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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那时在这些地方作战的人如何呢?我不是指佣兵,我是指相信战争的人。他们是可咒的傻瓜吗?”她恨有礼貌地问这个问题,确实透露出好奇的意味。
“我不知道。就某一方面来说,在我的报导中,他们是不是傻瓜,那并不真的很重要。事实上,我的死对他们而言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那会是没有必要的,完全是个人的事情,游戏的代价。”她慢慢地点头,眼光掠过我身上,转向甲板上方及远处的河岸,低处的橄榄色单调沼泽地正好落进棕色水中,飘浮的云形成快速的活动画景。
“是在你写完《贝鲁特:二十四小时》之后吗?”她问。
“是的,而我并没有写《在萨尔瓦多的二十四小时》”当她再度转向我时,表情非常严肃,显得很镇定,全神贯注。
“但是在你看到了之后,”她说,“看到真正的受苦、真正的暴力如果这种经验无论如何对你是意味着什么那么,你如何能够忍受马丁那儿所进行的一切呢?”她犹疑着。“你如何能够忍受‘俱乐部’的仪式呢?我是说,你如何做这种转变呢?”
“你在取笑我吗?”我问,又咽下一口威士忌酒。“你在问我这个问题吗?”我这一问,她看起来真的显得很迷惑。
“你看过人们真正受到折磨,”她说,缓慢地选择字眼。“那些人,如同你所说的,卷入实实在在的暴力中。在那种事情发生之后,你如何可能为我们所做的事辩护?为何你不认为我们是卑下的、堕落的,是对你所目睹过的事情的一种侮辱?那个被送进卡车的人┅┅”
“我还以为我了解你在问的问题,”我说。“无论如何,我很吃惊。”我又小啜一口酒,想到如何提供答案。是要慢慢回答呢?还是直截了当说出?
“你认为这个世界上那些在从事实实在在作战的人,比我们优越吗?”我问。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认为那些进行实实在在暴力的人,无论是防卫或侵略的方式,胜过我们之中那些以象徵方式想出同样进攻的人吗?”
“我们并不比他们优越,但是天啊,我是说,有些人卷入其中,对他们而言,受苦是无可避免的┅┅”
“是的,我知道。他们卷入一种事情之中,这种事情很可怕、很有破坏力,就像两千年前,人们以箭与矛作战一样。这种事情不会与再往前五千年所发生的事情人们以石头和棍棒作战有太大的不同。为何如此原始、如此丑陋、如此可怕的事情,会使得我们在‘俱乐部’所做的事情显得卑下呢?”她了解我的意思,我知道她了解,但是她没有表明态度。
“我认为刚好相反,”我说。“我曾经在那儿。我向你保证,刚好相反。两个人在一间卧房中,努力要在“施虐狂被虐狂”的性之中,发现性攻击的象徵性解决方法这并没有什么卑下的地方。卑下的是那些人,他们确确实实强暴、确确实实杀戮、确确实实炮击整个村庄,炸死整车无辜的人、确确实实且无情地进行破坏工作。”我注视她的脸孔,几乎能够感觉到她的思想。她的头发垂在肩上,在白色衣服的衬托下,使我想起昨夜她所说的有关修道院的小玩笑,使我想起修女的面纱。
“你知道象徵与实在之间的区别,”我说。“你知道,我们在‘俱乐部’中所做的事情是游戏。你知道那种游戏的本源很深沈,深深位于我们内心之中,在化学成分与脑成分的纠缠中,无法有效地加以分析。”她点头。
“嗯,我也认为,人类从事战争的冲动,其本源也是如此。如果你剥去当前政治的外表,剥去每种大小危机的“谁先对谁做什么”的外表,那么你所得到的是:作为性攻击之基础的那种神秘、那种迫切、那种复杂性。它跟我们在‘俱乐部’所玩的仪式,同样涉及那种支配或者顺从别人的性欲。就我所知,这一切全是性攻击。”她又没有回答。但情况好像她很仔细在听。
“不,比起我所看到的一切,‘俱乐部’并不卑下,”我说。“我还以为你比任何人更会了解这一点。”她望着外面的河流。
“我是这样认为,”她终于说了。“但是我并不确知:曾在贝鲁特和萨尔瓦多待过的一个人会这样认为。”
“也许曾经蒙受那种战争之害的人,多年来受到那种战争所蹂躏的人,也许他们不会喜欢我们的仪式。他们的生活与你或我所经历的任何生活都不一样。但是,这并不是说,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是很优越的无论就本源或最终的结果而言。要是他们因此成为圣人,那倒是很棒。但我们能够时常指望可怕的战争产生这种效果吗?我认为这世界上不再有人真的认为战争使人高贵,或者有任何价值。”
“‘俱乐部’使人高贵吗?”
