你终身不嫁,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们做永远的恋人,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只要我们在一起,这样就好。”
孩子……
像是突兀地暴风雨一般,将她卷了进去。一时间,将她的身子撕裂开来,粉碎身故也不过如此。
“顾一哲,你忘记了吗,我和别人睡过了。”她轻轻一笑,漫不经心的模样很是灼人眼球:“你不是嫌我脏吗,18岁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婊子,我从那时候就很脏了。所以说,我配不上你,顾一哲。顾公子。”
一哲啊,我们真的不能够。
男人的蓝瞳就那样泯灭下去,他殷切的目光好似都尽数碎在了空气之中。七年来,每个夜晚,脑海之中都是她。可就算是现在,他放下了所有的自尊,来求她复合。
可竟然这就是结局吗。
“我不嫌你脏,你怎样都好,阿涵。”他的吻突然落在她的额间,温热的鼻息散落在她的头顶,引得心脏猛烈一滞。他再次开口:“阿涵,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我真的受不了了,昨晚要我回去和那个宁紫娴继续吃饭的时候,我就真的受不了。
我的生活,不能够没有你。
没有你的生活,不叫生活,那叫炼狱。
容诗涵轻轻笑起来:“算了吧,一哲。”
“我不能生孩子。”
*
阳光从天上通过巨大的落地窗射进了明亮的办公室内。
一个长发齐肩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落地窗面前,容颜虽美,却凄凉惨楚到了极致。
这时候,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轻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男孩长得漂亮极了,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一般。说实话,或许很多小姑娘都不如这个小男孩漂亮。就像是上天精心雕琢过的一般,漂亮得有些不公。
“妈妈。”男孩甜甜叫了一句,然后朝着女人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女人纤细的大腿,还忍不住蹭了蹭。
年轻的秘书此刻从门外走进来:“夫人,池总还在开会,让您稍等片刻。”声音恭敬,却疏离淡漠到了不行。
长发的女子缓缓回过身子来,容颜清绝之余只剩下惨然:“开会是吗,池镇天他到底是在开会还是不想见我,嗯?”她的嗓音微微有些喑哑,让抱着她腿部的小男孩有些怕,小声嘟嚷了一句:“妈妈…”
那年轻的秘书微微有一些怔忡,不过立马微笑:“夫人,您稍等。”然后秘书面无表情地转身出去,没有一丝的停顿。
“妈妈…”小男孩身着小小西装,精致极了,今天是他幼儿园毕业的日子。他白皙的小手拽着女人白色连衣裙的裙摆:“妈妈呀…我们为什么不回家等爸爸,要来爸爸的公司呢,这里好无聊啊…”
“小辰。”
女人轻轻蹲下来的,然后纤细的指抚上男孩柔嫩脸颊:“要是没有妈妈了,你也要乖乖的,妈妈会看着你长大的。”
“妈妈?”
小小的男孩睁大一双大大的眼睛,完全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人将吻了吻他的脸颊,然后缓缓起身。缓缓走到办公桌的面前,双手托起了那沉重的楠木椅子。
“妈妈,你拿椅子做什么?”
稚嫩的童声里面是满满的天真。
女人不回话,白色的连衣裙显得格外刺眼,然后她拖着那沉重的楠木椅子。最后,她站在了落地窗面前。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举起了那把椅子,然后完美地在空气中完成了一道抛物线。嘭地一声巨响,沉重的椅子将那落地窗砸碎,然后飞了出去。
男孩晶晶亮的瞳眸因为这刺耳的响声以及诡异的场面而放大,然后他看见,自己的妈妈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从那个刚才被椅子砸出个洞的落地窗缺口,带着一生的离奇情仇,告别红尘,堕入炼狱。白色的连衣裙翻飞在空中,他望见那个女人以优美的弧度坠落,黑发卷在空中。
“妈妈…”
年轻秘书闯进来的时候,眸光几近碎裂一般:“我的天…”然后她疯狂地冲出去:“保安!不…先通知池总!快!”
