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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从此一蹶不振。”
“我和唐先生认为,你的计划虽然可行,但还远远不够。”寇元杰得意地笑道“所以我们临时作了调整,让叶大公子死在黑白双蛇手里。有我们在暗中指路,官府很快就会追查到叶二公子头上,黑白双蛇身上那张欠条,就是强有力的证据。叶二公子一旦进了大牢,没准就会畏罪自杀。叶家若是从此绝后,我不相信叶继轩还能撑下去。”
唐功奇也冷笑道:“叶二公子若不畏罪自杀,咱们就想法帮他一把。只要叶家两个儿子因争夺家产自相残杀,死于非命,叶家的信誉和名望从此就一落千丈,就算叶继轩不气死,也决不可能再翻身了。”
云襄指着二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丢下二人愤然而去。
叶家是巴蜀名门,又是唐门姻亲,叶大公子遇刺在官府眼里是大事,自然不敢怠慢,立刻派出了最好的捕头彻查。有捕快认出了黑白双蛇的身份,叶二公子的欠条也从白蛇身上搜了出来,其买凶弑兄的阴谋立刻大白于天下。叶继轩得知实情,气得中风瘫痪,卧床不起。
叶晓虽被官府暂时收监,但考虑到他是唐门未来的姑爷,所以还没怎么吃苦头。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精神恍惚。当云襄去狱中探望他时,实不敢相信面前这精神憔悴的邋遢男子,就是养尊处优的叶二公子。
“救我!快救救我!”突然看到云襄,叶晓顿时来了精神,忙扑到栅栏前,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对云襄急道“快帮我向唐宗主求救,我是照他的指点去做,才犯下如此重罪,他不能不管我!”
云襄望着彷徨无依的叶晓,暗自叹了口气,悄声道:“我会替你去求唐宗主,不过在庭审时你一定不能提到他,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决不提与唐宗主有关的任何事!”叶晓虽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却并不傻,知道供出唐功德不仅救不了自己,反而会死得更快。怕云襄不尽心帮忙,他一咬牙,压着嗓子小声道:“云兄,只要你帮忙将我从这里弄出去,我愿用家传至宝酬谢!”
云襄皱眉道:“你放心,我会全力帮你。”
叶晓见对方并不在意自己的酬谢,急道:“那可是战国时秦相吕不韦所著的吕氏商经!乃吕公一生成就的总结,也是我辈经商之圭臬。咱们叶家有今天的成就,就是得此经之助。世人只知吕公以一部吕氏春秋名传千古,却不知吕氏商经才是吕公留给后人的至宝。”
云襄心中一动,联想到魔门为对付叶家付出的心血和代价,他隐约猜到寇元杰此行的真正目的。
云襄出门后径直驱车来到一条偏僻小街,那里是贺豹子最常出没的所在。没费多大工夫,云襄就在一个背风的角落找到了正在赌钱的贺豹子。见到财神爷上门,贺豹子丢下同伴笑着迎上来:“大哥又给小弟送钱来了?”
云襄将一封信塞入少年手中:“立刻替我将这封信送到唐门。”
“唐、唐门?”贺豹子顿时有些为难,成都离唐门还有好几日路程,这也还罢了,像唐门这样的豪门望族,贺豹子最为发怵。
云襄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一撕两半,将其中一半塞给贺豹子:“这是一百两通宝钱庄的银票,你先拿半张,回来后我给你另外一半。”
贺豹子眼光一亮,立刻点头答应:“好!我马上就走!”
目送着贺豹子离开后,云襄将剩下半张银票交给了一个流浪儿,叮嘱道:“等你们老大回来,就将这半张银票交给他。”
叶家长子遇刺、次子被收监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成都,加上叶继轩中风病倒和叶二公子在西域亏了上百万两银子的流言,立刻在全城造成了恐慌。人们涌向叶家的四通钱庄,全部提出存在那里的银子。这股风潮有如瘟疫,短短数日就蔓延全城,钱庄现银顿时告急。叶家声誉一落千丈,所有往来商户都在向叶家追债,却没人愿意借钱助它度过难关。
当贺豹子将信送到唐门时,唐功德已收到桃花山庄的飞鸽传书,叶晓是唐门未来的姑爷,他出事桃花山庄不能不报。唐功德收到信后立刻动身去成都,并将贺豹子也带着一同上路。马车中,他打量着贺豹子问道:“谁让你送这信?”
