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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秋,剑阁栈道的古道上,落木萧萧。
唐无愁倚在一根树杈上,摘了片树叶含住,吹出几声不成调的声音.夕阳如血,将万里山川染的金红金红。唐无愁身上穿着件破干草颜色的衣服,在树叶的遮敝下,绝难发觉。
蓦地,身边一片小叶微微颤动了一下,紧跟着两片,三片,四片......仿佛整棵树都抖了起来。唐无愁眼中精光一闪,身子却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嘴时喃喃道:“一个,两个......七个,八个,刚好八个,不多不少。”
来的是“七联盟”的“风云八骑”,唐无愁的任务就是伏击他们。
五年前,中原七大门派结成“七联盟”,同时各派中挑出一名精英弟子,再由“七联盟”主赵无极的嫡传大弟子宋千里统率组成了“风云八骑”。五年来,“风云八骑”转战千里,所向披靡。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蜀中唐门。
风云八骑如同一股旋风,拖带着浓浓烟尘席卷而来。转瞬间离唐无愁所在的大树只有十丈距离,唐无愁依然没动,只是把嘴里的那片树叶咬得死死的。
“呼啦啦”一根海碗粗的麻绳从地上腾起,横拦在路中,绊马索!这是对付奔马的最简单而最有效的方法。
风云八骑前四骑轻夹马腹,马已轻松跨过绊马索。“好”唐无愁赞了一句。
“轰隆”一声巨响,烟尘腾起。四骑的马落地之处竟是一大坑,马一陷落,连悲嘶都来不及发出。后边四骑猛勒缰绳,俊马厉声长嘶,人立而起,总算止住了脚步。
“嗖嗖嗖”几十只比寻常羽箭大上数倍的利箭扑天盖地破空而来,尖锐的呼啸声令人心悸。四人猛地一拍马背,人已腾空掠起,“呼”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死死地罩住四人所有生路。
“地罗天网”!宋千里心中一惊,手中长剑一挑,人如游鱼般间不容发地逃出网外。另外三位同伴却没有他那么好的身手,被大网一网住后便飞向那大坑,坑中立时传出几声惨叫。
宋千里翻身落地,忽地眼前一花,身边多了个人。那人穿着一身枯黄的衣服,仿佛只是这漫天落叶中的一片,“你是谁?”宋千里大叫。
“唉!”那人发出一声叹息,“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你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风云八骑,看来不过草包一堆。”宋千里眼中欲冒出火来,手中长剑铿然击出。长剑荡开片片飞扬的黄叶,直击那人咽喉,那人却硬挺挺地一退,姿势有些僵硬,更谈不上优美,却非常有效,轻而易举便避过了这一剑。
宋千里微微一愣,手中真气运至十成,全力再刺。枯叶藤起,纷纷扬扬,黄衣人再退,这一退,却退出了宋千里的视线。宋千里一怔,心中陡然想起一句话,恐惧猝然袭上心头。一道银光闪电而来,刺穿了他身体。宋千里手捂胸口,脸上充满了惊讶,口里犹自喃喃地:“唐寇莫追”。
“唐寇莫追”,这是“七联盟”盟主赵无极告戒门下弟子碰上唐门中人时的应付之法,唐门中人擅刺杀,一击不中,必然全身而退。连那个以一已这力促成七派联盟并独揽大权的赵无极,也只能给出这四字谏言。因为你一旦追出一步,等待你的就将是无穷无尽的暗器与陷阱。
宋千里缓缓的倒下,名动江湖不可一世的风云八骑,就如此消失了。唐无愁面对着漫天飞舞的黄叶,长长地叹了一声。
开封城。
天色微明,城门甫开,一骑飞马驰进了城内直奔城中大街。一座大院前停下,大院朱门耸立,门前两尊石狮不怒而威,虽在晨晰中,依然透出丝丝杀气来。
