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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西陵寨在湖南桃源县,地居沉水下流左岸,西扼五溪,东控洞庭,自来为交通要地,地方十分繁盛。总寨便在桃源山深处,风景灵秀,地势隐僻。盗魁四手天王佟越和儿子小天王黑煞佟元亮,都有一身极好武功,手下徒党遍布三湘七泽之间,由常德起直达嘉陵、长江一带,水旱两路设有十几处分寨,都名西陵,另加数字为记。

    老贼人最奸猾,自知名声大大,中年以后重定规章,不许各分寨轻易作案,一面把历年所抢劫的金银广置田产,开了不少买卖,以为养众之用。除遇到真个值得下手的好买卖而外,只命几个最厉害的党徒,远去北方和边远省份打些野食。桃源是他本乡,更是善名在外,附近各县只知是深山中隐居着的大财主。因那地方山环水抱,形势险峻,老贼再加人工,设下许多险地。前寨是片田庄,每遇老贼父子寿日,特意施放钱米以博善名,外人还能走到庄前一行。平时来人一入山口,必遇假扮山民的党徒生事作梗,休想再进。后寨由一岩口中通过,内里土地肥沃,阡陌相连,中间一段却是险阻重重,不得主人许可,插翅难飞。

    老贼自借商农隐身,极少出山。小贼却常巡行各地分寨,年轻喜事,自恃武功,任情横行,无恶不为,与老贼心意、山规相背。但是老贼只此一于,从小溺爱,无可如何,只管随时劝戒,毫无用处。小贼为嫌絮聒,索性避往各地分寨,面都不见。老贼自知一生谨慎才有今日基业,照此横行,早晚出事,没奈何与小贼约定:淫乐无妨,也不再过问,只我父子平生专以阴谋贻祸江东,江湖仇敌太多,最好不要轻出山去,以免徒党效尤,惹出事来。小贼虽未全听,因见乃父说时泪随声下,也颇感动。不久将秦瑛之父秦仲篁打伤,将秦妾许七姑带回山去为妾,贪恋美色,每日淫乐,才安静了几年。后来秦瑛在南京拜异人为师,学成武功,想报父仇,威名在外。许七姑闻报生疑,带了同党自往寻访。不料遇见黑孩儿,将贼杀死,在淫妇脸上留下记号。事前淫妇遇见两个有名北方大盗,中了黑孩儿移花接木之计,疑是先遇二盗所为,回山哭诉。佟元亮本与对方有仇,闻报大怒,立率同党赶去,结局虽占上风,却树下不少强敌。由此循环报复,永无休息,也无暇再寻秦瑛下落,事情就此冷了下来。

    小贼所树仇敌,为首两人,一名威震山东金刀钱正春,一名白衣神猴铁爪孙十五,乃北五省最有名的绿林人物。后来老贼因见双方仇怨相寻,敌人党徒又多,小贼照例赶尽杀绝,不占全胜不完,惟恐留下后患。才和几个心腹同党商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面请来几个退隐多年的老同党,和全寨能手,借着八月十六老贼七旬整寿,在桃源山总寨内设下英雄会,将所有对头全数下帖请来。表面借着几个有名人物的情面向众赔话,释嫌修好,以全江湖义气,实则是想借这一会示威,来人服低便罢,否则一网打尽,永除后患。布置十分周密,除在水旱各码头派有专人接待以示声威而外,并由山口处设下好几重关卡,派上好些知宾接待来人,礼貌甚是隆重。事前声言:此次并非做寿,实为江湖义气设此一会,以备天下英雄借地相见。如愿以武会友,到时便请上台分个高下。不问生张熟魏,只有一技之长,无不竭诚接待。为防江湖上无知之辈来凑热闹,山中地小,容纳不下,在后寨入口设下三重关口,那未接到请帖的,来人自信冲得过去便请入内,否则来者是客,也不怠慢,只请前寨入席,不必再往后寨比武,以免招待不周等语。那三重关口,多半是人力技巧造成的机关埋伏,非软硬功夫都有了根基决过不去。

