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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刚来这里的时候,还真没意识到郑夕问这位书生同学的存在。
想想工商银行里,根苗正红的美男美女少啊!要不是不苟言笑的木头美女,要不则是下半身肥胖的梨型身材男,我这个人对美的事物来者不拒,甭管对方是男还是女,奈何工商银行的招聘人员认真贯彻了‘娶妻娶贤,聘徒聘才’这一古时标准,压根不往外貌上考虑,可怜我每天来二楼存款,帮我做对公的都是同一个mm,大家大眼瞪小眼,都已经审美疲劳了。
真正注意到他,是在一次例常的存款,那次我把两张对公的存款单伸进玻璃窗,对面那位书生味十足的同学一接过,描一眼,浓眉一皱,马上把存款单扔了出来,语调有点轻慢:
“小姐,你字写错了,大写数字的‘玖’的右边是长长久久的‘久’,而不是反文旁。”
那天存款的数额是七千六百七十九,其中那七十九还全是大大小小的硬币,我出门前点款就已经头晕目眩,压根就没注意到有这么一出,待他这么一提醒,霎时面红耳赤:想想堂堂中文系毕业的,居然连汉字都写错,能不羞刹我也么!
好不容易战战兢兢重新又填了张存款单,伸进去的时候,那位书生同学很自然地就伸手接过了,我的手不经意中碰触到他的指尖,居然有点麻麻的感觉。
这才真正地抬起头来打量起他,这一细看,即刻被秒杀。
我还记得,他那天穿的是白色衬衣,领口干净,袖子卷到手肘上,手臂结实有力,一点也没有坐办公室的白领一族惯常的瘦弱,细框眼镜下的眼睛明澈锐利,鼻子高挺,轻泛着笑的嘴唇薄薄的,温润地让人想咬一口,是听说过薄唇的人情薄,但这样的后在他身上看起来就是恰如其分,一点也不让人惋惜,而就算他真是个寡情薄义的男人也无妨,那只会让他优雅迷人的斯文气质再添一点坏男人的诱人气息。
外貌协会会员的我当时是没有脸红,也没有心跳加速,可竟然有异样的感觉。
到了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叫心痒难耐。
起先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素食动物,见到他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肉食的,不然怎么解释这种垂涎欲滴口干舌躁的生理现象?奈何在当时乃至过后很久都没有察觉,只是在回营业厅的路上恍恍惚惚的,满脑子晃动的都是他结实的手臂和极富杀伤力的眼睛。
听说被派遣到金峰这个营业厅实习上班时,我有千万个不愿意。理由无非是离家太远,车费消耗太大,工资敷不入出等等,可是等到我见到了郑夕问,以上的理由统统被抛到了九宵云外,直接无视掉——没办法,爱情比天大,对于二十岁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见钟情的女人来说,这种震撼力尤其强烈。
一连好几天,每天一到下午三点对公时间,我像装了弹簧一样,直往工商银行跑,郑渔彩韵她们纷纷不解:“迎曦,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市级领导下来考察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啊?!”
开什么玩笑!市级领导再威风八面又怎么能跟让我春心荡漾的小帅哥相比?前者顶多让我吃盘炒鱿鱼,我去不了联通再去移动便是,可后者要是没了,我上哪里再找这么个对我的眼缘的小书生啊!?为了我的终生幸福着想,我怎么也不该消极怠工的呀对不对?