马上人风尘满身,双眼通红,显然已经奔波数日。却顾不得休息,敲开院门后,直奔过三进房门,院中一僻静小楼。房中书满四壁熏香缭绕,一个黑衣人静立于窗前,对着东方的朝霞,一笔一笔凝神练字。晨光从窗中透进,却照不出他的相貌。
“盟主,八百里急件。”骑者从怀中掏出一束纸,恭身递上,文件被贴肉所藏,微微有些汗湿。“讲”黑衣人头也没回。“是”骑士吞了中唾沫定了定神道“八月十九日,风云八骑遇袭于剑阁道北二十五里处,血战不敌,全殁……”“全殁?”黑衣人手上一顿,眉毛高高挑了一下,“对手是谁?”“据探是唐门外三堂左堂堂主唐无愁。”
“唐无愁……”黑衣人反复咀嚼着这名字,忽然掷笔于桌,仰怀道:“好个唐门,好你个唐无愁。”挥了挥手:“你下去休息吧”骑者恭身答是,小心翼翼地退出。
赵无极站在案前凝目良久,案上宣纸已被他掷笔染透。刚填好的一曲《临江仙》已模糊不可辨突然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以指代刀,裁下纸条,卷成一束小纸筒,又从旁边书柜中取出一只鸽子,将纸条装进一小竹筒,再缚于鸽腿上,那鸽子几经振翅,消失于茫茫天色中。
纸条上写着六个字“初五行动开始”。
二、
唐无愁站在房檐下,望着外面滴滴嗒嗒的雨水,怔怔发神。
蜀中多雨。虽已是深秋,雨水却不肯停歇,霏霏洒洒,一下就是好几天。绵绵的秋雨把唐家堡外那片幽深宽阔的竹林洗刷的青翠欲滴。竹林上,便是一片灰朦朦的天空,仿佛世界只自剩下两种颜色——灰白和青绿。
身后房门忽地打开,开门人似乎没适应外边的凉意,打了个寒噤,满脸堆笑道:“愁哥儿,老祖宗传你进去哩。”唐无愁拱了拱手,便紧随来人进屋。屋外凉意森然,房内却温暖如春。唐无愁走在明亮的走廊上,却看不到任何碳炉这类的取暖器具。他自己也算个机关高手了,却不得不佩服当初造屋之人的精思巧构。
蓦地眼前一亮,来到一宽敞大厅。厅上灯火通明,或坐或站着七八人,大厅尽头安放着一张虎皮椅,却是空空如也。椅旁坐着一位老妇人,全身素洁,满脸苍桑,眼中满是慈祥之意。堂中的光亮似乎都齐集在她身上,她虽只是端坐在椅上,但她的身影却仿佛威慑了整个厅堂。
“属下左外堂唐无愁叩见老祖宗。”唐无愁对着老妇人拜了下去。
“罢了,罢了,你就是那独破风云八骑的无愁儿么?好,好的很,来,走近点,让我好生瞅瞅。”老祖宗眉梢眼角全是笑意。唐无愁站起身往前走,在离老祖宗十步前却猝然停步,他忽地感到一阵气势直逼面门,宛如撞上一道看不见的墙。唐无愁暗暗吃惊,他只知唐门中各人只钻于暗器毒药或机关陷阱,没想到还有练气功夫如此高明的高手。
“呵呵,不错,不错”老祖宗盯着唐无愁的脸庞,满意的笑,“你看看,你不是老是自命风流么,他们二人中任挑一个都把你给比下去哦。”这话却是对另外一个人说的。
“奶奶说能比下去,那决计错不了,况且又不是别人,谁不知道唐门外堂两把刀,左愁右乐,呵呵,输给他们,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椅后慢慢踱出一人,模样也算俊美,只是眼中时时闪烁着寒光,让人感觉说不上的阴毒。天气已经过了炎热的时节,他手中的折扇却依旧摇个不停。
这个人唐无愁是知道的,他是老祖宗的亲孙儿,名唤远影。据传他行事狠辣,唐门中人人对他畏如蛇蝎,唐无愁主事外堂,和唐无影接触的机会并不多,此番入六阁议事更是首次。虽然唐无影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可他的注意力却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人站在唐无愁右侧,一直默然不语,面无表情,却丝毫不显突兀,仿佛他从来都是站在那里,而且会一直那么站下去。唐无愁用眼角余光瞟了膘,他就是那个与自己齐名的“右乐”唐乐吗?
