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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探晴问清道路,不多时便到了东门大街上的长安客栈前。他心想既然那店小二说铁湔先生是一付斯文模样,自然不像是个江洋大盗,冒充捕快之举却是不能依法炮制了,却想个什么方法才可探听消息却又不惹人生疑?
正思咐间,从长安客栈中走出一人。但见他身材瘦弱,脸容肥痴,面若淡金,头戴方巾,穿着一件宽大的蓝色夹袄,足蹬粉底厚靴,打扮得像个行商。可看到他形若平常的一付相貌,苏探晴心中却是莫名一跳,只觉得此蓝衣人像是曾在何处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他脑中念头一转,隐隐直觉此人与自己似有极大的关连。当机立断暂不去追查铁湔等人的落脚处,拿定主意先跟踪这个蓝衣人。他正这般想着,却见蓝衣人转过头朝自己的方向望来,平凡的眼中忽有一道光芒划过。苏探晴连忙收回目光,心中蓦然警醒:此人亦是经过易容之术,所以在他平凡无奇的相貌上才有这样一双凌历的眼神。
蓝衣人看过一眼后,重又不疾不徐地继续前行,似是在闹市中漫步,但走着走着,苏探晴忽觉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些令人惊讶的变化。来到大街转角时,他的身高似乎长高了两寸,腰围似乎也粗了一圈,再往前走几步,他的身高与体型又有一些变化随着他缓缓前行,就好象变魔术般已经慢慢地由一个身材瘦弱的病汉变为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那一身原本宽宽荡荡的夹袄亦变得窄小了。
苏探晴心头暗惊,这个蓝衣人在人群中不露痕迹地缓缓改变体态,周围人皆是毫无察觉,若不是自己一直牢牢盯着他,恐怕一转眼间已从人群中找不到他的背影。此人不但有高明的易容术,更是身怀极难练成的缩骨功。在江湖上,缩骨功向来只为那些偷鸡摸狗的小贼所喜,而且那些鸡鸣狗盗之徒亦不会下苦功将缩骨术修习至这等骇人听闻的高深境界。他虽不知蓝衣人的来历,但可以肯定的是:要么此人是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凭着精深的内力能通晓各项武学杂艺;要么此人定与自己是同行,亦是一位擅于藏身匿迹的杀手。不过看他一头乌发不似假装,年龄并不算大,应该不会是内功深湛的绝顶高手,八成是名超级杀手。
苏探晴一边远远跟着蓝衣人,一边在心中盘算着,眼见他身材恢复如常再无变化,蓦然灵光一闪,已从蓝衣人的背影看出他正是昨晚与林纯在襄阳城外遇见的那个蒙面人。想到林纯还错认他是意中人,轻易便放他逃脱,不由暗暗泛起一股酸意,更是想要查清他的身份。
蓝衣人一路前行,并不回望一眼,却是越走越偏僻,不多时来到一条小街上。那小街道两旁皆是各式小店,杂货油粮绢绣古玩等等不一而足。蓝衣人边走边瞧,来到一家古玩店前,猛然间停下脚步。
苏探晴本见这小街人来人往十分嘈杂,却不知蓝衣人来到这里有何用意,正思索间,却不料蓝衣人突然毫无预兆的急停,下意识地随之驻足,忽又醒觉,复往前缓缓走去。他知道蓝衣人已经发觉了有人跟踪,刚才的急停只是试探,自己猝不及防下已被他瞧破行藏。昨夜与这蓝衣人虽未正式动手过招,但电光火石刹那间两人变换身法斗智斗力,可谓是难分伯仲,此刻见他行事高深莫测,更怀有缩骨奇功,知道已遇见劲敌,一边装做若无其事地朝前行去,一边暗暗提起十成功力凝神戒备,以防对方暴起发难。
谁知那蓝衣人瞧也不瞧苏探晴一眼,却是向那卖古玩的店主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又伸手递了一件什么东西过去,那古玩店主拿在手中细细观看,频频点头,与蓝衣人低声交谈起来,样子十分神秘。苏探晴距离太远听不真切,一时猜不透对方意欲为何,怕那古玩店主是他的帮手,只在十几步远处静观其变。
忽见那古玩店主朝自己行来,面现笑容,口中道:“这位老兄可否借个地方说话。”
苏探晴暗自提防,以眼角余光望去,只见那蓝衣人在各摊前东观西望,状极悠闲,似乎并无离开的意思,随口对那古玩店主道:“你有何事,便在此处说?”
古玩店主朝他眨眨眼睛,放低声音:“我知道大爷身上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既然要做生意,何不找个地方细细商量一下价钱?”