“我不知道。但就金钱而言,它确实有价值。”听了这句话,她的眼睛似乎稍微亮了起来,但是她真正的感觉却隐藏在内心深处。
“你来这儿,是为了以象徵的方式实现其价值。”她说。
“当然。为了探讨其价值、实现其价值,不会让自己的脑袋掉落,也不会让别人的脑袋掉落。你知道这一点,你一定知道。要是你不知道,又如何能够创造出这个复杂的岛上乐园?”
“我告诉你了。我是相信,但我不曾以任何其他方式生活,”她说。“我的生活已经是太多的自我创造的工作。有时候我认为自己以“挑战”为名义做了一切的事情。”
“你昨晚并不是这样说。你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你说,对于两位法定个人一起做的任何事情,并不感到厌恶,你总认为这是很无辜的。你跟我一样清楚:要是我们能够在卧室墙内表现我们的暴烈感觉,没有人受到伤害没有人真正受到惊吓、没有人不情愿那么,我们毕竟是能够拯救这世界的。”
“拯救这世界!这是很夸大的训令。”她说。
“嗯,无论如何至少拯救我们自己的灵魂。但是现在并没有其他方式可以拯救这世界,除了创造出一些场所,让我们以象徵的方式去表现过去我们以字面意义去看待的那些冲动。性是不会消失的,与性结合在一起的破坏性冲动也不会消失。所以,如果在每条街上都有一个‘俱乐部’,如果有一百万个安全地方,让人们表现他们的幻想,无论幻想多么原始或令人厌恶,那么,谁知道这世界会怎么样呢?真正的暴力可能对每个人而言都是粗俗的、卑下的。”
“是的,这是当时理念的所在,理念。”她皱起眉头,似乎迷失了一会儿,透露出奇异的激动神色。我想吻她。
“现在仍然是理念的所在,”我说。
“人们说,“施虐被虐”狂完全涉及童年经验,是我们小时候所进行的作战与支配欲和屈服欲之间所进行的作战,并且我们注定会再度进行。我并不认为这么简单,我不曾这样认为。关于“施虐被虐”狂的幻想,有一件事经常让我恨着迷在我还没有梦想到要表现这种幻想之前那就是,这种幻想充满一些道具,是我们在童年中不曾看到的。”我又喝了一口酒,是杯中所剩的最后一口。
“你知道,”我继续说,“刑架与皮鞭,套索与炼子,手套与紧身裤。你在孩提时代曾受到刑架的威胁吗?有任何人要你戴上手铐吗?我不曾被人掌击。这些事情不是来自童年,它们来自我们历史的过去,它们来自我们的种族过去。整个血系自邈远的时代以来就拥抱暴力。它们是诱惑,以及可怕的象徵,象徵那些一直到十八世纪都很常见的残酷行为。”她点头,似乎记得什么事情,一只手轻轻触碰自己的腰部,指头抚摸衣服的质地。
“第一次,”她说,“我穿上一件黑色的皮制紧身裤,你知道┅┅”
“是的┅┅”
“我感觉到所有女人都穿上这种东西的那个时候,你知道,每天┅┅”
“当然。在此事很常见的那个时候,所有的道具都是过去时光的漂流物。今日,它们在什么地方很常见呢?在我们梦中、在我们的情欲小说中、在我们的妓院中。不,在“施虐被虐”狂中,我们总是在处理着什么东西,这种东西比童年的挣扎反覆无常多了;我们在处理我们最原始的欲望欲想经由强暴而达到亲密状态;我们在处理内心最深的吸引力吸引我们寻求受苦,以及施加痛苦,寻求拥有别人。”
“是的,拥有┅┅”
“如果我们能够把刑架、皮鞭,以及套索永远转移到“施虐被虐”狂情景中如果我们能够把各种形式的强暴转移到“施虐被虐”狂情景中那么,也许我们能够拯救这个世界。”她看了我很长的时间,没有说什么。最后她又微微点头,好像我所说的话并没有让她感到震惊。
“也许这种事对男人是不同的,”我说。“你在一星期的任何一个夜晚打电话给旧金山的警察,问他们是谁在干抢劫与人身伤害的勾当。是血液中有睾丸激素的人。”她露出礼貌的微笑,但立刻又恢复严肃的模样。
“‘俱乐部’是未来的浪潮,宝贝,”我说。
