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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肃也露出一个遗憾的神色来,道:“我来回看了两遍,确实没有他们。”
李昕伊四处张望了一下,道:“也不知他们两个人有没有来,不过,你不是已经回景宁了吗?还是你根本没回去?”
吴肃道:“回去了,又回来了,现在住在咸福客栈里。”
李昕伊道:“那你明日是不是要参加鹿鸣宴?”
吴肃道:“大约吧,听说请帖会送到下榻的旅舍里。”
李昕伊点点头:“那就好。”
一时间,空气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昕伊道:“我画还未画完,先回去了。”
吴肃出声道:“等等,心一,我还有些话想说。”
李昕伊看着吴肃的眼睛,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道:“那你说吧。”
吴肃拉着他的衣袖走进了茶肆里,道:“我们进去说吧。”
两人叫了一壶绿茶,和一碟松子。
茶香氤氲中,李昕伊低头慢慢地剥开松子壳。
吴肃问他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吗?”
李昕伊略微回想了一会儿,道:“记得,你说以后你中了进士做了官,就把我接来,去做你的宾客。”
吴肃笑了笑,道:“若是按照之前乙科只录四十个人来看,我这次秋闱就是要落榜的。”
李昕伊疑惑地看着他,吴肃继续说道:“但是这次秋闱,浙江加录了四十人,就是因为圣上想要自己的人去顶缺。”
朝堂上,当今圣上忌惮先帝的事不是一个秘密。
凡是由先帝一手提拔的臣子,如今罢免的罢免,发配的发配。
而之前曾被先帝罢免的臣子,则被召回京城,重新任职。
邸报上写了好多老臣们热泪盈眶,恨不得万死以报圣恩的话。
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有少数几个人还能在朝会上,站在某个并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等着哪日圣上想起他们来,也将他们发配到苦寒或者暑热之地。
这些人心中肚明,圣上不喜欢他们,即使他们随时都愿意表忠心,并且尽可能地尽心尽职,圣上也不会信任他们。
而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怀才不遇、壮志未酬之人,等到会试一结束,多的是有才之士想要肝脑涂地地为陛下效忠的。
李昕伊对朝堂上的事并不敏感,他看了邸报上的字最多只会感慨一句,“不管是什么时代,政治都不是头脑简单的人能够玩得转的。”
相比之下,吴肃则要敏感多了。
也许是之前在季夫子的教导下,读了两年的《史记》与《资治通鉴》后的成果,吴肃心里有一杆秤,来衡量什么样的天子值得效忠。
当今圣上八岁即位,太皇太后摄政。十二年后太皇太后驾崩,圣上亲政。又过四年,鞑靼来犯,圣上御驾亲征,不幸被俘。三个月后,先帝即位。又八年,先帝驾崩,圣上复位。
如今,距离圣上复位就又过去了三年。
吴肃对李昕伊道:“我前些日子在邸报上看到,松阳县县令想要辞官,向处州知府汇报将县令之位让给县丞,不过被拒绝了。邸报上说,一县之令,必须是举人或举人以上的出身。”
李昕伊看着他,道:“你想去做这松阳县县令?”
吴肃点头道:“对。”
李昕伊有些着急了,道:“那进士呢?你不准备考了吗?而且你以举人的身份,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小小的县令,或者某个穷乡僻壤的知府。你自幼便熟读诗书,寒窗苦读十余载,如今既中了举,更要向前走才是。”
吴肃笑着道:“我可不算是寒窗,而且并不觉得读书苦。”
见李昕伊带着责备的目光看着他时,吴肃终于收起了不合时宜的玩笑,正色道:“心一,你还记得我的老师是谁么?”
李昕伊回答道:“不是那位季夫子吗?”
吴肃摇摇头,道:“还有卫老先生,我毕竟在他门下进学过,他也是我的老师。”
李昕伊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