苏探晴被这古玩店主弄得摸不着头脑:“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谁要与你做生意?”
古玩店主微微一笑,手探入怀中摸取,口中犹道:“老兄无须隐瞒,刚才那位穿蓝衣的仁兄已给我看过了货,他说老兄身上还有更多的宝贝”
苏探晴料他从怀中取出的应是刚才蓝衣人递与他的东西,不由心生好奇,不知蓝衣人给了他什么?定睛看去,却蓦然吃了一惊,那古玩店主手中拿着一支明晃晃的七寸银针,那针上缕刻着细致的花纹,看样子极像是林纯的巧情针?苏探晴一把抢过银针,心念电转,林纯的巧情针从不离身,莫非自己才离开升云客栈这一会儿功夫,林纯便已落在敌人的手里?正疑惑间,忽见那蓝衣人转过脸来对他露齿一笑,迅疾朝街外走去,过了一个转角后消失不见。
苏探晴大急,提步待追,却被那古玩店主一把揪住:“生意不成仁义在,大爷先不必急着离开,我们慢慢再谈。”
苏探晴哪有空与这古玩店主废话,一把推开他往前冲去。古玩店主追赶不及,杀猪般发出一声大叫:“抢东西啊!”顿时周围十数名店家全都围了上来,将苏探晴的去路挡得水泄不通。
苏探晴心中叫苦,以他的武功想摆脱这些人原是举手之劳,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如何掩得了痕迹?暴露形迹事小,若是不小心被铁湔等人看到,岂不是前功尽弃?只得停下脚步,望着从后赶来的那古玩店主:“你待如何?”
古玩店主气喘吁吁地抓住他的衣角,眼视他手中的银针:“这,这东西俺可是花了十两银子买下的,你若想买回去,须得付我十五两银子”
苏探晴料想那蓝衣人早去得远了,想这古玩店主有意缠着自己让那蓝衣人逃脱,两人定是一伙,心头暗恨,先摸出十五两银子递给他,复又微笑道:“你不是要与我做生意么?我们且到你店里去细谈。”又对周围人一拱手:“刚刚是一场误会,大家不必紧张。”
古玩店主大喜道:“老兄快请。”伸手便来拉苏探晴。苏探晴心头冷笑,任他牵住自己的手,两手相碰的刹那腕间轻抖,濯泉指弹在他姆指的少商穴上,登时一股暗劲沿着古玩店主的手太阴肺经逆冲而上,连封太渊、列缺、尺泽、中府诸穴,那古玩店主猝不及防下中招,立刻浑身瘫软,还不及张口,又被苏探晴的指风射在哑穴上。周围那些小店主何曾想苏探晴竟在众目睽睽下使出这等精妙的武功,见两人无事,纷纷散去。苏探晴扶住瘫软的古玩店主,半推半拽地把他拉到古玩店中。
古玩店中并无他人,苏探晴将古玩店主放在椅中,又反手把门栓牢,转过身解开他的哑穴,右掌停在他的胸前,眉间闪过一丝杀气,低声道:“只要你敢大叫,我便不客气。”他刚才被那蓝衣人从眼皮底下逃脱,心中闷了一股气,虽奇怪这古玩店主似乎并无武功,却仍不敢掉以轻心。
古玩店主脸现惊容:“你,你要做什么?”
苏探晴笑嘻嘻地道:“你不是要与我谈生意么?这便开价吧。”
古玩店主低声叫道:“我柜中还有数百两银子,你尽管拿去,只求饶我一命。”
苏探晴冷然道:“谁要你银子?我且问你,刚才那个蓝衣人是谁?这银针又从何地方得来?”
古玩店主反问道:“那蓝衣人不是与你一路么?”
苏探晴心知蹊跷,默然摇头。
古玩店主惊叫道:“我并不认识他啊。刚刚他把这银针卖给我,又说大爷是”抬眼看看苏探晴,神情惶恐:“小的不敢说。”
苏探晴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将右掌稍稍松了些:“他如何说的,你都老实告诉我。”
古玩店主略舒了一口气:“他说大爷是个盗墓贼,手中许多稀世的宝贝,只是官府追查的紧,不敢轻易脱手,问我敢不敢收?又说这银针只是其中一件,其余的都在大爷手上,我看这支银针做工精细,十两银子的价格亦有许多赚头,便来找大爷”
苏探晴听清楚了原委,气得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刚才装捕快说神禽谷三弟子是江洋大盗,一转眼却被这蓝衣人诬陷为盗墓贼,对这蓝衣人的应变亦不由暗中佩服。当下解开古玩店主的穴道:“今日便放过你,此事不得与人说起,不然定不轻饶。”那古玩店主本以为遇见了强盗,只道定要舍一大笔银钱,想不到苏探晴这么轻易便放过了自己,忙不迭的答应。
苏探晴走出古玩店,摸出那支银针,只见针尾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林”字,确是林纯的巧情针,他担心林纯的安危,顾不得再去找寻那蓝衣人,认清道路后急急往升云客栈赶去。
苏探晴匆匆洗去化装,来到客栈中,却见林纯正与俞千山说话。林纯显是刚醒来不久,睡眼朦胧,更增一份慵懒风情,见到苏探晴回来,俞千山先迎了上来:“我正与秦姑娘说起那塞外风光。对了,苏小哥不是说去客栈拿行李么?为何去而复来?”
