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人伴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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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柴大妈后院出发，绕过梨花院落，沿着山梁下去，再爬一座山，也可以到达小陈庄。不过，那得从黑龙潭过大石河，水深、流急，弄不好，有可能被卷进黑龙潭，小命就报销了！记得夏至那天，我去小陈庄开会，就是从黑龙潭游过大石河的。到了对岸，一个老乡说：“你真大胆！不怕卷进龙潭喂王八？”吓得我再也不敢从这里过了。

    这次去小陈庄，有两个美丽的姑娘作伴，更不能走黑龙潭了。我们三人，只有我一个会狗刨，小芳和梨花都是旱鸭子，不会水。吃罢早饭，我们仨便沿着柴大妈房后的石板路，绕着黑龙山，向东北方向出发了。这一绕，要比走黑龙潭远十多里路。从黑龙山北面过大石河，只有膝盖深的清溪水，一挽裤腿就能过去。

    黑龙山的西北角下面是黑龙潭。我们是沿着黑龙山的南坡向东北方向走。此时虽然夏日炎炎，但山海关一带的气候非常宜人。柴大妈住的梨花寨，和我们要去的小陈庄，就更凉快了。

    小芳穿着很朴素，长裤短褂。梨花就更简单了，短裤短衫，光着脚丫子，穿一双刚从部队“缴获”的绿解放鞋。我是上白下蓝，把白衬衣的袖管一挽、下摆往腰里一煞，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别提多帅了！

    小芳和梨花都爱唱歌。自打我们部队几个队员来了以后，小芳最爱唱的就是见了你们格外亲。梨花从部队探亲回来，九九艳阳天就常挂在嘴边上。这不，说着，笑着，唱着，跳着，不大功夫就绕过黑龙山了。一出山，豁然开朗，走不多远，大石河的鹅卵石就出现了，再往前走，清浅的河水就要亲吻你的脚丫了。这时，他俩都把鞋袜脱了，塞进了我的军绿挎包，我却只挽了挽裤腿，穿着解放鞋就下了水。梨花见了，急喊：“小陈叔，你咋不脱鞋呀？”我说：“怕咯脚！”这时，小芳正挪动白皙的小腿和脚丫，晃晃悠悠地说：“还是陈参谋有经验，真有点咯得慌呢！”我说：“小芳，你抬起头来唱，边唱边走就不疼了。”于是，小芳的歌声，开始沿着大石河谷回响——

    “小河的水哟清悠悠

    庄稼盖满了沟。

    解放军进山来（咳咳咳）

    帮助咱们闹秋收。

    拉起了家常话

    多少往事涌上心头”

    这时，梨花推了小芳一把，说：“闹什么秋收呀，苞米刚吐红颖颖！”说完，自己咯咯笑了。过了河，就是小陈庄下面的回马山了。梨花说：“小芳姐，咱们穿上鞋袜歇歇吧，我的脚咯得真有点疼了。”小芳说：“行，你也得唱一个！”梨花说：“唱就唱呗，不就咱仨吗—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

    哪怕你一去呀千万里呀

    哪怕你十年八载呀不回还。

    梨花唱着唱着，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小芳看出了她的心思，说：“小蹄子，想大山了吧？如今是和平年代，他不会待那么久的！”梨花冲小芳一撇嘴，又对我一笑，就不唱了。

    沿着回马山的东坡，再爬二里多山路，就是小陈庄了。

    小陈庄是梨花寨的一个小队，拢共才十三户人家。这里也有个陈家门楼，主人也是个老地主，叫陈世有，就是不瘸。我们上山进村，就是找姓陈的谈话，来落实“二十斤高粱米腐蚀干部”的问题。

    在四清工作队进驻梨花寨大队以后，就有人揭发说，大队党支部书记李玉金敌我不分，在六零年收受地主分子的贿赂，姓陈的用二十斤高粱米就把他给腐蚀了，指责他阶级立场哪里去了！

    我们仨到小陈庄以后，经过谈话、座谈，彻底弄清了事实真相。原来，在六零年底和六一年初这一灾情最严酷的季节，村上的人大部分都饿得浮肿了，死人越来越多。就在六零年的腊月底，支书李玉金的母亲饿死了，老伴儿饿死了，女儿饿死了只剩下李玉金和儿子李大山，也浮肿得奄奄一息。就在这时，李玉金带领乡亲在回马山下挖野菜时，饿晕倒地，眼看就要断气。陈世有见了，就和小陈庄的乡亲们，把他抬到自己家里，喂了口高粱面粥，李玉金就慢慢地苏醒过来了。晚上，小陈庄的几个乡亲，凑了二十斤高粱米，就把李支书抬回了梨花寨。小李大山也得救了。

    这就是“二十斤高粱米腐蚀干部”的故事。

    天不黑，我们三人调查组就凯旋了。回来时，正赶上往小陈庄供销点送货的马车下山，我们就都上了车，再不用淌水过河了。

    梨花认识车老大，他们俩一路上有说有笑。我和小芳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