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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哪一个不得吃饭穿衣,过活日子,人活这世上一天,有那一天不需要钱?
老道士甚至比一般人更需要钱,只是他知道这一家人的情况,家徒四壁又遭此生离死别,他又如何忍心让他们一家再雪上加霜。
满安不说话,他当场拉着儿子给老道跪了下来,当即就给他了磕了一个头,这把老道士吓得够呛,却怎么也拉不起跪在地上的满秀才。
“道长大恩大德,满安无以为报!”他哽咽失声:“若不是道长搭救,我一家便要生离死别了...”说到这里,他双手突然紧紧攥住,眼泪不住滴落在地上。
李如灵随着丈夫一齐跪在地上,她抱住丈夫未受伤的左臂,却也是黯然泪下,不断用那件已然脏破的旧衣暗自抹泪。
就连满皓然也沉下了那张年轻的脸,不属于年轻人的忧愁与悲痛爬上他的眉头心间。
满之桃叹了一口气,她已然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叹气了,只觉得自己跟个老头似的。
她当然明白父母兄弟为什么流泪,无非是哀叹自己一家命途多桀,前途渺茫。
东莲乡是绝对呆不下去了,可这不代表去其他地方就能活下去了,东莲乡有的苛政凶妖,别的地方也有,甚至更可怕。当然了,能走到异乡的人绝对都是些上天眷顾的幸运儿,事实上绝大部分人都死在路上了。
满之桃对自己说,前路茫茫啊。
“沧河水底下有一个古墓,墓里头有很多很多金银珠宝。”她掀开被褥,有些艰难的坐了起来,“我从里头带出来很多宝贝,都被我藏起来了。”
才怪,满之桃在心里补充到,那里头只有石头和一把要人命的剑。
老道士的脸绽放出一种亮瞎人眼的光彩和红晕来,即使是满家夫妻这对矜持的人也流露出一种喜悦和兴奋,满皓然更是高兴的跳了起来。
然后他撞到了头。
满之桃嗤笑了一声,刚刚那壶酒的酒劲还很大,她现在头还是不太清醒,她扫过在场每一张熟悉的脸,唯独没有看见一个人,于是她问:
“姐姐呢?”
所有人欢喜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满之桃这才发觉,她并不在熟悉的家中,相反,她似乎正躺在已经死绝的里正家里。
她这时才记起来,她的姐姐满平露,已经死了。
满平露的尸体就停放在院子里,此刻她额前贴着符纸,脚部绑起,双手束缚,惨白的脸上一双眼呆滞而执着的瞪视着天上那轮惨白明月。
满之桃默不作声,苍白的脸在月色照耀下仿佛是一尊雕像,安静的站在一旁。
院落里空无一人,她伸出一只手,凑近那张熟悉的脸,按在了那张黄符之上。
“心有怨怼,死而不化。”老道士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他看着满平露,却对满之桃说:“活尸刚成型之时,总会留下点生前的人性和记忆,不过那点人性就跟烛火一样,时间稍微一长,便什么都没有了,只会成为追求血肉的怪物。”
“就像现在这样!”一张符纸擦过满之桃的手,准确的贴在了那突然握住她手肘的惨白手臂之上。
满之桃猛然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姐姐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转动过来,刚好与她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