    元-奉命入山,走到路上才听魏、游二人说起,谢了指教,便与告别。魏、游二人见元-已奔驰了一昼夜,未到黄昏便代寻一相识客店住下,劝其补足睡眠再行上路。元-见二人已送出好几百里,再四婉辞,次早上路,魏、游二人方始别去。元-独骑前行,知道秦瑛是往岳州洞庭湖君山一带,意欲赶往,也许能够遇上,先见一面,没全照黑孩儿书中之言行事。于是晓夜赶行,水陆并进,心想:“师父所开途程本离洞庭湖不远,好在绕路无多。不能遇到心上人,就便一游洞庭。如能与她姊妹一同入山,岂非幸事?到时只要期前破了小贼气功也是一样。”想到这里,赶路心急。路虽赶出了几天,未了一夜却未照寒松老人所说走法,沿途所经多是通都大邑,来往的人又甚众多,元-赶路心切,心无旁骛,也无什事发生。这日路上想起师父所开路单,有的穿山而行,有的又是驿路官道,好似含有用意,与常人走法不同。但只开头一段连遇盗贼,以后便无所遇,也许师父知道秦瑛和黑孩儿兄妹人在前途,欲令一见,别无他事,心念才动,觉着不应违背师命,已离岳州不远。暗忖:“日期还有好几天,还是先游洞庭,照师父所说绕往常德,有何不可?”想着便往岳州驰去。

    到后一看,八百里洞庭就在面前,水天茫茫,波涛浩荡,玉人何处,如何找法?自觉痴得好笑,便在岳阳楼上游玩了一阵,雇船游湖。问知由当地坐船便可直达常德,转往桃源山中,再看里程单,除有七八十里须作弓形绕越外,最末一段走的也是水路,又见日丽风和,天水空蒙,不由游兴大动。心想:“沿途无事,前途全是鱼米之乡,人烟稠密,不会有什变故。加以连日劳顿,日限还早,不如就此改走水路,照师父所说再绕一段,相差有限,人既舒服得多,又免早到,与师父所说违背。”和船家一商计,这等走法,路上绕路耽搁,仍可早到一两天,越发心定,便把马寄存民家托代喂养,单身上船,先去君山游玩了半日,由此坐船进发。

    这日行抵沉江,离常德还有数十里,偶望左侧水路有一河汉,打鱼的人甚多。船家说出地方名叫乌鱼口小江村,忽想起师父路单正要经过此地,船已开行了好几里,一会船家停船,上岸买物。元-见当地是一大镇,上岸闲步,见镇上有一酒楼,门外鱼虾新鲜,意欲沽饮几杯。上楼一看,酒客颇多,便就临江一桌坐下,要些酒菜正吃,忽听身后有人说道:“这位老人家说他徒弟就在这两三日内经过小江村,师父因多年不见客,还命我们留意,不要怠慢人家,怎到今日日期已过还不曾上门?我很想见此人一面,快回去吧。”另一人道:“你总性急,来信原说十六才是正日,来人应在十四后半日人山。今天十三,未必先来,怎见得吃两杯酒就错过了不成?”

    元-正在腹饥,先未留心,待了一会,才想起所说正是自己日限,连忙回顾。乃是两个身材瘦小的少年,看去并不起眼,已然会账,走到楼口,偶然回望,互相对看了一眼。元-见对方二目有光,貌虽不扬,步履轻灵,颇似两个会家,跟着下楼走去。凭窗下望,见江边停着一条梭形小舟,窄只容人。二人已走上船,双桨一拨,船便离岸,往江心来路驶去,其急如箭,晃眼没入烟水之中。吃完回船,便向船家询问:“那小船怎如此快法?”船家笑道:“此是小江村有名的吕氏双侠,这一带无人不知,连桃源山佟庄主父子那样富豪声势,对他师徒均极恭敬。不过听说他们还有一位师父,武功水性高得出奇,是个天生独臂,以前闻名拜访的人甚多,还有不少上门寻事的,全被打跑。近年老侠已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两位小侠也轻易看不见人。我们常走这条路,今年也只见到这一次。全镇上人都认得他们,因他师徒三位近年有话,不许人招呼他们,故未交谈。如在以往,我早上去请安了。”还待往下说时,另一老船家忽在后艄呼唤,回来再问,语便支吾。

    元-料是三位隐居纳福的江湖中人,船已开远,又听说不见外人,虽然动念,也未回船往访。当日下午赶到常德西南桃源县,刚一上岸问往山中途径,立有两个壮汉凑前答话,引往店中,问知赴会远客。因见元-不似明白江湖规矩,行家眼里武功又似不弱,文人打扮,知道越是这等神情越非庸手,相待甚优。问元-是愿当日入山,还是在店中住上一日,明早起身。元-一想,师父原命十四下午以前赶到,相差只有一夜,又听山中设有好几处宾馆,风景甚好,比住店强,壮汉意思,颇盼自己当日入山,并说:“此去山中共有水陆两路,相隔并不甚近。此时起身,去往宾馆住上一宵,明朝再去前寨,由人陪往,正是时候。”

