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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发热,这才放开了手。一声大喝,拔出双足,全身气力都运到剑上,猛的一挺一挥,史白都的铜人身上又添了一道伤痕,不由自己的退开一步。
忽听得有人叫道:“可惜,可惜,我来迟了一步!但也不算太迟。”原来是文道庄匆匆赶到。
文道主当然不是沙千峰等人可比,他以三象神功运剑,剑出如风,硬插进来,不过数招,已是把史红英和余遂流又隔开两边。
史白都道:“你替我拿这个臭丫头,金逐流这小子不是我的对手。”要知金逐流为史红英驱除寒气,业已耗了几分真力,他的功力本来就不如史白都,此时自足相差更远了。纵有玄铁宝剑在手,史白都自恃亦可胜他,是以不愿文道庄和自己争功。文道庄看出便宜,不过他对金逐流总也还有几分顾忌,于是微微一笑,说道:“好吧,既然是你的吩咐,那我就只好得罪令妹了!”这样一来,变成了各自为战的局面,强弱之势,越发悬殊!
忽听得了个少女的声音叫道:“厉大哥,厉大哥!咦!厉大哥,你怎么啦?”你在哪儿?”原来是公孙燕杀来了。
公孙燕被假山隔在一边,厉南星刚才和史白都交手的情形,她也没有瞧见,但厉南星那一声裂人心肺的呼叫,她是听见了的。
公孙燕一急之下,豁了性命,招招都是杀手,她本来是和李敦夫妇合战安俊庭以及另外四个武士的。那四个武士中有一人的齐眉棍早些时候已给厉南星的玄铁宝剑劈撕,他们练热了的一套棍法,缺了一人,威力大打拆扣。不过片刻,另外三人亦都伤在公孙燕的剑下,对方高手,只剩下安俊庭一人未伤,公孙燕料想李敦夫妇足可以应付得了,于是赶忙过来找寻厉南星。”
公孙燕家传的快剑乃是武林一绝,只见她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衣袂飘飘,剑光加练,端的便似水蛇游走一般,龚平野、文胜中等人哪里拦得住她?转眼之间,又有三名武士中剑,公孙燕已是越过假山,到来与金史二人会合了。
金逐流吃了一惊道:“你没有见着厉大哥?”要知金逐流一直以为是厉南星已经跑去和公孙燕会合的,哪知此刻忽然见到公孙燕跑来找他,金逐流焉得不惊?是以明知公孙燕没有遇到厉南星,还是忍不住要问她一问。
高手比斗,哪容得分了心神?史白都趁此时机,陡地一声大喝,铜人使劲压下,金逐流的玄铁宝剑竟也禁受不起,给他压得倒摔回来。史白都使上了“隔物传功”的本领,金逐流紧紧握着剑柄,只觉一股巨力倒撞回来,胸口竟似如受铁锥猛击一般,震得他胸中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置!
眼看金逐流就要给铜人压得重伤,史白都正自得意,叫道:“撤剑!”忽觉微风飒然,公孙燕一招“七星聚会”长剑指到了史白都的后心。
史白都是个武学大行家,一听这金刀劈风之声,便如公孙燕这招,竟是同时刺他背心的七处穴道!
此是史白都武艺高强,也不禁大吃一惊:“想不到公孙宏的女儿,年纪轻轻,竟是如此厉害!但不知公孙宏这老儿来了没有?”当下只好放松对金逐流的压力,左手反手一掌扣出,荡开了公孙燕的剑尖。
此时史红英在文道庄急攻之下,也又是吃紧非常,金逐流正面的压力一松,立即便回转头来,抡起玄铁宝剑,当作大刀来使,一招“独劈华山”朝着文道庄劈下。文道庄吃了一惊,连忙闪过一边,其实金逐流此时气息尚未调匀,文道庄倘若是敢于和金遂流相拼的话,金逐流决不是他的对手。
史白都一掌荡开了公孙燕的剑尖,立即变为大擒拿手,欺身进迫,强抢公孙燕的兵刃,曲臂回肘,按拍勾抓,掌劈指戳,招招险狠,每掌都似乎就要打到公孙燕的身上。公孙燕剑走轻灵,居然在十招之中还攻了四招。但因趴离太近,只觉掌风劈面,几乎透不过气来。
公孙燕一飘一闪,斜窜三步,叫道:“史白都这厮欺侮孩儿,爹爹,你还不快来帮我?”史白都心中一凛,一招凌厉之极的攻势按住不发,说道:“我和你爹爹是好朋友,你别胡闹,赶快走吧!”要知公孙燕的父亲乃是红缨会的帮主,红缨会是江湖上第一大帮会,势力尚在六合帮之上,公孙宏本身的武功也远远胜过史白都,正是史白都所最顾忌的人物之一。