“愁娃儿,你可知道这次叫你们回来作什么吗?”老祖宗忽然问道。
唐无愁道“属下不知。”
老祖宗笑道:“事情是这样的,近日来,我和各内堂主与长老商议,觉得现在内堂人手不够,想从外堂中选拔出个人来。选来选去,只有这‘左愁右乐’最合适不过,所以呀,这才叫你们回来一趟。”
唐无愁“唔”了一声,却接不上话。他知道入选六阁意味着什么,唐门共七个堂,外三堂,左中右,内四堂为天,地,玄,黄。内四堂中,地堂掌人事与钱财内务。其它三堂负责管理理外三堂。外三堂分属于地,玄,黄,处理一切江湖事务。也就是说,江湖上打拼的只是外三堂的人,而真正掌权的,却是内堂。六阁中,不过七席,内阁堂主以及三位长老,但每天从这里传出去的命令却主宰着唐门五百多人的命运。
“不过现在为难事出来了‘左愁右乐’是两人,六阁位置却只有一个空缺,你们呢,我都喜欢,可规矩不能坏啊,你说,呵呵,乐娃儿,你说怎么办才好呢?”老祖宗笑道。
“老祖宗说是谁就谁,无须他法。”唐乐依旧面无表情。
老祖宗哈哈笑道:“看来你们俩该换个名字,你叫乐,却整天黑着个脸,他叫愁,却笑嘻嘻的,名不副实嘛。”此言一出,厅上的长老和堂主都跟随着轻笑起来。
唐远影笑着道:“奶奶,愁哥儿可是叫无愁哩。”老祖宗道:“对对,愁娃就不用改了,乐娃儿你也好办,把你的名字加个无字,呵呵,那不就两全其美了吗?”唐乐一躬身道:“多谢老祖宗赐名,从此刻起,我就叫唐无乐。”
“嗯,呵呵,无愁无乐,说了半天还是没想出好法子来,罢,这得罪人的话还是我来说。”老祖宗凝了凝神:“无愁无愁,嘿嘿,愁娃儿,你进唐门前可是姓吴?”唐无愁一惊,猜不透老祖宗是何用意,答到:“老祖宗好记性。”
“嘿嘿,好什么呀,老了,不中用了,你是十年前进的唐门吧。那年你正好是十二,还是十三?”唐无愁道:“十?!?
老祖宗笑道:“我还记得你刚到唐家是像个小毛猴,呵呵,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唐无愁:“全靠老祖宗栽培。”
“栽培什么的就不提了,有些事却让我痛心哪”老祖宗敛起笑容“十年前,我唐家大开山门,招入外姓弟子,十年来,唐家上下,实力倍增,江湖中,无人敢撄我锋芒,赵无极那老儿扯了个什么‘七联盟’嘿嘿,可是七派中人心不齐,内忧滋生,自顾尚且不暇。”一名堂主趁机道:“这都是老祖宗英明果断,领导有方。”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合。
老祖宗点了点头道:“不过近日我却收到消息,咱们唐门中出了奸细。”众人一片哗然,唐无愁眉毛猛地跳了几下,只听老祖宗续道:“十年前,我们招揽了不少人才,可是,却也混进了不少奸细!”唐无愁呼吸一窒,心砰砰地乱跳。老祖宗顿了顿,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一字字:“今天,场中就有一个是其它门派打进来的卧底!”
厅内的光陡地一明,随即又暗了下来。唐无愁只觉那道气墙往自己压了下来,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手微微一颤,手心已扣住了三把飞刀!唐无愁咬了咬牙,死也要拼个鱼死网破!厅上刹那变的寂静无比,只有各人粗重的呼吸声。
唐无愁霍然抬头,看见老祖宗眼中精光连闪,他准备出手了!就在他手臂将抬起来那一瞬,老祖宗忽然喝道:“唐乐,你还不现形么?”
青光电闪,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间的事,唐无愁只觉身旁多了一个。回头看唐乐已瘫倒在地,一动不动,鲜血从他的脖子喷出。这个与自己齐名的右乐居然一招都没出便给人割断了咽喉!唐无愁皱了皱眉,刚刚唐乐倒地时那消失的气势竟然又回来了!难道这气墙竟是此人发出的了?那人却看都不看他,躬身对老祖宗道:“老祖宗万安,卧底唐乐已伏诛。”
“好,好”拍手的却是唐远影,“唐鹰,你干得好,这唐乐着实有些扎手,又是在外堂办事,若不是此计将他调回一举诛灭,让他逃走后,恐怕真有些麻烦,哈哈。”
唐无愁这才明白,刚才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出手的会是唐远影,但没想到唐远影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杀手是唐鹰!
