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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倒是一句话没说,跟着陈大人进去安排房间了,百来号人这家小客栈肯定是住不下的,他们一行住客栈,其余的在马车上将就一晚,睡个安稳觉后继续赶路。原来是萧肃得知顾九被江南安抚使派去北地送瘟疫用的药材后,便和长安通了信,又一路追随这顾九北上,可是邙山等县里发了瘟疫后,这里的路都锁着了,百姓们不能进入,只有各地的官车才能进去,于是萧肃便在这里等着顾九所在的官车回来,没有想到等了一天便等到了,更没有想到……主子也被贬南下了……
客栈小,尽量多住人,顾九肯定不能单独分上一间了。
陈大人瞧了一眼道:“我和九爷住上一间,靳大人的主仆三人住上一间大房……”
陈大人的话将将落下,在场的人中几人的脸色便得十分的难看。
小易暗自的为这陈大人捏了把汗,这话在西厢的时候由李县尹说出来,他家主子的脸色已经难看过一次了,这会儿这傻木头再提一次,他家主子可不得……
小易下意识的打量起自家主子的脸色,果然难看了许多。
“我和九兄弟住一间吧。”素衣的少年走上前来沉声道,他的娘子只能和他住在一间。
“这……”灰衣男子无语,不可能要他和靳大人的仆从住上一间吧。
“罢了,我和那官差住上一间,靳大人的两个小厮住上一间……”灰衣男子说道,已同渡口客栈的掌柜的去安排了。
——
顾九和寡月住在客栈的二楼,从这里的窗子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涛涛江水……
江水迅猛,惊涛拍岸,文人临江,会有许多感触,不会与惆怅有关……
倒是看江水西去,感叹人世渺小,时光匆匆,英雄孤寂……
“风大,别站太久。”
房内,少年凝着窗前的顾九柔声提醒了一句,又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包袱里头的公文。那人披着一件外袍,在书桌前摊开一张白纸来。
顾九闻到了浓墨的香味,收回神盈盈望了过去。见那人以执笔开始书写什么。
少年执着墨玉狼毫,沉思片刻后,落下三个墨字:《临江赋》
渡口城郭,马蹄声急;孤馆春寒,薄衿冷裘,沈腰潘鬓,日渐消磨……
……
左迁羁旅,夜雨风肃,空阶寂寂……
寡月本不喜写赋,只是见顾九临窗而立不由的想提笔写些什么,只是写写罢了。
他不常写,既然提笔写了,便希望答到他想期盼的效果。
站了一会儿,吹着江风,顾九有些乏了,随手关了窗子,朝着床榻走去。
她轻手轻脚显然不想打扰到阴寡月,她知晓他在写文的时候精神高度集中,若是被她打断了,这文他便不会继续往下头作了。
顾九褪了鞋袜,将外袍也脱了,就这么躺下,赶路了好几天没有洗澡,身上难受得紧,可是这客栈想要沐浴都是奢侈。
顾九轻声躺在了床榻里头,给那人留了位置,又瞥了一眼书案前的那人一眼,便沉沉的睡了。
——
酉时初刻,邙山县。
“怎么了?何事急见王爷?”桓青衣推着璃王卿泓至医官阁,县尹同一群医官仓皇跪地,脸上都带着喜悦急切之色。
卿泓不由皱眉,浅淡道:“说。”
“回王爷,那几个喝了酒的人没有死!”李县尹急声说道。
这一语让卿泓和后头的几个朝中重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县尹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心急说的含糊不清,忙解释道:“那几个感染瘟疫的酒鬼……本是医官断定拖不过五天的,今日早晨的时候就是浑身乏力,医官们都觉得没救了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那数人喝了酒后精神大好,就同病去如抽丝一般,整个人脱胎换骨……如今有了力气,或许过不了几日下地干活了……”
卿泓不解地凝眉,沉声唤道:“唤张御医。”
张御医是此次御医苑派来的最高官,协助璃王平息瘟疫。
张御医从官员中走出。
“将酒拿给张御医瞧瞧。”璃王吩咐道。
县尹连忙爬起,身后就有人递来酒坛子。
“这就是和陈大人一起来的公子的酒。”县尹忙解释道。
张大人接过酒,置于鼻尖闻了闻。
“是用紫藤花泡的酒,还加了一些其他的药材,这些药材下臣都闻的出,王爷若是要的话,臣可以写下这药酒的方子。”张御医说道,又朝璃王拱手,“臣想,这药酒可能解此次瘟疫的重症。”
“王爷,下官们也认为。”一排老医官们齐声道。
卿泓沉默片刻,偏头朝身后的青衣道:“去将那车队追回来!”