    元-应诺,当时起身,先坐小船到寒碧崖桃花潭上岸,早有知宾在彼接待,壮汉也自辞去。入山里许,便见前面宾馆高大,结彩张灯,山月已升,宾客甚多,均有专人接待。见元-未接请帖,单人到此,自称慕名而来,拿话一套问,江湖上人十九俱都不识。先觉对方精华内蕴,看不出他虚实深浅,还当不是庸流,由两个眼力高的有力盗党陪同饮宴,礼貌颇优。后来元-见对方所问的人无一相识,自觉不是意思,便把途中新识魏、游诸人说出。盗党一听,以为元-是个新出道的,年轻好胜,不知厉害,所识仅是魏、游等二路人物,可见本身也无什大来历,表面虽还敷衍,暗中却是轻视,饭后说“尊客自便”道了安置便即辞出。

    元-一点不知对方改了观念,见那宾馆设在一片桃林之中,左近风景甚好,便出闲游步月。门外伺候的唆哩问知游山,欲为引导。元-笑答“无须”独自行去。见云白天青,月光如昼,到处桃柳松树,景甚清丽,想起桃源一记艳传千古,风景果然甚好,心中寻思,信步行去,不觉走远。到一石岩之上,见下面是道溪流,溪水甚深,两岸桃林倒映水中,月光照在上面,银鳞闪闪,泉响松涛交相应和,清辉广被,果然地隔嚣尘,幽景如绘。正徘徊观赏问,忽见溪对岸桃柳荫中有两条人影一闪,初意只当宾馆中来客饭后闲游,定睛一看,竟与日间所遇吕氏双侠形貌相似,心方奇怪。那两人略一停顿,忽然缘溪往上流驰去,其行如飞,而其身法之快竟不在黑孩儿以下。元-本想追去,因想孤身虎穴,不知对方和主人交情深浅,惟恐冒失,只得信步回馆。见里面仍是笑语喧哗,又有远客新到,正在开筵款待,入门也无人理,只一喽-随往房内,略微问候几句辞出。元-全未在意,各自安卧。

    次日早起,知宾来唤,说:“有不少外客都是不请自来,往闯三关便入后寨,现正开席,可要同去?”元-立答愿往。等吃完早饭起身欲行,看出主人待客好似两样,凡是未接请帖的外客多聚一起,知宾共是四人。昨晚来宾已先去后寨,只两人未走,一名金臂神猿毛霄,一名双翅虎蔡金梁,混在知宾一起,表面随行,和为首知宾小张良王信不时背人密语。客中也有两人,一名白头翁金镖罗干,一名飞天野马马云,适在席间曾与交谈,看去武功颇好,便结了伴,王信说一声“请”便同起身。因为人多,除王信等陪了几个外客在前引导而外,下余皆是三五为群,各自结伴往前庄走去,共只数十人,却分成了好几起。元-暗中留意,见四个知宾各陪着几个似是知名人物的外客,分别上路,仅在起身时向众客套了几句,底下全听客便,不再招呼,表面不显,实则大有厚薄之分,外客也多面有愤色。

    上路以后,罗、马二人忽然使一眼色,向元-道:“由此往前寨还有一条小径,风景甚好,我们何不就便一游?”元-会意应诺,便向随同照料的贼党说要另走一路。贼党意欲陪往,罗干答说:“这条路昔年曾来游过,我们此行志在观光,闻说三关奇险难行,也许看看热闹,只在前寨恭候老寿星降临,不作闯关赴会之想了。”说完,随向盗党谢别,往小径走去。那一带地名红霞蟑,一面翠壁排云,上面满是藤蔓苍苔,下面大片枫林。前行里许,山径便险窄起来,沿途多是危崖峭壁,但是山光如黛,林木萧森,更有白石清泉,苍松翠竹,风景清丽,比正路要好得多。

    走了一阵,罗干回顾无人,悄问元-道:“我看兄台武功甚高,江湖上过节却不甚熟,难道此行有为而来么?”元-因是初交,不肯明言,只说:“平日好武,虽遇名师,功力甚浅,也从未出过门。”马云接口道:“你我萍水相逢,总算有缘,兄台切勿多疑。我二人为与小贼有仇,受了朋友之托,那是无法。休说英雄会上能人甚多,便那三关先就不易闯过。兄台如真有事不必说了,否则最好量力而行。我二人因见兄台少年英雄,虽不知来历,料知令师必非常人。老贼父子著名凶狡狠毒,这次所约能手甚多,一任兄台本领多高,毕竟人单势孤,惟恐中人暗算,故此请问一声,遇事务望留意才好。”元-谢了指教,转询二人来意,才知也是金刀钱正春与铁爪孙十五的好友。元-只说:“本是读书人,师父姓柴,是位隐名侠士。”始终不曾吐口。二人将信将疑,也未再问。且说且行,不觉走上崖去。

