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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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城的街道上，我时常遇到一个疯癫的人。因为疯子、傻子和乞丐等人物在大小城市早已司空见惯，起初我并没有对他报以异样的关注。但是通过两次接触，我彻底地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他那近乎本能的自尊让我受到了振憾。

    初春的一个下午，我叼着烟路过一个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他兴高采烈地迎面而来。他经常在这个路口出现，时而快乐、时而忧郁。他径直向我走来，我感到莫名其妙。他满怀羞涩地在我的面前停下了脚步，我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也停了下来。他搔了搔自己蓬乱的头发，裹了一下他露着棉花的大衣，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我，语无伦次地问道：“能不能给我一点烟抽？”我想不到他也会抽烟，迟疑了一下。或许是他以为我不想给他，补充说：“就这么一点点就行了”他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拉出大约三四厘米的距离向我示意。我急忙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送给了他，他不好意思地说：“不用这么多，一点点就够了。”他的话语和表情让我始料未及，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送给了他。他惊惶失措地说：“不用了，不用了，这些就够了”“拿着吧，我要不是也离不开烟，就都送给你了”我回答道。他用信任地眼光看着我，收下了我送给他的第二支烟，接着就叼在了嘴上，脏西西的双手不停地摸索着大衣的口袋。常年吸烟的经验告诉我，他在寻找火机或者火柴。我的口袋里正好有两个火机，就拿出一个来送给了他。他点上烟后说：“我们非亲非故的，我不能要你这么多东西”坚持要把火机还给我。我掏出口袋里的另一个火机——证明我真的还有一个，他才高兴地装起火机掉头而去。看到他高兴地离去，我也非常高兴，为自己帮助了一个值得帮助的人而高兴。

    对于习惯熬夜的我来说，早起是偶然的事，早饭也就成了一种奢侈。前几天，我为与朋友送别而偶然早起奢侈了一回。因为不知道自己早晨能吃多少东西，买的油条剩了很多。当我拎着吃剩的油条赶回单位时，正好遇到他坐在路边的小花坛边吸烟。我把包里的油条向他递去，问他：“你吃了吧？”他急忙摆了摆手说：“我吃过了。”他红润的嘴唇证明他说的是真话。我为自己的冒失而感到羞愧。是啊，我应该理解他。在饥饿和烟瘾等生理压迫而没有到极点的时候，他是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的。我不知道他疯癫到什么程度。我想如果是轻微的疯癫，他至少应该知道洗洗自己的双手和脸面。或许，他的这种自尊只是一种本能。亦或许他应该接过我的油条留做午餐，但是这样油条也会成为他的累赘。对于一个疯狂的流浪者来说，任何外界的物质的东西都会成为累赘，因为毫无束缚地游荡才是他最需要的。

    现在，在这个喧闹的城市中，我依然能经常发现怪异的他时而快乐、时而忧郁地穿过那个十字路口。只是究竟应该用怎样的目光来注视他，时常让我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