青衣骇了一下,连县尹更是一惊,忙上前道:“王爷,那……那个公子将一车子的酒都留在这里了……”
“什么?”张御医回头望着那县尹,“那快拿出来给病人们服下。”
“是是是,大人!”李县尹转身朝身后的几个医官道,“你们几个快点。”
卿泓朝那张御医道:“劳烦张御医了,这酒该定多少量给病人的同那些医官们说,若是有效,本王即可下旨购置酒。”
“是,王爷,老臣领旨。”那张御医带着几个大人慌忙进了医官阁。
顾九等人是三月二十四的时候抵达扬州城的,那时候,北地三县的瘟疫将将压制。
禀德十三年的这场瘟疫也记录了大雍历史。
璃王平息瘟疫有功,再赐金鱼袋,双玉勾,再赠黄金千两,御赐双并马四轮车一辆。
当然璃王言靳南衣助平定瘟疫有功的奏折也上达圣听。
还有江南九酒坊的顾坊主所带的紫藤酒,平息瘟疫也立了大功,更言这坊主捐了百来斤干紫藤花,解燃眉之急。
夜帝逐字看罢,朱笔批了一句:知道了。
等了数日,夜帝那方又传来了圣旨,靳南衣助璃王平息瘟疫有功,官复原职,但,过不可免,需在扬州花溪县,再办一件功在社稷之事方能回长安。
至于酒坊一事只传来口谕,赐个“仁厚之士”的金字牌匾草草了之。
如此一来,靳南衣官复翰林院侍读,却又在地方任官,算是翰林院第一个如此的官员。
圣旨虽是昭告了,但传到江南已是十日之后。
那日顾九将寡月送至花溪县后,未曾留宿便与紫砂离开了。
圣上的旨意下达到扬州花溪县,已是顾九离开数日之后的事了。
起初寡月将将到花溪县的时候,连他下面任事的都不曾瞧得起他,只觉得这状元爷徒有虚名,官途坎坷,混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于是,上头下头都轻怠了他,寡月也不甚在意,花溪县并不大,县里人种粮食瓜果为生,这里一直平平常常,不富庶也不落后。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这里也出过一个状元爷,不过是一个身败名裂,身首异处的状元爷。
禀德十年进士科状元及第者,陆安,原就是花溪县人,这里出过江南富甲一方的茶商。虽是承了江南陆氏的姓氏,却也到底不是陆氏的宗族,陆家被抄,死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江南,是一个富庶的地方,也是一个伤心的地方。古时的江南,勤劳精明者,可以从初时的一无所有,到家财万贯,富甲天下,诸如慕华胥一类的人一代一代的产生;但也可以一夕之间,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当圣旨传到花溪县,揣着明黄圣旨的公公从花溪县县府府门走向,静静跪着的“靳南衣”,那二十五六岁的公公看着尤像十七八岁的模样,这人,失了势,便是比正常人看着显嫩,那公公打量了一眼静静跪着的“靳南衣”,眸光滞了一下。
接着才开始念圣旨,礼毕,寡月叩谢天恩,接过圣旨,抬眼却对上那公公意味深长的目光。
寡月心头小骇了一下,眸光阴鸷。
那公公瞧着寡月,久久不移开目,早有耳闻靳南衣好男风,却不想生的这般有味道。
寡月觉得这注视让他觉得心里异常不舒服,不知怎么他总觉得这公公在想些“不干净”的东西。他以前也听人说,大雍皇宫里太监之间的一些龌龊事,更有侍卫和太监的龌龊事情,当时也不甚在意,如今他却想到那上头去了。
寡月强压住心头的厌恶感受,同身后的小易道:“快领着总管大人下去。”
小易也似乎懂了什么忙上前去。
“总管大人您跟我来。”小易笑道,对上那太监的目光,他的笑又僵滞在脸上。
只见那公公对小易“谄媚”一笑,一树的梨花尽落。
小易唇角抖了几抖,他不会连他也看上了吧?小易心道,赶紧滚回长安去吧!罢了,忍过今日就好。
小易提心吊胆地领着那公公到了县府驿管。
次日的清晨总管大人是送走来,小易跟着主子回来的时候却瞧见县府大门前站了许多的人。
世人,趋炎附势者众,得势的时候巴结的人多,失势的时候人人厌恶轻视。