“他、他叫寇元杰。”贺豹子惴惴道。第一次面对威震巴蜀的大佬,他低着头不敢看对方一眼。
“是什么人?干什么的?为何要让你送这信?”唐功德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贺豹子都茫然摇头。他只得对赶车的弟子吩咐道“到了成都我先去探望叶继轩和二公子,你立刻去查这个寇元杰的底细!”
那弟子答应着,甩鞭加快了车速。第二天黄昏马车就抵达成都,没费多大周折,唐功德就在府衙昏暗的牢房中见到了未来的女婿。叶晓一见来人,顿时泪如泉涌:“泰山大人,您、您可要救小婿一命啊!”唐功德挥手令人退下后,这才问:“怎么回事?你为何买凶弑兄?”
“这、这不是您指点的吗?”叶晓惊讶地质问道“我完全是照您的吩咐去做,就连杀手都是您帮我找好的啊!如今出了意外,您、您可不能丢下小婿不管啊!”“混账!我什么时候指点过你?”唐功德勃然大怒。
“您不是跟我讲过您的故事,要我向您老学吗?”
“我的故事?什么故事?”
“就是当年您买通杀手暗算自己,嫁祸兄弟。我可完全是照您老的暗示去做的啊!”叶晓自顾自说着,没有注意到唐功德的脸色已完全变了。
仔细询问所有细节后,唐功德已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不禁切齿吐出一个名字——唐功奇!见叶晓一脸迷茫,他嘴角勉强浮出一丝微笑,隔着栅栏拍拍叶晓的肩安慰道:“你在这里委屈几日,我这就想法将你弄出去。”说完冷着脸转身就走。
门外等候的弟子见唐功德独自出来,忙跟上去小声问:“咱们不将叶公子一同带走?”
唐门在巴蜀势如帝王,唐功德若要在牢房中带走一个囚犯,根本勿需事先征得官府的同意,所以那弟子见宗主没有带走唐门未来的姑爷,自然感到有些意外。不想唐功德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他不再是唐门的姑爷了,他必须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这事你亲自去办,要让他永远失踪,不能让人找到有关他的任何痕迹。”
那弟子一怔,这是要叶二公子死无葬身之地!他不知道宗主为何会这样吩咐,不过他不敢再多问,立刻点头道:“遵命!弟子今晚就办!”
“还有!”唐功德突然停下脚步“通知所有唐门弟子,秘查唐门叛逆唐功奇!一旦发现他的踪迹,立刻通知我。除此之外,还要去查新近出现在成都的两个富家公子,一个叫寇元杰,一个叫云襄。必要的话,通知官府全城戒严,决不能让这几个人离开成都!”
那弟子立刻拱手告退,去通知唐门在成都的各路人马。唐功德登上府衙外的马车,对车夫一摆手:“去叶府。”
马车在叶府外停了下来。唐功德不等通报就闯了进去。叶府弥漫着一种树倒猢狲散的颓丧气氛,唐功德的到来,勉强让府中有了几分生气。
在内院见到卧病在床的叶继轩,唐功德终于肯定叶家再无法度过这次难关。只见叶继轩口鼻歪斜,半身瘫痪,已经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见到前来探病的唐功德,他只能拉着对方的手泪流满面。
“亲家翁安心养病,我会将二公子保出来。”唐功德握着叶继轩的手安慰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二公子,我一定替你办到。”
叶继轩目视一旁的老管家,他立刻将账本、地契等捧到唐功德面前。唐功德接过来随手放到一旁,盯着叶继轩柔声道:“亲家翁,你如今瘫痪在床,家中混乱不堪,这个时候最容易为下人所趁,因此,叶家那部吕氏商经应尽快交给二公子才是。”叶家虽然遭此变故,但基业依然雄厚惊人。不过在唐功德眼里,这些东西都不及一部吕氏商经。
叶继轩拼命张合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唐功德见状忙将纸和笔塞到他尚未瘫痪的左手中。叶继轩抖着手,歪歪斜斜地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我要亲手交给儿子。
唐功德沉下脸来,低声问:“你信不过我?”