小男孩只是慢慢朝着那被砸出个洞的落地窗玻璃走去,一步一步的。漂亮如黑宝石一般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然后有风从那个破洞灌进来。
他站在落地窗的边缘,这个时候,爸爸从外面冲进来抱住他,将他远远地抱离那个落地窗:“小辰,你跟着这个叔叔,叔叔先送你回家。”
同时疯狂地涌进来好多人,瞳眸眦裂般盯着那破碎的落地窗。他当时清楚的记得,虽然很混乱他还是能够清楚的记得,那些人眼中的目光,是不可置信以及同情怜悯。
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的身边,他认得那是父亲的助理,牵着他:“小公子,来,我送你回家。”然后男人又转头过去朝着父亲毕恭毕敬:“池总,交给我,你放心。”
剑眉星目的男人微微颔首,薄唇抿起,然后咬牙:“给我封住任何消息。”
小小的男孩叫了句爸爸,然后问妈妈呢,妈妈不和我一起回家吗?可是后来,那个助理强行将他抱起来,然后快步向着门口走去。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那破洞的落地窗上,最后空洞,妈妈,你从那个洞跳下去,去哪里了呢。
后来,他知道了。
在他被那个助理抱着走出大楼时,他看见了。
他的妈妈。
有一种类似于豆腐脑的东西从她的头中崩裂出来,她躺在鲜红的血之中,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妈妈!”
他大叫一句,瞪大了眼睛,然后助理豁然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小公子,你别看,叔叔马上送你回家。”
就在那个时候,小小的他像是懂了什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大声地叫妈妈。
最后,他再也没有妈妈了。
*
“妈…妈…”
满头的大喊从细密的肌肤中渗透出来,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敲碎了再重新拼接起来的一般。池慕辰的喉头一紧,哽出一个字:“妈…”
黑眸触及光芒的瞬间,因为光点的刺激而缓缓收缩。他觉得自己的手死死抓着什么,转眸瞬间,撞见一双清灵的眸子。视线再一转,她的手已经被他握得泛白。
苏南浅俏丽生花的容颜上如一汪碧波平流,她的手被他死死握住。她的唇轻轻张合:“你刚才一直…在叫妈妈。”天知道她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他如剔羽一般的眉死死锁在一起,如画的眉眼之间涌上来的全是黑暗,只有他的唇一直蠕动着叫妈妈。
她才突然惊觉她对这个安城第一贵公子知之甚少,对于他的母亲,更是不知道。自他凝立在安城的最高处起,她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他母亲的事情。一星半点都没有。
“浅浅。”
他的嗓音像是被染了罂粟般的蛊惑,却又像是被砂纸摩擦一般的微微有些嘶哑。唇色苍白,将如山水画般的容颜染上了阴郁的气息。他的黑眸依旧灼灼如火:“就是做了一个不大好的梦而已,没什么。”
只是有一次将那真实的场景再一次经历一次而已,没什么的。反正,他已经麻木了。
苏南浅望着他长长的睫毛,本来还想问些什么,可是既然他都说了什么,那么如果再问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母亲定然是他心灵深处最深刻的地方,否则不会那般满头大汗在睡梦中唤着。
冰凉的液体从输液瓶中通过透明的塑料管汇入到了他青色的血管之中,凉薄的感觉很是明显。他轻轻扫了一眼那插着针管的手背,眯眸笑道:“我不会输了一晚的液吧,哪里有这么夸张。”
“池慕辰。”
柔柔的嗓音像是被泡进了冰水之中再拿出来的一般,幽幽缕缕全是凉意:“疯了是不是?”
“是。”
他的黑眸一转,更加笃定望进她的眉眼,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要是你真的和他回了家,我才是会真的疯了。”浅浅,你可是我用尽了心机和手段才答应嫁给我的姑娘,况且,我喜欢的姑娘,哪能容得别人染指。
“如果我真的和他回家了呢?”她的眼底涌动着些凉薄的笑意,夹杂着点技巧。一张如水墨丹青般的秀美容颜上丝丝缕缕勾勒出了倾城的轮廓,她当时,也不知道,会不会和池锦楠回家。
“浅浅,我一般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一下,唇侧撩起些凉意:“不过,你要是真的和他回家了。我会到他家,然后把你从他家里面拉出来,再然后,烧了他的家。”
如果说喜欢她注定要这样子惊心动魄以及不计后果的话,那么原谅他,他认了。无论怎样,就算是将他钉上囚笼,他也认了。是的,他甘愿自己——
画地为牢。
所有的所有,他认了。
她的心跳倏尔漏掉一拍,眸光轻微一闪。凉薄的笑意从嘴角漫舒:“是吗,那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就算是她真的知道了,知道了当时的白微儿在他面前自杀了。可是,她还是想要问问。她在那个漆黑冰冷的墓地,那么大的风,那么极致的黑。那个时候,他有没有想过她?