寡月早已习惯了这种感受,不甚在意,命小易招待那些人,又同宁远道:“去找师爷家,找师爷,问他要近几年的花溪县志,便说是我要的。”
宁远领了命便去了,这一连十多天,唯一不见的便是那师爷。
——
顾九没有料到自己还有牌匾得,不过是一个“仁厚之士”的牌匾却引来了众人的观摩。
“御赐的啊。”
“听说还是找璃王写的。”
有摸着胡子在牌匾前一站半个时辰的,也有凝着那牌匾在她家酒坊的桌子前一坐一天的,反正这几天顾九的门前是站满了人。
顾九却是毫不在意的继续在后院里头练剑。
《荆卿九式》她早已练的滚瓜烂熟了,近日又命紫砂寻了一本《飞花剑雨》。
只是顾九觉得这剑法,行剑虽飘逸,也颇适合女子打,却只是好看罢了,并不适合防身。
不过,她却是极爱这剑法的,拿来练习一下也是不错的,难保日后不会用上。
这一招一式行云流水,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只是顾九终究是自己摸索,不会的地方也跳了过去,她又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不强求。
便是学的玩玩,只当是强身健体。
紫砂端着茶案进来,笑道:“九爷如今的越来越厉害了。”
顾九知他指的是剑法,收剑转身。
“一般般。”
“九爷,近日坊里头的生意可好呢!”紫砂又道,反正是捡着开心的事情说。
顾九点头:“一般般。”
紫砂见九爷神情淡淡,又道:“九爷,近日还有什么打算吗?”
顾九接过他手中的茶道:“扬州。”
紫砂愣了一下,似懂非懂,不料主子已用完茶,转身离开了。
主子,要去扬州了?
紫砂一惊,主子是说将生意做到扬州,还是说……要去扬州见靳主子?
顾九不是不知道,圣旨下达靳南衣的事情的,若是那皇上要靳南衣立功,功在社稷,她自是需要帮他的,他呆在京城比呆在花溪县有用,如今她生意做的有了起色,自是可以替他分担一些。
再到小农庄里瞧瞧,便是过几日,再去趟扬州吧。
——
西凉,莫赫图。
西凉由六皇子和七皇子带领的军队,节节败退于大雍的军队。
凉都祁连更是传来消息,七皇子失踪了!
七皇子失踪也不知是几日的事情了,总之确确实实是失踪了,在一次对大雍的突袭战役中,六皇子扶风率领的军队得华胥的准许先行撤退,当华胥所带的人回来后,却没有见到七皇子的身影。
六皇子扶风当即率死士去大雍军营查探,未曾寻到踪迹,却被人发现还受了重伤。如今虽是性命无忧,却也是思弟成疾。
“下令,不要传出七殿下失踪一事!”扶风当即命令道,并连夜通密函告诉了女皇。
只是那个伤他的人……这世上竟然有将他伤成重伤的人。扶风大手捶了一下床榻!
他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
大雍驻守的莫郡府内。
“就近几次来看,末将觉得西凉人似乎在找什么人。”夜风同高座上的慕长安道。
慕长安眉头深锁,夜风的直觉一向准确,他不能不重视。
“可有计谋?”慕长安道。
夜风低垂着眉目,沉思了片刻,道:“容末将再想想。”
夜风方退下,营帐中一个一身黑袍的将军上前,带着周身的冷凌。
“末将有一计。”那冷凌阴寒的人朝高座上的慕华胥道。
慕华胥呼吸窒了片刻,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道:“孤将军请说。”
“末将和叶将军所想一样,透过这几次莫赫图残余军队的攻击路线还有夜袭可知,他们似乎是不见了什么人,而且还是十分重要的人,末将猜想此人定是天潢贵胄……”孤苏郁将“天潢贵胄”四字言的有些意味深长。
众人一惊,只觉得祝贺孤苏郁说的在理。
这时候夜风也不禁多看了这人一眼,夜风不善言辞,便是每每想得到说不出,言不尽,却不料此人将他心中想到的说了出来,他不禁开始正视起一开始自己对于此人的看法了。
“末将建议方出风声,言大雍有西凉重要人质在手!”