史白都心里想道:“公孙宏这老儿难缠得很,不知他来了没有?但不管是假是真,却何苦与他结怨。这小妮子放过也不打紧,金逐流这小子却决不能让他走了。”于是在放掉公孙燕之后,回过头来,又再与文道庄联手,攻打金逐流。
幸亏有公孙燕缠了史白都片刻,金逐流喘息一过,护体神功自然发挥作用,内力源源而来,虽没有充全恢复,亦已恢复了七八成。当下长剑划了一道圆弧,剑光闪缩不定,左攻史白都,右攻文道庄。攻向史白都的是虚招,不让他的铜人碰着,但剑凌势厉,却是在一招之内袭他七处大穴。史白都回转铜人护身,只听得“叮”的一声,文道庄却已给金逐流逼退两步。原来金逐流攻向文道庄的乃是实招,文道庄的软剑虽然不致给他折断,却是抵挡不住玄铁宝剑的威力。
公孙燕寻觅厉南星不见,文胜中冷笑道:“姓厉这小子早已给史帮主杀啦,你这小妞儿还是跟了我吧!”文胜中生性好色,虽知公孙宏本领了得,但欺她一个单身女子,已陷重围,插翼难飞。于是就大着胆子,与郑雄图联手,上来拿她。
公孙燕刚才和金逐流说没有见着厉南星,心中已是隐隐感到不妙。文胜中此言一出,严如晴天打了个霹雳,公孙燕脑袋里“嗡”的一声,险险晕了过去。
文胜中见她惊得好似呆了,心中大喜,立即向她扑去,想捡这个现成的便穴。公孙燕瞿然一省,怒气陡生。郑雄图叫道:“小心!”话犹未了,只见剑光一闪,公孙热已是痛下杀手“噗”的一声轻响,剑尖穿过了文胜中的左肩。
公孙燕不理文胜中死活,抽出剑来,第二剑便向史白都攻去。史白都怒道:“我看在你爹爹份上,指点你一条生路,你自己要来找死,我可不和你客气了!”
公孙燕哑声叫道:“厉南星是不是你杀,是不是你杀的?”史白都心想:“我若说不是我杀的,旁人一定以为我是怕了公孙宏。”当下傲然说道:“原来你是喜欢上这小子呀,这小子有什么好?不错,是我杀的!乖侄女,你莫伤心,我赔你一个女婿就是。”其实厉南星的确是给史白都打得重伤,但死活如何,史白都都还不知。不过料想他是必死无疑的了。
公孙燕叫道:“厉大哥死了,我也不想活啦!你杀了我,自有爹爹给我报仇。史白都,今日我和你拼了。”话犹未了,已是向史白都疾攻了十七八剑。
金逐流与史红英都是不约而同地想道:“原来厉大哥已有了意中人,这位公孙娘对他当真是深情无限。”心中甚感安慰,但想及厉南星生死未卜,却又不免心中担忧。但在面对强敌之下,也只有振奋精神作战,无暇多所思虑了。
两座假山之间地方有限,金逐流、史白都、文道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在这三大高手剧战之下,旁人哪里插得进手来?郑雄图不自量力,恃着有铁砂掌的功夫,上来助战。给玄铁宝剑扬起的劲风一撞,恰好撞在史白都的铜人身上,登时一命呜呼。文道庄挂念儿子,叫道:“胜中,你怎么啦?”文胜中嘶声叫道:“我给那臭丫头伤了,爹,你要为我报仇!”文道庄不知儿子伤得如何,不觉心慌意乱。史白都说道:“令郎决死不了,我听得出来,你放心吧。”文道庄道:“他好像伤得很重。”
史白都冷冷说道:“死不了的。就是死了,这也是为皇上尽力。”文道庄霍然一惊,心道:“不错,在这紧要关头,我是决不能退缩的了。我顾得了儿子,可就顾不了富贵功名啦!”但话虽如此,总是不免有点挂心。
此时双方成了以二敌三的局面,金逐流这边虽多了一人,但史红英、公孙燕不但本领较弱,而且都是在久战之后气力难以支持的了。幸亏史白都对公孙宏有点顾忌,不敢伤他女儿。而文道庄挂念儿子,精神也是不能集中,双方这才打成了平手。
激战之中忽听得炮声隆隆,越来越响。不久,连大军厮杀之声,马群奔驰之声,也隐隐可闻了。
再说帅孟雄正在到处找寻贺大娘,听得炮声,惴惴不安,忽见安俊庭给一双男女追着逃跑,原来他的助手给公孙燕全部杀伤之后,已是打不过李敦夫妻。
帅孟雄迎上前去,替安俊庭挡了一招,他虽然受了伤,功力还是远在李敦夫妻之上。帅孟雄击退了李敦夫妻,立即问道:“贺大娘呢?”