(二)
话说,自从我被他刹到以后,我就开始回到了那暗恋时代的青葱岁月。我觉得就是那行走在春天里的小狐狸,想勾搭那小书生——当然,勾搭之前要先交代下背景,我,上有老下有小,老的是老爹老娘,小的是俺家小我三岁刚上高中的别扭弟弟,刚进二十水嫩年华。至于他嘛,从外表上也就比我大了个两三岁,外表木头,内里闷骚,根据我的情报上来看,可以确定他感情上身属三无阶段——无女友无妻子无儿子,在这样的背景下,我想勾搭他,也就没犯着谁,更没道德压力。
于是乎,我开始成天的抽风发花痴,比如说今天又轮到他给我做对公,(所谓对公呢,就是对账公款,因为营业厅每天都有近几千块钱的收入,次日就得跑银行汇入银行总帐户里。)偷看到他在工作台后喝珍珠奶茶的样子啊,之类之类的就让我像得了宝一样,要在睡前脑袋里回味温习三四次才能安稳睡觉。
当然了,让郑同学注意到我,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兵书上有云,想诱郎上钩,必先投其所好,而后得制其命。时而秋波频转,时而巧笑倩兮,先迷其心智再夺其魂魄奈何我等不过是狐狸未成精一只。别看我成天惦记着他,还说要勾引,好象很能的样子,其实我也就是刚入门的小妖,连个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以上这些高等段术的招数只能用来嘴巴上哄人,其威力就跟绣花枕头一样,没有杀伤力不说,还压根就不懂怎么暧昧发挥。
至于电视上那些八点档剧情所教的什么,下药,色诱,霸王硬上弓什么的,那就免了吧,不是我不想,虽然本人喜好男色,但也不想出人命啊
所以咯,所想到的办法也不外如存款单上写错字让他帮我纠正,或者询问他一些信用卡筹办知识,或者厚着脸皮打声招呼闲聊几句等等这些烂俗到姥姥家的招了。
那时候对这位同学也只不过是很简单的倾慕,说倾慕太文纠纠了,应该说cj的好感更合适些。加上咱好歹也是一女生,必要的矜持还是有的,自然做不到坦荡荡地找他搭讪。(真是扭曲啊)如果不是后来他那位美女同事眉来眼去地跟他暧昧,咱也不会破斧沉舟来个慧剑斩情丝,当然,斩的是情敌的情丝。
他那位美女同事跟他是同个柜台的,平常对公都是在二楼,二楼只有两个受理台,那美女就是他隔壁。说实在的,他那同事单从外表上看,还真够赏心悦目,五官眉清目秀,皮肤白净,留着短发,顾盼之间自有一种活泼俏皮的韵味。搭上他那身沉稳温厚的气质,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才子佳人天成一对。
都说一个女人对一个男的有意思,头一个发现的往往是那男的倾慕者。我觉得这话说的绝对真理。尽管咱每次来对公存款时,已经自觉把情意藏着掖着够隐蔽的了,可不知怎么的,还是从隔壁柜台那美女日渐杀气腾腾的眼神里觉悟到自己的演技还有待提高。
事情起因挺乌龙的,那天我又跑来存款,看着夕问同学在那里有条不紊地办理,咱还沉浸在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里陶醉不已的时候,他那美女同事在他身后,噌的一声冒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
“夕问,你看这个联通的女孩子老是看着你,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她音量不大,但口齿清晰,咬字干脆,加上当时她还是对着扩音器说的,那个效果不要说是郑夕问,连我自己都楞住了,当时二楼大约有四五个人在那里排队等着,加上保安等工作人员,零零总总加起来十多人左右,她话音刚落地,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声,不由而同同时望向我,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如芒刺背。
咱们也算纵横情场多年的人物了,什么阵仗没见过?但像这样被人赤裸裸地把企图摊在众人的眼光下,还真是头一次,如果身旁有番茄酱,那铁定就是我当时脸上的颜色——真的是尴尬羞愧到无以复加的说。
看着那美女同事满脸无辜又略带挑衅的神情,我在恼羞成怒之余,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强自镇定地点头承认:
“是,我确实对他很有意思。”
那美女估计没料到我会当场承认,听到这里居然楞住,我眼见这阵势,赶紧乘热打铁,输人不输阵地继而朝着对面已经愕然僵硬化的郑夕问甜甜一笑:
“这位帅哥,我是联通公司的商迎曦,请问你今晚有空吗?”
当时是想:既然被揭破了,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咱又不是十六七岁的青涩女孩,对于自己的感情应该是顺其自然,又何必羞于承认?再说了,被点破了也有点破好处,我要是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他呢?他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那里想得愁肠百结肝肠寸断那多冤啊!怎么也给他思想斗争一番,好歹也得给我当个垫背的吧!指不定他想着想着就走火入魔喜欢上了我了也说不定啊!
郑同学的反应就很逗趣了,他被我这么大胆的邀请吓了一跳,连一向冷淡自持的表情都出现了裂缝,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微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吞吐:
“呃那个”他那个了半天,好容易才缴尽脑汁找了个乱没创意的借口:“抱歉,我们今天晚上要开会。”
(四)
可以说他当时的反应是在预料之中,但我还是小小失望了一把。回营业厅的路上我仔细思索,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换个角度想,如果郑同学这么容易就上钩了,那他的感情忠贞度也得大打折扣了。事实证明,咱看男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遇到这么个坚强不屈的主,如果说战况越是惨烈,战斗越是激烈,那成功胜利后的果实是不是也越发甜美?
但我那营业厅里的一干姐妹对此却不以为然,她们和我早已经混熟,大家在对方面前大发花痴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一回去就把今天的战况给她们描述一遍,没想到她们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天哪?!你真当他的面招供了呀?!”
“是啊。”我很严肃地点点头,我为情牺牲都到如此了,还有假吗?