叶继轩抖着手又写下几个字:事关重大,望谅。
唐功德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手中一点暗劲度过去,闭住了叶继轩的穴道,跟着将纸条捏碎,大声道:“多谢亲家翁信任,我定会将吕氏商经亲手交给二公子。”说完转向身后的老管家“叶管家,快将经书拿出来吧。”
方才唐功德背对着管家,他没有看到唐功德所做的手脚,毫不犹豫就从墙上的秘匣中拿出一册羊皮书,双手捧着正要递给唐功德,陡然发现叶继轩双眼圆睁,面目狰狞。老管家一惊,慌忙伏到主人身前:“东家,你怎么了?是不是老奴做得不对?”
叶继轩浑身不能动弹,只能用眼神向管家示意。二人多年主仆,管家立刻就明白了主人的心思,忙收起经书对唐功德道:“唐宗主,对不起,东家要亲自将经书交给公子。”
唐功德面色一沉,正要俯身夺过经书,陡听几点锐风从窗外射来,角度算得极准,刚好封住了他所有躲闪线路。他只得侧身避开几道锐风,跟着伸指夹住迎面射来的那一点银光。银光入手,突然分成两段,一段被他手指牢牢夹住,但另一段速度不减,依旧迎面射来。唐功德大惊失色,眼看来不及躲闪,却见他一张嘴,将那点银光吞入了口中。
“子母针!唐功奇!”唐功德说着身形一晃,向银光射来的方向倏然追了出去。子母针乃唐门独门暗器,两针相套,针中藏针,既阴险歹毒又复杂难练,是唐功奇当年最为得意的成名绝技。自从他逃出唐门后,唐功德就专门苦练了破解子母针的口中盾,即在口中含有一片吸铁石,专门防备细小的子针。本来口中盾是要吐出吸铁石粘住子针,但方才子针来得实在太快,唐功德来不及吐出吸铁石,只得在口中将针接住,冒险破了子针。
最危险的敌人陡然出现,唐功德再无心理会旁人,立刻追了出去。唐功德一走,一个倒在地上的武师突然一跳而起,冷笑着来到老管家面前。老管家打量着对方那陌生的脸,惊呼:“你、你是谁?想干什么?”
年轻人得意一笑:“小生寇元杰,想借你手中的吕氏商经一观。”
“你、你休想!”老管家说着转身想跑,却见一道寒光从他项上掠过,鲜血如喷泉般急涌而出,跟着就软倒在地。那年轻武师从他手中夺过羊皮书,草草翻了翻,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收起经书对瘫在床上的叶继轩一拱手:“多谢,告辞!”眼看寇元杰拿着经书扬长而去,叶继轩双眼一翻,一口浓痰堵在咽喉,顿时活活憋死。
寇元杰推门而出,正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突感身后有杀气透体。他正要拔剑戒备,陡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别动!”
杀气刹那间令他透体生寒,寇元杰不敢妄动,他依稀听出那声音有些耳熟,不由失声惊呼:“金彪?你想干什么?”
“将经书放在地上,然后向前直走,不要回头!”
“我凭什么听你的?”寇元杰一声冷笑。
“你也可以赌一把,试试能否躲过我这一刀。”
寇元杰手扶剑柄犹豫起来,正面交手,他决不惧怕这个刀客,不过现在这情形,他却没有半点把握。略一踌躇,他拖延道:“你不是走了吗?为何又回来?你要这经书干什么?”
“我数到三,你再不照做我就出手。一!二!”杀气越发凌厉,对方绝非虚言恫吓。“算你狠!”寇元杰将经书愤愤放到地上,抬脚就往外走。他知道这次自己遭人算计彻底败了,毫不犹豫就大步出门,再没有回头。
月色如银,大地一片蒙?,郊外的官道旁,一辆马车静静停在树林中。一道黑影灵狐般摸进车厢,跟着响起金彪那爽朗的笑声:“得手了!一切俱在公子算计中!”
“好,上路!”车厢中响起云襄平静的声音“没遇到麻烦吧?”