“浅浅,当时,一条人命就在我手上。”他的语气隐隐透着些妥协,道:“我想你也知道,她自杀了。浑身是血,她看着我,我不管她是不是威胁我。但是我知道,我必须救她。”
苏南浅的眸光像是一道微光,从黑白分明的杏眸中掩映出来的时候,却湮灭在了空气之中。她轻轻一笑:“所以让我在大风中等了那么久,却依然等不到你。”
声线轻轻浅浅地在空气之中震荡起来,她轻轻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一分分,一寸寸,脱离他的指,他的温度。
池慕辰的黑眸微微一怔,视线落在她抽出去的那只手上,心里面咯噔一下。唇角的笑意微微僵住:“浅浅,你明知道的,当时那种情况…”
“是的。”她冷静地打断他的话,眸光清冷:“所以,你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她。”
“浅浅,这不是选不选择的问题。”男人的眉心微不可微地蹙起来,如山水画卷般的眉眼之间星星点点的凉意:“一条人命。”
“这样啊。”
类似于一种自问般的呢喃,苏南浅的眸光自他的眉眼之间移开,落在了旁边柜子上的一堆苹果上:“我替你削个苹果。”
她挑选了一个色泽莹润鲜艳的苹果,抽出了水果刀。纤细的手指灵活按住刀柄,薄薄的一层苹果皮自刀刃下缓缓垂下来。
男人的眸光微微有些闪耀,盯着面前容颜秀丽的她。他觉得,就算是一眼万年,也不过如此。倏尔他的眼瞳近乎碎裂般地睁大——
削到一半的苹果滚在了地上,她将那锐利的刀刃搭在了白皙的手腕上,然后盈盈如水的目光望过来:“人命是吗。这样是吗。她当时是这样子做的是吗。池慕辰,心疼了是吗,所以,她是割了多深呢。”
锋利的刀刃被刻意按下去一分,然后,有着星星点点的血珠从细腻的皮肤中泛滥出来。有丝丝锐利的疼痛自手腕处蔓延到了心脏之中,而她只是满面若桃花般的笑容看着他。
池慕辰的目光好似被紧紧系在了她的手腕上一般,泛出血珠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也尽数被那锐利的刀刃割裂开来。黑眸之中的光晕迅速湮灭下去,他最终死死盯住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浅浅,把刀放下。”
“最粗的这一根血管应该就是动脉,没错吧?”苏南浅眯着眸子浅浅一笑,手上却没有半分松动刀刃的意思。如水似秋波的盈盈目光直直望进他如画的眉眼之间:“池慕辰,她割得有多深?你回答我。”
“浅浅,对不起,我不能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及时出现。”凉薄刻骨的嗓音如堕冰窖一般,他的眉眼像是被浮冰碎雪覆盖住了一般。他眸光碎裂:“但是,我不能够允许你伤害自己。想要解气,你把那刀,放在我的手腕上。你若是要割,那便来。”
他只是眯着眸子锁住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她亦望着他。苏南浅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她为什么在意,只是觉得一团火在胸口处灼热地烧起来。
她的瞳孔死死收缩——
男人只是豁然伸手扯掉了自己手背上的针管,鲜血像是小柱的喷泉一般从青色的血管之中。猝不及防地,她的眼角处也沾染了他灼热滚烫的鲜血,她的视线迷迷蒙蒙中间也是星星点点的红色。那染血的针管落在白色的被单上,刺目得很。
苏南浅的瞳眸不能够收缩,完全被摄住。由于神经被拉扯的瞬间,她晃神,手中的刀被他还在滋滋流血的手一下子打落,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清脆响彻的声音。
“池慕辰,你…”
还未来得及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他便伸出手来拽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伸手出去按了床头的呼叫器。她的眸光落在上面,白色的呼叫器上被裹上了一层殷红的血。
她怔怔望向他如画如卷的眉眼,咬唇:“你真的,是一个疯子。”
“浅浅,你怎么能这样子对自己。”他的黑瞳灼灼,灿若星光,望过来的时候直直冲入她的眼中:“很好,你吓到我了。”
浅浅,我快被你吓死了。
你要是真的割下去了,我怕是要堕入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