“愁娃儿”老祖宗脸上又恢复了慈蔼的笑容“此事已了,六阁的位置非你莫属。”
“是”唐无愁答道
“不过,暂时的职司是没有的,而且,现下有一件要紧事要办。唐乐虽死了,奸细却没清除干净,最近赵无极那老儿搞了个什么‘初五行动’。听说这奸细在唐门的位置还不低,似乎十分熟悉我唐家堡的攻防状况,唉!你去查查,尽快把事情弄清楚,我对你期望很高,你也该拿点本事出来,免得人家说我用人不明。”
唐无愁拜伏于地道:“定当为老祖宗赴汤蹈火,竭力报效。”
“嗯”老祖宗的声音里居然有一丝疲倦,“这奸细虽然可恶,可也不能一杆子打倒一片人,十年来,进唐家的外姓子弟着实不少,良莠不齐,倒也是正常的,存心不良的,咱们把他清除;踏踏实实的好孩子,咱们也要重用,可不能因小失大,搞得自己人心惶惶,你本属外堂,原来也是外性子弟,我用你来查这事,也是这层意思。”
唐无愁道:“老祖宗宽厚仁爱,恩泽比天。”
“行了”老祖宗道“我也累了,你下去吧,你自己好好的做事,怎么查我也不管你,其他内堂堂主也会照应你的。”
唐无愁又拜了一拜,方才起身告退,举目看了看唐鹰,唐鹰鹰一般的眼睛也正瞪着他,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心,两人对了两眼,唐无愁把目光转到地板上的唐乐。唐乐依旧面无表情地躺着,血已经浸到唐无愁的脚跟,唐无愁也不避,提脚从唐乐身上跨过,留下一串醒目的血脚印。
出了六阁,外面风雨依旧凄冷,唐无愁连打了几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三件衣服都湿透了。
三、
一条青石小径蜿蜒着悄悄地伸向唐家堡的一个角落。小路已经很久没修缮过了,两旁的荆棘蔓草郁郁葱葱,有的干脆伸出手拦在路上,碰见来人也不闪不避,只有当人从它身边经过时,才不情不愿地摇摇头,仿佛在嗔怪别人惊扰了她的好梦。
唐无愁撑着青布伞走在石路上。雨已经小了许多,这里几乎可以算是唐家堡中最安静的地方了,一路上根本碰不见人,只有偶尔不知从哪蹦出来只小灰猴,对他做做鬼脸,又尖叫几声跑开。唐无愁的心情与他的脚步一样轻快,不大功夫,便走到小路的尽头,一座小竹楼前。
那竹楼已不知修立了多久了,四周爬满了藤萝。两层高的小楼在这偏僻的角落里本来也算顶高的了,可在四周翠竹的掩映下,飘渺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有当看见它在苍苍暮色,萧萧风雨中透出的一点光亮才让人肯定它是真的。
唐无愁望着那点火光,心中也温暖起来,径直上了竹楼,推门进去。一股清甜的荼香扑鼻而来,满屋子都是书,架上,桌上,塌上,地上,窗台上......一本本杂乱无序。一个青衣人负手立于窗前,身后案上放着一盘未下完的残棋,棋桌旁一个红泥小炉,炉上水壶正“扑扑”开个不停,一屋的茶香便是从那传出的。
唐无愁自己过去倒了杯茶,又把地上的书拔出一片空地,坐在案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棋局。
青衣人开口道:“我说我今天的蒙顶雨前怎么渚都不对味,原来是酒鬼来了,它自然不肯纡尊降贵,让某些人牛嚼牡丹了。”唐无愁一口饮尽道:“是么?抑痪醮瞬枨遒侍穑匚段耷睿坪醵晕一队痢!彼低暧值沽艘槐傻簦踹趿坪貌琛?