安俊庭喘过口气,说道:“贺大娘已给那姓厉的小子杀了。”帅孟雄失声叫道:“什么,她已经死了?”心中一急,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安俊庭大惊道:“帅将军,你怎么啦?”话犹未了,只见有个人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也在叫道:“帅将军,帅将军!”
帅孟雄吸了口气,定一定神,睁眼一看,认得这人是他派出去察看军情的一个参将,连忙问道:“外面打得怎么样了?”那参将道:“东西两面城门已给‘贼兵’攻破,张、孟两位统领请将军出去亲自督师,否则恐怕是守不住了。”
帅盂雄中了毒针,仗着深厚的内功支持了这许多时候,已经是元气大伤。贺大娘一死,解药又已无望。此时他正是意乱心烦,强自支持,哪里还有精神去亲自督师?但义军业已进城,指顾之间就要打来,守在将军府也不是办法。当下强作镇定,说道:“好,我马上出去督军。安副将,你把府中的弓箭手尽都调来,叫他们换上毒箭,将这几个小贼乱箭射杀!”安俊庭道:“不怕误伤了史白都和文道庄吗?”帅孟雄怒道:“哪还顾得了这么多!”要知他恨金逐流如同刺骨,宁可玉石俱焚,也决不能容忍金逐流与史红英结成连理。
帅孟雄口里说是“督军”心中却在想道:“北门未破,趁着混战之际,我且扮作一个小兵逃走。我个安全的地方疗伤,性命要紧,功名富贵不要也罢。”
心念未已,只听得厮杀之声已是越来越近,看情形似乎是已在进行巷战。帅孟雄蓦地抓着一个卫兵,剥下他的号衣,披在自己的身上,匆匆便跑。
刚跨出院门,迎面来了一个身材魁伟,髯须如戟的老者,两人打了一个照面,那老者猛地喝道:“帅孟雄,吃我一掌。”这老者正是受过他一掌之伤的上官泰。
双掌相交“砰”的一声响,帅孟雄倒跃出一丈开外“哇”的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上官泰不知他业已元气大伤,一掌将他震退,倒是颇感意外。愕了一愕,帅孟雄钻进乱军之中,出了院门。
董十三娘不知上官泰的厉害,喝道:“哪里来的这个老匹夫?”飞身扑上,一招“回风扫柳”长鞭挥舞,便向上官泰打来。
何彩凤叫道:“这妖妇最为可恶,上官前辈,不能饶她!”上官泰道:“是吗?”口中说话,左手一抄,已是握着鞭梢,在掌斩下,长鞭断为两截,董十三娘跌了个四脚朝天。李敦、何彩凤两柄飞刀同时掷出,登时取了她的性命。李敦在六合帮之时,曾受过她不少的气,此时方得泄愤。圆海见董十三娘毙命,吓得扭头便跑。
将军府中本是好手如云,但此际人心慌乱,自顾不暇,哪还肯为帅孟雄卖命?安俊庭费尽力气,才找得十几名弓箭手,叫他们躲在假山上放箭。
史白都大怒喝道:“岂有此理,连我你们也要射杀了!”倒提独脚铜人,跃上假山,正要找安俊庭算帐,忽地里一阵骤雨般地暗器打来,但这些暗器却不是向假山下面的金逐流射去的,只听得“哎哟,哎哟!”“不好了,不好了!”的惊叫之声四起,那十几名弓箭手都着了暗器,滚下假山。
只见墙头屋顶,东面几个,西面几个几条人影捷如飞鸟般的扑下来,他们是:宇文雄、江晓芙、李光夏、林道轩、上官纨、竺清华——这三对夫妻是江海天的门人弟子。女婿、女儿。——还有陈光阴、石霞姑和秦元浩、封妙嫦两对情侣。
义军大队未至,但这十几个人如飞将军的从天而降,已是足以大寒敌服;上官泰喝道:“义军已经破城,要性命的快快投降。”将军府的卫土有的逃跑,有的伤亡,还有更多的人自忖顽抗无益,乖乖的听话的放下了武器。帅盂雄延揽来的那些好手,则似没头苍蝇的到处乱钻。
史白都抡起独脚铜人,泼风般地打将出去,喝道:“不要命的就来送死!”宇文雄道:“好,你是六合帮的帮主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厉害?”剑身合一,一道青光滚来“嗖”一声,青钢剑劈在铜人之上,只觉虎口酸麻,宇文雄身形一晃,立即又是一招“醉八仙”的招式,斜身进剑。