    元-只顾随行,见山路盘旋崖腰之间,下临绝壑,又险又陡,罗干已当先走上,不愿示弱,紧随在后,一直上到崖顶。崖那面是一陡坡,从上到下都是极险峻的怪石,简直无路,有的笔直下垂,相隔一两丈方有落脚之处。仍是罗干当先,便跟在后面。三人连纵带跳,捷如猿猱,一会便到崖底。罗、马二人见元-身手轻灵,神态从容,若无其事,鞋帮也未染上青苔,又互相看了一眼,忽然面带喜容,同声笑问道:“想不到兄台轻功如此高妙,只再擅长硬功和空手人白刃,三关足可通行无阻了。”元-自是谦谢,随问:“三关到底有何险处?”马云道:“我二人也不深知,只听传说,老贼父子行事阴毒,想借此一会立威,并把仇敌一网打尽,免除后患,以为斩草除根之计。惟防人多惹厌,设此三关。兄台到后自知。我们走这条路较远,不知进退的人又多,也许我们到时已有不少伤亡了。”

    元-心想:“师父既命前来,必知自己胜任。”也未理会,便沿涧岸行去。走有个把时辰,忽听头上有人说道:“你们把路走错了,由此往左有一崖缝,穿出便是前寨贼窝,早看热闹多好。”三人闻声回顾,语声就在崖顶,只不见人,危崖壁立数十丈,无法上去,方喊:“兄台贵姓?何不下来赐教同行?”崖上人答道:“我们后寨见不是一样?各自请吧。”说完便无回音。随照所说,前行不远果有一条山崖夹缝,外有草树遮掩,内里黑洞洞的,窄只容人,随同走进,曲折穿行了十余丈便见天光。出去一看,那地方三面皆山,一旁是条通往山外的谷口大路,当中大片盆地,用人工开出大片水田果园。前寨便在左侧高山之下,四外高林环绕,当中一条大路,林中房舍甚多,高大华美,到处张灯结彩,人语喧哗,气势甚是豪华。

    无-暗忖:“闻说后寨便在前寨侧面,这一带山势多是平地拔起数十丈,到了半山始有坡路,又都长满青苔,其滑如油,多好轻功也难走上。所说三关如是指此,这开头一关先上不去。”忽见侧面跑来两人,见面笑说:“尊客怎由天生峡小路走来?现在各路英雄远客均在小仙源、恶虎口前面,准备过那三关。三位可要凑个热闹,还是就往前寨歇息?”马云抢前答道“我们数千里远来,难得开此眼界,就烦领路同往罢。”贼党笑诺,随引众人去往寨左正面高山之下。

    元-见三面高山,独这一面形势最险,正愁无法可上,心疑头关便是爬山,方自寻思。走近一看,原来那山正面似是一座整山,只靠近后寨处突出一片危崖,势更陡峭,实则突崖中间隐有一条水峡。水由峡内驶出,汤汤急流成一广溪,环山绕寨而流,两岸均是桃林,溪水正浅,风景之美为附近一带所少见,离岸三数尺,地势又较来路稍高,不近前绝看不出内中藏有山峡。

    三人便沿突崖下面溪岸前行,进约半里,见一牌坊横架溪上,上写“古桃花源”四篆字。一问引路贼党,才知晋朝陶渊明所记桃源古径,当地便是入口。再看风景也实灵秀,碧山相对,一水中分,绿波粼粼,可以见底,水中残荷分披,尚未枯黄,时见鹅鸭鸥鹭翔泳其中,意态悠闲,哪似内中隐伏无限杀机情景?三人又走不远,峰回水折,地势忽然展开,左岸现出一片平地,广约数十亩,尽头处是一小山,高才六七十丈,耳听哗噪之声。贼党随引三人由横跨两岸的溪桥上过去,笑道:“前面山峡便是恶虎口头关所在,尊客如愿往赴英雄会,只消由虎口中通过,顺路直上,连过三关,便达山顶大寨。我二人尚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三人别了贼党便往前行,遥望前面那山,形如笔架,形势十分险峻,山脚下正聚有多人。耳听轰隆砰訇之声夹着人语喧哗,震得四山皆应,因有树林遮蔽,看不甚真,忙同赶去。原来那山上下分为三段,山脚并无道路,只离地丈许有一怪石,大约数丈,形似兽头,中现一条横洞,高约两丈,宽约四丈,本是天然石洞,内里地势向下倾斜,通体青石十分光滑,下面来客中已有数人身受重伤,山下堆着好些滚木擂石。