“没有!唐门找的是唐功奇与寇元杰,没人注意我这无名小辈。”金彪说着拍了拍赶车的车夫“再说有风眼老哥事先安排,出城非常顺利。”
车夫回过头来,嘿嘿笑道:“公子出手豪爽,风眼当然要竭尽所能。希望公子有机会再来成都,让风眼再为公子效劳。”
云襄淡然一笑:“现在成都恐怕要被唐功德翻个底儿朝天,短时间内我是不会回来了,你也出去避几天风头吧。”
风眼笑道:“公子多虑了,咱们这样的下里巴人,才是成都真正的地头蛇,就算是唐门也拿咱们无可奈何。不过出了成都,老朽就帮不到公子了。整个巴蜀地界唐门的势力都无所不在,你们千万要当心。”
云襄悠然一笑:“我倒是担心唐功奇与寇元杰,不知他们如何脱身。不过魔门有唐笑在手,就算寇元杰落入唐门之手,也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唐功奇就难说了。只怕他的大哥无论花多大代价,都要除掉他。”
金彪大笑道:“我虽然讨厌魔门,却也没想到公子竟敢摆它一道,让我与柯姑娘演一出双簧,连唐功德和寇元杰也算计在内。就不知公子为何要与魔门翻脸?”“你愿意做魔门走狗,被寇焱利用吗?”云襄笑问。
“当然不愿意!”金彪忙道。
“我也不愿意。从寇焱逼我与之合作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受他摆布。再说魔门的野心竟是要觊觎九鼎,我更不能为虎作伥。须知战乱一起,生灵涂炭,正所谓乱世中人不如犬。现在虽然朝廷昏庸,官场腐败,但好歹还是个太平世界。若是帮助魔门妄生事端,那可就是天下之罪人了。”说到这,云襄长长叹了口气“虽然我对叶家没多少好感,不过也没想过要害人性命。唐功奇与寇元杰擅改计划,刺杀叶翔,弄得叶家家破人亡。从那时起,我就决心要他们付出代价。不过叶家的败亡,我才是幕后主使,也许我也应该为此付出代价才是。”
“公子千万别这么想。”金彪忙道“像叶家这样的豪门,每一个铜板都未必干净,不知有多少人曾被他们逼得家破人亡。这次上苍不过是借公子之手,向他们索债罢了。”
“我居然成了上苍的使者?”云襄哑然,抬头仰望天空,幽然叹息“都说抬头三尺有神明,可谁见过真正的神明?谁又能代表真正的天意?”
金彪无言以对,遥望苍天陷入了沉思。
天明时分,马车来到江边,江上停着艘乌篷大船,一个黑衣女子正在船头不住张望。看到马车驶来,她立刻划着小舢板靠上江岸,跟着小鸟般扑到车前,对金彪和云襄连连埋怨:“你们怎么才来?担心死我了!”
金彪调侃道:“不知柯姑娘是担心我金彪呢,还是担心云公子?”
柯梦兰脸上一红:“当然是两个都担心。别废话,快上船,我为了联系到这条船,可花了不少银子。”
风眼遥见船头的船旗,不由对云襄微微颔首:“原来公子早安排下退路,是老朽多虑了。有漕帮的船旗护驾,就算唐门也要礼让三分。”
三人登上大船,与风眼挥手道别。在艄公的号子声中,只见江岸后移,大船顺江而下,全速向下游而去。柯梦兰遥望渐渐远去的山水,突然叹道:“这次咱们巴蜀之行,虽然千到不少银子,可都落入魔门和碧姬一伙手中,除了那本破书,咱们差不多算是白忙活一场,还惹上了魔门和唐门两大强敌,真有些不值。”
“咱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云襄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得意地向二人扬了扬。金彪夺过来一看,却是一张通宝钱庄八万两银子的巨额银票。通宝钱庄乃皇家钱庄,全国各地都有分号,凭它开出的银票,可以在任何分号兑换银子。金彪惊讶地瞪大双眼:“哪来的?”
“你们忘了叶二公子写给我的那张十万两银子的欠条?”云襄笑道“我用它在通宝钱庄换了这张银票。”
“欠条也能换银票?”柯梦兰似乎不敢相信。
“那也要看是谁的欠条!”云襄解释道“叶家虽有大变故,但基业还在,而通宝钱庄是皇家钱庄,有优先债权。凭着叶二公子那张欠条,它可以从叶家拿到十万两银子。这一进一出它净赚两万两,何乐而不为呢?”
“发财了!”柯梦兰与金彪欢呼雀跃,高兴得忘乎所以。金彪连连亲吻银票:“八万两,足够咱们去北京城最大的富贵赌坊豪赌一个月!”
“瞧你那点儿出息!”柯梦兰一把夺过银票,对云襄笑道“有八万两银子,咱们可以去瘦西湖泛舟,大草原赛马,黄鹤楼赏月,北京城豪赌。不知公子最想去哪里?”
云襄目光冷寂遥望虚空,从齿缝间缓缓迸出两个字:“扬、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