苏探晴看到林纯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只得胡乱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小弟忘了与舍妹还有些事情要交待。”将林纯拉到房内,把那银针取了出来。
林纯一见银针,登时神色大变。苏探晴看在眼里,轻声问道:“这支银针可是你的么?”
林纯面露疑惑之色,不答反问道:“你从何处得来?”
苏探晴便将自己如何先跟踪卫天鹫,又如何去长安客栈遇见那蓝衣人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自己已看出蓝衣人就是那夜的蒙面人,最后问道:“我看到这支银针,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急急赶了回来。”
林纯神情古怪:“我的巧情针不但是兵刃,亦可用做暗器,一共有六支。不过已有两支遗失了,想不到竟会在这里见到。”
苏探晴冷然道:“只怕不是遗失了,而是送给你的意中人做订情之物了吧。”话才一出口,不由大是后悔:这么酸溜溜的语气,岂不是明白告诉林纯自己很在意她?脸上不由泛起一抹红来。
林纯倒并没有注意苏探晴的窘态,只是习惯性的一扬首,神态倔强道:“我的银针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关你什么事?”
苏探晴听她并不否认,心中更是生气:“你送给什么人并不重要,只是我们说好要相互信任,为何你要骗我?”
林纯奇道:“我如何骗你了?”
苏探晴忍不住道:“我认得那个蓝衣人的身形,正是昨夜藏在襄阳城外的那个蒙面人,你当时可说自己认错了人,不过现在物证俱在,你如何狡辩?”
林纯大惊失色:“不可能,怎么会是他?”跺跺脚,咬着唇道:“何况就算我的意中人真的是他又如何,这本是我的私事,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划脚?”
苏探晴冷笑道:“我本是去长安客栈查铁湔等人的落脚处,他既然在那里出现,说不定与那铁湔有关。你口口声声说要与我同去振武大会破坏铁湔的奸计,一面却由他在暗中相帮敌人,到底是何居心?”他想到昨夜正是先发现那蒙面人后才看到铁湔等人联络的红灯暗号,越想越觉得自己推断不假,对林纯的言语亦就不客气了。
林纯气得柳眉倒竖,瞪着苏探晴说不出话来,两颗泪珠从眼角缓缓泌出,苏探晴第一次见到林纯这般软弱无依的模样,胸中一震,不由心软,只是赌着气默然不语。
林纯慢慢地从唇中挤出一句话:“你冤枉我!”这几个字本应是说得理直气壮,但被林纯此刻含泪道来,却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苏探晴叹了口气,放低声线道:“好吧,或许你并不知道他与铁湔暗中勾结,不过”
林纯截断苏探晴的话:“好,我不妨告诉你,我是曾把银针送给了我的意中人,但绝不是这个蓝衣人,你若真想知道银针为何会出现在他手里,有本事就将他抓住拷问,对我发脾气算什么英雄好汉?”
苏探晴问道:“你的意中人到底是谁?”
林纯看着苏探晴,一字一句道:“就是你的好兄弟——顾凌云!”
苏探晴大惊:“你们如何会认识,竟然还”
林纯咬着唇道:“他去年曾暗中来过一次洛阳,被我无意中撞见,起初我并不知他是我摇陵堂的对头,还以为是来洛阳的游客,便陪他在洛阳玩了几日。后来才知晓他的身份,但”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低,忽又傲然扬头,自言自语般道:“随便你怎么想都好,才懒得给你解释。”
苏探晴仍觉得难以置信,心知林纯一向精灵顽皮,只怕是胡乱编个理由好搪塞自己,正要再细问,却听到俞千山在门外招呼二人。苏探晴只得先将疑问压在心里,林纯匆匆抹去眼中泪痕,对着门外喊一声:“俞大哥。”
俞千山应声进来,看到林纯泪眼婆婆的模样,反是吃了一惊:“怎会如此?”