    原来山峡一带无路可上,来客必须提气轻身由虎口蹿进。可是刚一入口,上面便有滚木擂石打下。那滚木约有半抱粗细,顺着二十来丈长的倾斜洞径急滚下来,外加许多尺许大小的圆石弹随同滚下。最厉害是洞顶上面还设有好些撞木,都是丈许长短大木头。全洞约悬有百十根,高高下下悬在洞中,人如进洞,非特别加以留意不可。先由下面提气轻身蹿将上去,刚进虎口,只一触动机关,滚木擂石相继打到,脚底路又滑陡,全仗身轻眼快,随着滚木擂石朝脚底扫来之际,一路避开来势“蜻蜓点水”向前纵去。稍差一点便被打中,滚跌下来不死必带重伤,纵时更须防到上下四外飞来的撞木,凶险非常。耳听众人纷纷议论,当日多人,只两个未落宾馆的吕氏弟兄,也未向人答话,一到便往虎口中蹿进。众人见他身法绝快,人在洞中,宛如星丸跳掷,接连十几纵便闯过关去。另外还有三客,只一姓杨的直上三关不曾退回,下余二人虽由虎口中通过,一个仅仅通过二关,到第三关便受伤退回,另一个连二关也未通过便知难而退。

    元-急于去往后寨,方要上前,被罗干暗中止住,方说:“我们且看一回。”忽见一人自称姓秦名德,乃江西名武师,略微交代两句套话,走到虎口前面丈许,双脚一点劲往上蹿去,轻功颇好,又像胸有成竹,一到先落在虎口边上,将气稳住,也不纵跳,只顺斜坡上走。照例人洞三尺便遇横木阻路,来人一推横木立将埋伏引发,秦德刚将横木推开,上面滚木擂石纷纷往下打来。秦德稳着势子,看准前面和脚底来势,望滚木擂石空隙之处轻轻一点,跨将过去,一面鹤行鹭伏,左闪右避,让过上下左右的撞木。眼看快要走完,忽由出口高坡上滚下大片擂石,简直没有插足之地,迎面又有两三根撞木冲来,形势万分危急。没奈何,只得一纵身到了撞木之上,擂石滚过,也自停止。照例来客自知不行,纵向撞木之上便算认输。秦德总算没有死伤,带愧退出,由知宾陪话接去。

    跟着又有两人似是新来,年轻气盛,不知厉害,先后往虎口中纵进。一个才走一多半便被滚木打中腿脚,总算命不该绝,捞着身侧撞木退了下来,被人扶去。另一个刚进洞口,才纵得两纵,耳听轰隆之声震耳欲聋,上面滚木擂石越来越多,潮水一般打下,心内一慌,也想捞那身侧撞木,不料纵势稍远,没有看清,被另一撞木当胸撞到“嗳呀”一声,撞晕跌倒。滚木擂石再急滚下来打到身上,连人一起滚跌山下,当时筋断骨折,死于非命。

    元-见此惨状,不禁大怒,又看出这头层关口声势虽凶,照着师传轻功,并非不能过去。立意人前显耀,便走出去,朝众人把手一拱,交代两句新学来的过场话,方要纵起,忽听马云笑道:“徐兄如有雅兴,小弟奉陪。”元-回顾,罗干已是知难而退,往人丛中闪去,忙答:“小弟遵命。”二人各把手一拱,相继纵上。元-本来练就登萍渡水、草上飞的轻功,一到洞口内,把气稳住,悄声说道:“马兄,我看两边壁下看似难走,实则比中间要好得多,如能留意上面撞木便可无碍,你看如何?”马云也低语道:“我和罗兄本来另有道路,无须经此三关,但我气他不过。兄台不说,我也靠墙前进,另外有个走法,你我各自留神,只请看我手势,再推横木前进便了。”说罢,忽往左壁下闪去,把手一扬。元-也将横木一推,往上走去。滚木擂石立时打下,因在下面看出洞顶所悬撞木看去高高下下,实则数十百根木桩并在一起,再分前后左右抽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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