史白都吃了一惊:“这小子居然没有跌倒。”心念未已,只觉微风飒然,竺清华的长剑刺到了他的背后。这一剑轻灵迅捷,委实是一招极精妙的剑法。史白都一个“旱地拔葱”窜起七八尺高,铜人击下,竺清华给铜人击下的那股劲凤一撞,胸口好似受了一锤,几乎透不过气,知道厉害,身形飘闪史白都的铜人击了个空,不禁又是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李光夏,林道轩左右齐上,一刀一剑,全都攻向史白都的下盘,刀臂腔骨,剑刺膝盖。史白都的铜人是重兵器。不够灵活,下盘正是弱点。史白都又是一惊:“这两个小鬼的眼光倒是厉害。”双足连环踢出,林道轩长剑给他踢飞,李光夏气力较大,一刀斫着他的鞋跟,给他震退数步。这一招因为是以力碰力,史白都鞋跟给刀尖划破,立即便将他震退,是以没有受伤,但史白都亦已是吃惊不小,心想:“哪里来的这几个小鬼头,竟然一个比一个厉害!“若不快走,只怕是要在阴沟里翻船了。”原来史白都在与金逐流恶斗之后,功力已不及原来的一半,宇文雄等人却是生力军,这才能够和他勉强抵敌的。
李光夏叫道:“小师叔,小师叔!”他和金逐流感情最好,一别年余,对这“小师叔”十分挂念。此际他尚未知金逐流是否平安,是以急于想与金逐流见面。
话犹未了,只听得一声长啸,金逐流应道:“来啦!”一人应声,却有两条人影腾空飞起,一个从假山侧面掠过,一个跃上假山。跃上假山的是金逐流,掠过假山的却是文道庄。
文道庄无心恋战,避开了宇文雄这班小豪杰,便去找寻儿子。此时将军府的贺客和卫士或死或伤,剩下来的也大都逃了。文道庄游目四顾,不久就发现了文胜中,文胜中正在给一个女子杀得手忙脚乱,衣裳满是血污。
这个女子是封妙嫦。
原来和文胜中同在一起的龚平野先自逃了,文胜中身上受伤,生怕死在乱兵之中,只好勉力挣扎,爬起来想找个地方躲避。他还未钻入山洞,就碰上了封妙嫦。
封妙嫦恨他往日逼婚之辱,但也并无一定就要杀他之心,文胜中自己惊慌,一见了她就口不择言地说道:“嫦妹,请念在昔日之情,放我过去吧!”在他以为这是求情,在封妙嫦嫦是勾起了旧恨。封妙嫦冷笑道:“我与你有什么情?哼,我若放你过去,倒显得是我行为不端了!”不由分说,唰的便是一剑。
文胜中业已受伤,如何能是封妙嫦的对手?不过数招,封妙嫦一剑刺着他的手腕,只听得“嗖”的一声响,文胜中手中的长剑脱手,飞上空中,但他身上的血汁,却是刚才受了公孙燕的剑伤所至。
文道庄喝道:“休得伤害我儿!”声未到,掌先发,一记劈空掌把文胜中飞上空中的那柄长剑改了一个方向,流星闪电般的向封妙嫦背后的秦元浩射去,迅即奔到,左手抱了儿子,右手的软剑已是抖得笔直,攻向封妙嫦。
发掌、救子、攻敌,三个动作一气呵成,的确不愧是武学名家的身手。文道庄虽然刚刚是经过一场恶斗,但功力之高,仍是远在封、秦二人之上。
幸亏秦元浩己得武当派的内功心法,当下长剑一圈,消了那柄青钢剑飞来的劲道,侧身一闪,那柄青钢剑插在地上剑柄兀自颤动不休!
秦元浩化解他掷来的一剑较易,封妙嫦要抵挡他从手中刺出的一剑,可就难得多了。只见剑光闪处,封妙嫦的半截衣袖已是化作片片蝴蝶,随风飞起。秦元浩赶到,一招“白虹贯日”向他抱着的文胜中刺去。文道庄逼得回剑遮拦,封妙嫦这才得以脱离险境。
文胜中惊魂稍走,咬牙说道:“爹,你替我把这小子杀了!”
正是:
祸福无门唯自招?死到临头尚不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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