青衣人转过身来笑道:“喝茶当一点一点细品,哪有你如此牛饮的。”烛光照在他身上,映出他丰神俊朗的脸,长发披散至肩,一身青袍宽散无比,上面还杂有茶痕洒迹,说不出的寂寥洒脱。
唐无愁道:“觉得好喝自然多喝几杯,哪来如此多的规矩。”青衣人皱了皱眉,张了张嘴,却叹了口气,唐无愁失笑道:“如果你喝竹心莲的时候也像喝茶般细品,那我就万幸大吉了。”青衣人眉花眼笑道:“我那小心眼的妹子小气无比,你若不在,我连味都闻不到,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岂有不大喝之理。”
问口突然传来脆生生的一个声音:“孤帆哥哥最坏了,老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
这个潇洒不羁的青衣男子,竟然就是当今唐门掌门--唐孤帆。
房门开启,一个翠绿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唐心手捧着酒坛,发梢裙角都是水露,犹如一棵初经风雨的新竹,唐一尘抢过去,接过酒坛,又在书堆中摸出一个酒碗,拍碎泥封,自顾自地干了一碗,抬头道:“好酒”。
泥封一开,便有一缕香气溢出。那香颇为特别,并不与茶香混杂,最开始是一线,越来越浓,须臾竟盖住了茶香,满屋只作那淡淡如新笋又似雪莲般的幽香。
唐无愁笑道:“如此牛饮,哪能品出竹心莲的幽醇,方才说我是酒鬼,原来真正的酒鬼却是你。”唐一尘又倒了一碗酒道:“每次酒只有这么一坛,我若不抢,侍会还不被你喝光,小心眼太过小气,何时把珍藏的酒一并搬来痛痛快快地醉一声,那才解瘾。”
唐心也从书中摸出酒碗,用丝巾反复擦试过后,才倒上酒,边倒边说:“哪有珍藏嘛,竹心莲一年就那么几坛,早被你们喝光啦,即使有,以后也不够了。”竹心莲非人工酿制,而是萃取天然,唐家堡外竹林内多猴,猴通灵,逢秋高气爽之日,群猴便摘取野果置于竹筒中,发醇成酒,唐心每年收集这野果酒,加之以翡翠湖上的莲花,三蒸,三酿方成,每年所得甚少,自然珍之又珍。
唐孤帆忽地以手击案,高声咏唱:“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他声音高亢清亮,竟划破雨声,直传开去。
唐心抿嘴一笑,将手中酒碗递给唐无愁,唐无愁接过酒碗却不饮,只是盯着唐心看,唐心脸红了红,啐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么。”唐无愁道:“我在看心儿,几月不见,又变了不少。”唐心道:“是老了还是变丑了。”唐无愁道:“是变漂亮了。”唐心嗔道:“哼,我才不听你花言巧语。一去就是好几月,丝毫没把人家放在心上,人家可是````”说着眼圈竟红了。
唐无愁捉住她手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以后我再也不走了,好好陪我的心儿,还不行么。”唐心挣了挣,也由他握着。
唐孤帆一曲歌罢,又饮干碗道:“老酒鬼,你说什么,什么以后再不走了,你交卸了外堂的职务了么?”唐无愁还没开口,唐心抢着道:“老祖宗已经把他召进六阁了,全唐家堡都知道哩,人人都说,像他这样未满三十岁就入选六阁的,恐怕唐门开创至今也只他一个。”
唐孤帆愣了愣,又哈哈笑道:“真的?那可要恭喜你啊。”
唐无愁道:“你恭喜我做什么,我再怎么升还能升到你头上吗?”唐心差点把喝在嘴里的茶喷了出来,道:“人家都说,孤帆哥哥这掌门可是自古以来最轻松的掌门了。”
唐孤帆微笑不语,目光投向床头的一幅画上,画中一女子眉似远山,目含轻烟,正对镜梳妆。唐心看见他看得痴了轻轻道:“含烟姐姐也真狠心,这么一走就再不回来了。”唐孤帆收回目光道:“不提这些,来来来,老酒鬼,不管如何,你以后不再在外面流浪总好的,免得有人没事跑来缠着我要我给她讲你小时候爬竹子掏鸟窝的事。”
唐心“哎呀”一声,佯怒道:“孤帆哥哥讨厌死了,人家再不理你了。”