“你应该更为它感到自豪。他们不能够以消毒或立法的方式驱除我们的性欲。性欲必须加以了解、加以容忍。”她发出微弱的声音,表示同意,嘴唇紧闭,眼睛微微眯起,然后又变得很明亮。我喝完酒,沈默无言,注视着云儿飘过天空。我整个身体能够感受到汽艇的震颤、感觉到引擎隐约的波动,甚至感觉到河流沈默而强烈的拉力或者似乎是如此。风已经加强了,但只是微微加强。
“你并不真正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自傲,是吗?”我问。
“我是说,尽管你昨夜说了那些话。”她坐在我身边,透露出阴沈的困扰神情,以及无以言喻的可爱神色,衣缘从裸露的膝盖掀开,瘦长的小腿形状很美,脸色静寂。我可以感觉到她的沈思、她的激动,我希望她会跟我讲话,说出她对此事的真正想法。
“嗯,我认为你很棒,”我说。“我爱你。就像我昨夜对你说的。”她没有回答,凝视着河岸上方的蓝天,好像她的思绪已经捕捉了她。嗯┅┅又怎样呢?过了一会儿,她又转向我。
“你总是充分意识到你在‘俱乐部’所想要的东西,”她说。“它们对于你总是具有治疗性。”
“有治疗性,天啊,”我说。“我只是血肉之躯,我相当听从肉体,也许比大部分人更听从。”我的指头很轻微地触碰她的脸颊。“我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感觉到。我比大部分人稍微更具生理的成分。”
“我也是。”她说。
“嗯,啊,很色。”我说,直截了当表达意思,不是跟她打趣。
“是的,”她说,“好像要是没有发泄出来,就会爆炸。好像甚至在小孩时代,我的身体就让我成为一名罪犯。”
“正是。为什么我们必须成为罪犯?”我坐起来,从她脸上拨开头发,嘴唇轻轻掠过她的脸颊。
“让我们这样说好了:自从萨尔瓦多的那次经验之后,”我说,“我迷上了象徵性的暴力。有治疗性吗?谁知道。或沈迷于暴力电影,以及电视节目,这些东西是我以前看也不会看一眼的。我迷上自己的暴烈幻想。当我听到别人大约第三十次谈到马丁的地方,我就做了自己认为永远不会做的事。我说:“把有关那个地方的事情告诉我吧!它在什么地方?怎么找到电话号码打去?””
“当你第一次听到有关这个地方的事情,你是不会相信它是真实的,”她说,“你不会相信别人在做。”
“是的。而且它并不是一种治疗,真的。这是最佳的部分。马丁在我们最开始的一次小小谈话中说,他不曾尝试去分析任何人的“施虐被虐”狂欲望。他一点也不介意为何有些人在幻想中充满皮鞭和炼子,有些人则一生不会想到这样的东西。“我们将处理你现在的本然。”我想我只是开始处理这种本然,一层层剥开,深入其中,经历一个又一个的恐怖时刻。我发现这种事就像我所做过的任何事情一样恐怖。真是干它的可怕、干它的妙。这是到目前为止我所经历过的最庄严、最有趣的经验。”
“可说是一种历险。”她说,已经把手向上滑到我的颈背,指头在河上的凉风中感觉起来很温暖。
“是的,就像那样,”我说。“当我听到‘俱乐部’时,嗯,我不大能相信有人有勇气创造出这种规模的俱乐部。我感到眩惑。我很疯狂。我知道,我会进入‘俱乐部’,无论我必须做什么。”我闭上眼睛,只一秒钟的时间,同时吻她。我的手臂环绕她,把她拥向我,又吻她。
“要为它而感到自豪。”我低语。
“为了什么而感到自豪?”
“为了‘俱乐部’,宝贝。要很勇敢,能够为它而感到自豪。”我说。她看起来很茫然,有点受挫的样子。由于我吻了她,显得非常温柔。
“我此刻无法想到此事,”她说。“我无法想通。”我可以感觉到她恨激动,嘴唇紧闭,很是性感。
“好吧,但是要为它而感到自豪。”我说,稍微用力吻她,张开她的嘴。
“不要再谈这件事了。”她说,更加靠近我,手臂抱着我的腰。我们是甲板上的小小热浪。凡是靠近的人都会被烧伤。
“我们在这艘船上还要待多久呢?”我问,在她耳中低语。
“我不知道。”她说,眼睛闭起来,正在吻我的脸颊。
“我要单独跟你在一起,”我说。“回到旅馆,我要单独跟你在一起。”
“再吻我。”她说。
“是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