林纯狠狠瞪一眼苏探晴,告状般道:“他欺负我。”
苏探晴心叫冤枉,却也不方便对俞千山解释,只得不语,反倒似默认了一般。俞千山笑道:“你兄妹二人间却又是何苦赌气?幸好我及时过来,不然岂不是越闹越大。”
林纯生气起来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俞千山亦成了她的出气筒,恨声道:“才不要你多事。想必在外面偷听了半天,现在与他一起合伙欺负我。”说着说着,面上又流下泪来。
俞千山一呆,大声道:“我俞千山岂是偷听别人说话的人。”
苏探晴亦被林纯弄得哭笑不得,急忙对俞千山歉然一笑:“俞兄无须多说,我自然是信任你的。”
俞千山一笑:“呵呵,我来做个和事佬,秦小哥快给秦姑娘道声不是,秦姑娘大人大量,亦不要记兄长的仇。”
苏探晴看到林纯哭得面上梨花带雨,早消了气,听俞千山语气倒似哄小孩子一般,想笑却又不敢,只得苦苦忍住。不过他一向心高气傲,又觉得此事错不在己,如何拉得下面子向林纯道歉。俞千山急得暗中拉他,苏探晴被迫无奈,只好摸出一块手帕递给林纯:“不要哭了,算我不对。”
林纯听苏探晴这话说得细若蚊蚋,与其说是道歉,还不如说是应付,心头更恨,一把抢过手帕掷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不理苏探晴,对俞千山道:“俞大哥,你可愿陪我喝酒么?”
俞千山脸色尴尬,望一眼苏探晴:“我,我,秦姑娘刚刚不是已经”
林纯大声道:“我心里烦,你若是不愿意陪我喝酒,我便自己出去找酒喝。”
俞千山只得连声道:“姑娘还是留下吧,我自然愿意。”
苏探晴与林纯相处几日,大约知道她的脾气,知道她现在正是气头上,只怕谁也劝不了,只得对俞千山打个眼色,勉强笑道:“俞兄先陪陪她吧,我先出去一趟。”急急夺门而出,犹听着林纯的声音在房内道:“俞大哥你快去把马奶酒拿来,今日我们一醉方休”
苏探晴走在路上,心乱如麻。看林纯的样子不似说谎,难道她的意中人竟真的就是顾凌云?!可摇陵堂与炎阳道势不两立,而擎风侯的义女、摇陵堂三主之一的舞宵庄主林纯竟然爱上了炎阳道护法顾凌云,这种事情说出来根本没有人会相信。
想到这里,苏探晴不由暗骂:或许又被这小姑娘骗了。可他明明知道被骗,心里却感觉似是放下一块大石般轻松。凝神反思,原来他竟在潜意识中害怕她所说的是事实,因为即便她已有意中人,他尚可努力争取,但如果她爱上的人是顾凌云,他又怎么能去和自己的好兄弟争夺这一份感情呢?苏探晴越想心中越乱,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对林纯已然用情极深,所以会有这些患得患失的念头。
又走出几步,忽想到在洛阳时她带自己去移风馆,说到顾凌云被擒之事时脸上神色不定,似是别有隐情;又想到自己昨夜在襄阳城外露宿时拿出那支木笛吹曲,林纯脱口追问笛子的来历,好象曾见过这支笛子;再推想到敛眉夫人曾让自己带林纯离开洛阳,定是只知林纯有个意中人,却不知姓名,而那时顾凌云已然失陷洛阳,所以林纯并不愿意离开洛阳,直到知道自己去金陵亦是为了相救顾凌云,才一口应承下来。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可以肯定这个蓝衣人不是她的意中人,因为此刻的顾凌云尚在洛阳城的大牢中,绝无可能出现在襄阳城。
苏探晴的心情蓦然沉重起来,将这些种种缘由逐一分析,可以断定林纯刚才并没有对他说谎,她的意中人确实就是顾凌云!