唐无愁笑了笑道:“恐怕没那么容易,我看这平和的唐家堡比外面的刀光剑影要凶险的多,你知道老祖宗给我的任务是什么吗?”“什么?”唐孤帆问。
唐无愁了一口酒,慢吞吞地道:“查内鬼。”
一场酒喝到三更方散,唐孤帆已醉倒于书丛中,唐心也早已加房歇息。唐无愁独自提着灯笼回自己的住处。
外堂副堂主以上在唐家堡内都划有安身之所,他这次回来没有搬,唐无愁推门进屋点上灯,房中显然有人常洒扫,也不见积尘,他脱去外衣,推开窗户,让外面凄凄的凉意挤涌进来。
“扑棱棱”一只鸽子飞了进来,身上羽毛已经湿透,留下一串联水迹。
唐无愁皱了皱眉,从鸽腿上取下一个小竹筒,再从小竹筒里倒出一张纸条,在灯下展开,纸条上赫然有六个字,龙飞凤舞,十分醒目。
“初五行动,开始”
四、
天刚破晓,唐无愁便出了唐家堡,向CD方向行去。
天已放晴,万里碧空如洗。道路却因接连几天的雨水浸蚀而泥泞不堪,又粘又滑,唐无愁走的虽说不上步履维艰,但也有点吃力。“早知道套辆车好了“他喃喃道。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说的是进川的路。四川四面环山,天险难越,CD平原却是沃野千里,鱼米之乡,绝少受旱涝之累。这里的人们大都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只要三餐饮饱,就很满足了。
入了锦宫城,已是晌午时分,唐无愁找了家面馆,要了一碗杂酱面。红红的辣油汤,辣得他满脸大汗。
转过几条街,一排矮房映入眼帘。一家家宾客满堂,熙熙攘攘的茶馆里,茶老大提着长长嘴的茶壶穿梭往来,唐无愁挑了一家人少的坐了下来,要了一盏蒙顶雨前。
台前说节人正在说《隋唐英雄》,唐无愁只觉那书说的跟眼前这杯茶一样无味。好容易一盏茶凉了下来,唐无愁扔下一锭银子,出了茶馆。
谁也没留意到,那茶盏底下,已经多了一个小纸团。
从唐家堡到CD城,往返一趟正好一天。到唐家堡外那片竹林时,天色已暮。
有了竹叶的铺垫,竹林的路并不显泥泞。四下清清幽幽,说不出的适意。唐无愁走在竹林中,想起了初到唐门的光景,想起如何和唐一尘认识,如何一起作弄师父,如何和唐无影打架,如何见到唐心……嘴角不由浮起了笑容。
脚下踏到一根枯枝,“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寂夜里分外清晰,唐无愁心中一凛:有人在跟踪自己!这是他在腥风血寸的江湖厮杀中磨砺出的直觉。唐无愁不动声色,仍然踏步向前,一步,两步……七步!第七步,唐无愁猝然停步!
背后空气似乎颤了一颤,“呼”的破空而起,那人出手了!
唐无愁要得就是让他出手,嗖的转身,一道银芒从他手中喷出,如流星般划破夜空,扑地一声闷响,没入了黑暗中,幽深的浓黑仿佛都抖了抖,又归于寂静。
唐无愁长声道:“何方君子,何不下现身一见。”对面那人似乎略一犹豫,缓步走了出来。竟是唐鹰,一双眸子在夜中依然鹰光闪闪。
唐无愁道:“月黑风高,想不到鹰哥儿雅兴不浅,在此闲步,在下多有冒犯,还望莫怪。”
唐鹰哼了了一声,“你小心点”,唐鹰双眼狠狠盯着唐无愁的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盯上你了。”说完加快脚步,转瞬便陷入暗夜之中,唐无愁却清楚地看见,一点血滴从他的胸前滴落。
唐无愁对着灯光仔细地打量着一枚铁蒺藜。那是一枚很普通的暗器,黝黑黝黑的,长着六个角,唐门中几乎人人会用。但是有几个人能在自己有提防的情况下用它射中自己呢?唐无愁苦笑着,抚了抚肩上的伤口。
“呯呯呯”唐无愁披衣起身开门,唐心的绿裙飘了进来。
“一整天不见人,跑哪里去了嘛。”唐心的小嘴嘟的老高。“我要做事的嘛。”唐无愁轻轻环住她,温温暖暖的。
“不是说好陪人家的嘛,怎么又跑去办事?要不,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办。”
“呵呵,别闹了。”唐无愁啄了一下她的耳珠“等这阵忙过了,我就去跟老祖宗说。”唐心故意道:“说什么呀?”“说我们的婚事啊,等事情完了,我们就完婚,好么?”