“谁?”慕长安道,他的意思很明显,没有具体的身份,西凉人难以上钩。
孤苏郁绝美的凤眼一寒,道:“七皇子。”
众人都骇了一下,不料孤苏郁如此快速肯定的说出这个人。
“你如何得知一定是七皇子不见了?”董光走出来说道。
“因为那次突袭,被臣刺伤的人看身形可能是六皇子扶风,若是六皇子舍命相寻的人便只有七皇子。”孤苏郁勾唇道。
众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过那场夜袭便也不做讨论。
夜风却是亲自参与了的,那次是他第一次正视孤苏郁,此人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今日论起计较算计心思,更是阴毒而缜密!若是得以重用还好,若是不行这种人便只能“毁掉”!
慕长安一拍桌案,显然是赞同此计谋甚好。
只消守株待兔,到时候便是愿者上钩!
他不信六皇子扶风得知七皇子的消息后,不会冒死前来。
“放出消息去!再找一个人扮七皇子。”慕长安说道。
“只是这七皇子神秘无比,旁人都没有见过啊将军……”董光说道。
孤苏郁勾唇:“一身囚服白衣,披头散发的,俘虏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众人面面相觑,俘虏……的确都是这样子的。
“这事就交与你们三人去办!”慕长安命令道。
“是,将军。”董光、夜风、孤苏郁三人齐声道。
最终三人探讨了一番,夜风命一个被俘虏的西凉士兵放出:西凉七皇子被俘的消息。
而后董光和孤苏郁开始筹划起如何设置“陷阱”。
没过三日,鱼便上钩了。
——
或许早知是陷阱的可能比较大,又或许明知是陷阱,扶风还是去了,带着伤的身子,带着剩下的一百名死士,重蹈覆辙。
他忍受不了他的亲弟弟,在敌国的军营里头如同一个俘虏般活着。
一想到,便成梦魇!
可是当他顺利的进了军营,瞧见那营帐内被绑着手脚的“华胥”,他心中抽痛,不顾一切的奔了过去。
粗糙的指撩开那人的凌乱的青丝,瞧见那人绝美的脸,不由一怔,正要反手给那人一刀,却发现那人绑着的手脚都松开了。
事实证明了,不过是苦心导演的一场:请君入瓮!
没有后悔,没有悔恨,扶风本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就算是陷阱他依然回来,毅然决然!
不为别的,只要有一线生机!
那人招招狠戾,让他节节败退。
很快,扶风便认出那人是那夜伤他的那个男人!
他们大雍人还不光是阴险狡诈,还竟敢以身涉险,不顾性命了?
“你就不怕一个失手,将将被我给结果了?”扶风吃力地说道。
“你没有机会。”阴寒的话语至那人薄唇溢出。
“你就没有对这世上的留念了?你就不怕你将将死了?”扶风眼看着要被擒住,却是大声的问道。
孤苏郁凤眸一颤,勾唇:“没有,也不怕。”
他孤苏郁在乎过的东西都已经死了!
冷心冷清,绝情无爱,这是孤影之徒从小必须经历的。
爱情,或许是来过,在他不懂爱的时候,即使他现在也不曾懂,但他记得,他曾经愚蠢的想去体会过——
剑,从扶风手中滑落,他缓缓地倒下。
“我可怜你……”
扶风晕倒的时候如是说道。
这一刻,那绝美阴寒的男子又是一怔,这句话,他并不陌生。
曾几何时,那个倔强的女人也这般说过的……
孤苏郁虽是震住,回神的也快,他翩然收剑,笑道:“你已经是俘虏,便足够。”
“我七弟在哪里!”扶风吼道,几个人高马大的人进来,将他压下,锁着琵琶骨的铁索再次穿透了身子。
那人没有叫,孤苏郁却清楚的瞧见营帐的地面上,有斑斑血迹滴落,一滴一滴的看得人发麻。
没一瞬,那人便昏了过去。
孤苏郁别过脸,轻声吩咐了一句:“带下去。”
他苦笑,走出营帐,冥冥之中,似乎是厌倦了杀伐……却又如此身不由己?
等孤苏郁再从营帐出来的时候已换上了一生戎装,腰间那个靛青色绣着梅花的荷包还在,似乎佩戴早已只是习惯罢了……
游离的目望了一眼,天际,这里的夜色他看着毫无感觉,只是,天上的月啊,亲切又遥远,多么矛盾的心情。
那女子,已去了月宫吧?
终于脱离了他的纠缠,终于摆脱掉了他吗?
想到这里,他袖中的手已握得骨节发白。
正巧这时,安静的校场内传来一声战士的呼唤:
“孤将军,护国将军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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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花花钻钻,感觉今后是男强女强对强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