“你还报上了咱们联通的名号?!”
“对啊,我总得自报家门好做自我介绍吧!”
韵彩一拍额头,一副你太生猛我受不了的神情,朝我连连摆手:“太丢人了迎曦啊,我拜托你,以后出门,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我们两个认识”
我朝天白眼一翻,瞧这话说的:“有什么好丢人的,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啊!你想想看,我这么一表白,给他的印象绝对是刻骨铭心的,以前他看我,顶多就一顾客,现在搞这么一出,他以后再看我,就是看一个跟他有感情纠葛的人,都说男人都是骨子里虚荣的动物,外表越木头的人,搞不好内里就越闷骚,而对他这种木头男来说,这种冲击力得有多大啊?女人对男人是好奇能引发崇拜,而男人对女人呢,是兴趣诱发情感萌动!”
刘灵还是一脸惊恐犹豫之色:“你刚才不是说他旁边还有位美女同事吗?搞不好他们是一对的,你这样横刀插入,是不是不太好呀?”
我摇了摇头:“根据我的观察,郑同学与他那位美女顶多就在打情骂俏的阶段,绝对还没到达光明正大的程度,否则今天那美女就不会当场给我难堪,你想想看,他们如果真的是一对的,那美女怎么会没安全感到仅仅因为我多瞅了郑同学两眼而发飙?由此可见他们的感情基础之不牢固,估计双方都在玩矜持搞暧昧罢了。只要他们没有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大家就都有机会,我干吗又要怕她吃醋?谁有能耐谁抢好了!再说了,她要吃醋说明我实力还行啊,对不对?”
“而且那美女跟他同个工作岗位,同个屋檐下,在这种天时地利她全占尽了的情况下,我就更不能束手待毙了,都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越是这种纯洁朦胧的情绪就越经不起风吹浪打日晒霜侵,咱们要以雷霆万钧之势介入,将这段情感扼杀于摇篮里。要知道,在这年头,好男人不是等来的,而是在情场上抢来的!”
那美女也真够倒霉的,遇到我这么个主,她铁定想不到,自己的无心插柳倒激发了我的争夺欲。韵彩赵灵张口结舌地听着我这层层分析,听到最后,已经是满脸叹服,韵彩代表她们总发言:
“迎曦,可惜你不是男的并且不生在古代,否则以你这种观察力和行动手腕,不在军队混个将军当当简直就是时运不转暴殄天物!”
呵,谁说爱情是不需要手腕和心机的呢?心机这东西,玩得不好叫手段,玩得好了,那叫智慧。
(五)
再见郑同学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不由得尴尬,虽然我豪言壮语说了不少,但真等到真枪实弹地上战场面对敌人,还是忍不住想怯场。郑同学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一派平静,好似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但我注意到,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低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比寺庙里的泥塑还正襟危坐。偶尔眼睛一掠过我,马上就游移视线,压根就不敢看我。
本以为就这样,没想到存款办理结束的时候,我正想起身离开,却被他叫住:
“商小姐是吗?可不可以耽误你一会儿?最多五分钟。”
我心中暗叹口气,这位同学比我想像中的要果断而有魄力,五分钟能说什么?无非就是拒绝罢了。但不知怎么的,眼见他郑满脸肃然,我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的时候我打量了下四周,旁边的人都目视着我们这个方向,交头接耳兼窃窃私语,包括那天的那位短发美女在内,神色暧昧还带点幸灾乐祸的同情,目送我们往里间的安全通道走去。
工行的安全通道不过三层,除了头顶的照明灯之外,整个楼梯都是静幽幽的。郑同学在原地踌躇犹豫了半响,像是在斟酌说辞,我直视着他,说不上紧张还是失望,等待着宣判。
“对不起。”
果然是对不起,只一句,我的心就顿时沉入谷低,但还是勉强撑着,微笑地注视着他:
“对不起什么?”
他深吸口气,高挺的身量即使是低垂下头,依然也比我高了将近十五公分左右,略带迟疑的语调里的歉意那么诚恳而真挚,让人不忍心责怪。:
“怎么说呢,我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心有所属,所以我很抱歉,我”
由远及近的一阵轻笑声,让他抱歉的内容瞬间定格,瞪视着我身后的瞳孔里盛满了愕然,我只觉得奇怪,顾不上伤心,转过身去,只见二楼的楼梯口缓步而下的是一对男女,男子西装革覆,面孔清秀但举止微透着背景身家所堆积起来的傲慢优越,也许在某些媚金人士的眼里,那叫贵族气质。而那个依偎在他身边的女孩子穿亮黄色的四寸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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