“才不要哩`````”唐心脸红红的挣脱了他的怀抱,夺门出去。
“愁哥儿,早啊。”天字堂的房门口,天字堂堂主唐鹤笑容可掬地打着招呼。“鹤堂主,你早。”唐无愁一边还礼,一边和唐鹤往里让。
“悉哥儿,从老祖宗让你查内鬼开始,我就知道你第一个来的就是我这天字堂。”唐鹤约莫五十多岁,身躯已经发福,红光满面的脸上,一对小胡子格外的显眼。
“哦?”唐无愁端起茶碗,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哈,愁哥儿莫要误会”唐鹤端起茶碗,轻轻地吹着茶叶。“天字堂说穿了就是个管家的。唐家堡**外外,男女老少、鸡毛蒜皮的事,老头子多少都略知一二。愁哥儿要查,自然从我这里下手了。”唐门内四糖中,天字堂职属人事管理登记、财帛收入支出预算等杂务,没有多大的实权,唐鹤自比管家,倒也贴切。
“人都道鹤堂主您精明细心,唐门内外,事无巨细,没有什么能逃不过你的法眼。”躺无愁笑道。唐鹤哈哈大笑道:“精明细心倒愧不敢当。愁哥儿你年纪轻轻便名列六阁,次番更是被委以重任,查出奸细后,自是大功一件。前途不可限量啊。”
唐无愁苦笑道:“这话若是别人说来,我权当笑话来听。怎么鹤堂主你也消遣我?着奸细在唐门中一藏就是十年,自然隐匿的非常稳妥。一时半会想把他挖出来谈何容易啊。而且,老祖宗正为这事烦心着呢,稍有一点差池,嘿嘿,说不得,兄弟吃饭的家伙只好搬搬家了”
唐鹤点点头道:“怪只怪着奸细着实可恶,害的大家寝食难安。愁歌儿早日把他揪出来,也为咱们出了这口恶气。”忽又压低声音道:“愁哥儿可有怀疑的对象?”
唐无愁放下茶盏,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呢,否则我也不会一大早跑来麻烦鹤堂主了。我想看看十年来唐门罩入的弟子中,现在在堡内任职的人员的资料。”
唐鹤道:“这个我早为愁哥儿准备好了,来人。”他说着拍了拍手,便有一人手捧着一竹蓝文件走进来。“这便是十年来唐家招入的外姓弟子中,现在在堡内供职的人员资料。十年来,唐门共招收外姓弟子三百七十八人,在外堂供职的现有二百五十二人,调入内堂的堡内的有七十四人,另外五十二人,唉都为唐门殉职了。”
唐无愁看了一眼满满实实的竹蓝道:“麻烦鹤堂主了”唐鹤道:“哪里的话,举手之牢。在说,我也盼早点揪住这个奸细来啊。好了,愁哥儿你慢慢看,老头子有事就不奉陪了。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下去。”说着,便踱出房门。
唐鹤几定的资料什么细致:性别、姓名、生辰、喜好、何时入门,师于何人都一一列出。从入唐门前的家世背景,到以后的任职升迁,没一项后面都有唐鹤的亲笔批示。唐无愁暗暗佩服:着唐门上下五百多人,每人都有一份档案,而每一次人事调动,唐鹤都亲自批检,做事到也说的上一丝不苟了。
七十多本档案,看了一整天才堪堪看完,唐无愁只觉双眼刺痛,头皮麻木。出了天字堂,便直奔唐一尘的那栋小楼。
“愁哥儿”一条白影拦住去路,是唐远影“这么着急去哪里啊?”唐无愁皱皱眉,他不喜欢唐远影,他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除了样貌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他也不怕唐远影,唐门中最不怕唐运影的人中,他绝对是第一个。
“是不是直着去会我妹子?”唐远影见他不答话,又挨近了上步,唐无愁与唐心的恋情,全唐门都知,倒不是什么秘密。
“哎”唐无愁叹道:“这两天为查内鬼的事忙的焦头额,哪顾得上这些。”
“是吗?昨天还有人见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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