既然证实了此事,想到刚才在客栈中误会了林纯,令她落泪,不免心怀歉意。再把此事从头至尾回想一遍,隐隐还觉得有什么关键的疑点,只是心中紊乱想不起来。正思索间,忽觉脚下一软,竟是神思不属下一时不备踏到一洼水沟中,道旁行人看见立时哄笑起来。
苏探晴不禁一呆,低头又见自己手中尚拿着那支银针,十分碍眼,大违平日遇事镇定自若的潇洒从容。暗暗在心中告诫自己:苏探晴啊苏探晴,现在好兄弟顾凌云尚身陷囹圄,那张宗权又勾结蒙古人意图不轨,在此紧要时刻,万万不可只顾着意气用事,因儿女情长而一撅不振,误了大事?!想到这里,痛下决心斩断情丝。当下振作精神,认清道路,找个僻静地方重新化装一番,这一次却是扮成了商人模样,朝总兵府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来到总兵府外,苏探晴眼看天色渐晚,若是直闯总兵府定会惹人生疑,便沿着总兵府墙外缓缓踱步,打算等天黑下来后趁人不备时再越墙而入。
过了二柱香的时分,苏探晴来到总兵府的后门,正要飞身上墙,突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他身为杀手,这种直觉最为敏锐,知道这几日各路英豪齐聚襄阳,自己不经意间已被人跟踪。连忙定下身形,四处窥察。
耳中忽传来一道极细的语声:“小娃娃莫慌,老夫特意找你来说几句话。”听那声音,却正是在汉水边上遇见的那位垂钓老者。
苏探晴知道这种传音入密是一种极高深的武功,内力精湛者可从数丈外发声,令人分不清声音的来源。自己虽然已易容化装,却瞒不过这目光如炬的老前辈,不过这位前辈虽然行事高深莫测,但对自己仿佛并无恶意,却不知他要说些什么?他亦不回头张望,只是重重点头以示同意。
又听那老者传音道:“隔墙须防有耳,老夫不便出面,你且跟着小风走,他自会带你来见老夫。”
“嗖”得一声,一物从苏探晴眼前飞快闪过,他下意识伸手一捉,却捉了一个空,定睛看去,可不正是那名为小风的上古神物驭风麟。
苏探晴依老者之言跟着驭风麟前行,却是朝着襄阳城的内湖方向走去。到了湖边,一阵晚风吹来,柳丝拂面,花香袭人。苏探晴不由慢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气,抬眼望向湖中,但见波平如镜,几只小舟泛于湖上,水光潋滟,春色无边,令人顿觉神清气爽。湖心内有一小亭,一条走廊由岸边延伸入湖心,直通小亭中,亭中隐约可见一白发老者,依然是悠闲垂钓。
那驭风麟似是嫌苏探晴走得太慢,跳回来以嘴含住他的衣角往前一拖,苏探晴见它有趣,忍不住以手去摸,驭风麟闪电般弹开,钻入一棵大树的枝叶间,探出头来望着苏探晴,眼珠滴滴乱转,神情犹若一个顽皮的小孩子。
苏探晴忽起童心,目光故意不瞧驭风麟,缓缓走到那大树下,足下不动,蓦然以手按树,借着一按之力飘身而起,他早窥准那驭风麟落脚的地方,出手如风,往它脖颈上拿去。谁知那驭风麟极有灵性,竟似早有预料“吱”得一声尖叫,疾速跃开。苏探晴这一抓志在必得,想不到竟被它逃脱,不禁呆了一下。他从古籍的记载中知道驭风麟善食毒物,是天下毒虫的克星,却不料它竟然如此敏捷,比起一般动物行动快了数倍。耳中听那老者大笑道:“这宝贝跟了老夫十余年,每日训练它,亦可算粗通武学的皮毛,一般的江湖好手都拿它无法。岂能被你捉住?”
苏探晴好胜之心大起,心道我亦练了十余年的武功,就不信捉它不住?先假意朝驭风麟一扑,趁驭风麟跃起在半空中后方才发力转向,十指张开,迎着驭风麟飞去的方向兜去。驭风麟虽是上古神兽,毕竟只是个扁毛畜生,岂懂武学中精妙虚招,眼看着躲闪不及,就要落入苏探晴的手中。却见驭风麟蓦然张嘴,森森利齿对着苏探晴的掌缘猛然咬了下去。
苏探晴料不到看似乖巧的驭风麟忽然凶性毕露,急迫间心随意动,内力立时运至指尖,屈指一弹,袭向驭风麟的鼻尖。他以濯泉指法成名天下,劲力可洞穿牛腹,这一记若是弹实了,那驭风麟如何承受得住?
那老者急忙传音大叫:“手下留情。”却哪还来得及,眼见苏探晴这一指正点在驭风麟的鼻尖,却是没有半分劲道,只是一触而回。可那驭风麟却是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下,将苏探晴右掌咬了个大口子,鲜血立时涌将出来,才流到一半,已变成黑紫色。苏探晴只觉得脑中一昏,几乎栽倒在地,急忙定住心神,盘膝运功驱毒。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膛,才知道驭风麟口中的毒力竟然如此可怖。
原来苏探晴这一指本是仓促间全力而发,指到中途醒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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