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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现在有些无奈,此刻他正飘在十米的半空,皎洁的月光如银辉般洒下,地上却没有留下他的影子。
他是无形的,无相的,或者说,他现在是个鬼。
是的,没错,他现在是个鬼。
对了修真者来说,变成鬼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他们死后要么魂飞魄散,要么凝成元神转修散仙,即使魂力微弱也能轮回转生,断不至于成为只有单纯意念的鬼魂。
然而,凡是都有意外,老道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
当初重伤而亡后,只觉眼前一黑,然后一轻,先前的痛楚顿时消失。他知道这是因为魂魄离体,和肉身的联繫中断的缘故,本以为很快就会转世,却没想到一等就是数天。
鬼魂虽然是无形之物,可也不是永久存在的,每时每刻都在消耗自身的能量,一旦魂力耗尽终究免不了彻底消散的结局。
又过了几天,老道的魂力已经流失了近半,却依旧羈留在这世上。他隐隐有种明悟,自己大概没有机会重生了,也许这就是度世诀的另一个代价——剥夺再入轮回的资格,难怪连佛门也极少施术,如果连来世也没,今生积得善果又有何用?
老道的肉身被安葬在物炼宗的后山,他的死好像对徒弟游风影响很大,原本修炼散漫的他在头七过后就立即封了山门,潜心闭关。
看到他这样子,老道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以游风的资质,如果全心修炼,必能在短时间内有所突破,足以自保。
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留念的看了眼下方的宗门,老道的魂魄飘然离去。
再呆在这也无意义了,不如趁魂魄尚为消散之际,四处游览一番,也不枉世间走一场。
数日后老道的魂魄悬浮在一片密林的上方,此时他的魂力已经十不存一,恐怕陨灭之时就在明日吧。
突然,他觉察到前方林子的天地之气有所异常,原本遇到这种事需要谨慎行事,不过现在他已无所畏惧,索性直接过去看个究竟。
到了近前,老道惊讶的发现造成异动的竟然是个见过的人,那个跟在黑衣少女身后的少年,也是杀死自己的仇人!
此刻少年的情况显然很不好,他盘腿而坐,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一张秀美的脸扭曲著,狰狞而又疯狂,不时现出淫邪的表情;目光涣散狂乱,嘴里不断嘶吼著:“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老道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肯定在衝击更高境界时出了差错,心境不稳,导致域外天魔入体,欲念横生,如今已是走火入魔,魂魄泯灭在即!
“呵呵,没想到在魂魄消散前还能看到仇人毙命,上苍待我不薄啊!”
老道欣赏著他的末路,虽然让徒弟不要报仇,不过那是怕游风把自己搭进去,对于害自己身陨的罪魁祸首,他的恨可一点不少。
突然,四周天地元气又是一阵剧烈波动,一道黑的连光都能吸进去的缝隙出现在少年的头顶。
缝隙里洩露出来一丝令人心颤的狂暴之力,立刻让老道想起了什么。
“这、这是虚空裂缝!”
不同与修真者飞升时的破碎虚空,这种空间裂缝往往代表著毁灭。虽然它极少发生,而且时间短暂,可一旦碰上则绝无倖免。而且它对神魂有强大的吸引力,即使是元神大成的散仙也抵挡不住。
近在咫尺的少年来不及反应,魂魄立刻被摄,脱离了肉身,捲入裂缝中;数米之外的老道也同样逃不开,只觉一股奇大无比的吸力将自己扯了过去。
危机关头,求存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躲入少年歪倒在地上的躯壳。不过这也无济于事,连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都被抽离了出去,更何况他呢?
就在这时,虚空裂缝突然消失了,就像它突然出现一般,结束的也毫无徵兆。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有那具倒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躯体证明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良久,少年的手指忽然动了动,然后猛地睁开眼,爬了起来。起初他的动作仍显的僵硬和迟钝,不过很快就变的灵活起来。
他呆立原地,双手举在眼前,神色复杂难名;忽而一抹笑意出现在他嘴角,越扩越大,最后化为冲天的大笑,惊起一片宿鸟。
“哈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我又回来啦!”
笑声回荡在林间,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方歇。
“这就是年轻的感觉吗?我都几乎忘记了……”感受著身体内勃勃的生机,他感叹的自语到。
虽然他之前的身体因为修炼的关系也是生机盎然,可是与现在是不同的,那是少年人独有的一种昂扬飞舞的锐意。
“咦,冲关竟然成功了?!”这一发现让他更为欣喜,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侥倖成功,他赶紧坐下调息,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固一下境界,另外还要整理下脑中的记忆。
这具身体原先的魂魄虽然被捲入裂缝,不过并不是全部,尽管掌管意识的主魂消失,保存记忆的分魄却残留了一部分。
这个少年名叫林琅,而之前的少女名为墨夕,是他的师姐,也是补天阁的圣女。
补天阁是修真界的一大邪派,据说祖师原本是俗世的一名顶尖杀手,机缘巧合下得到一本上古修真秘笈,大成之后开山授徒,创立了补天阁。
虽然已经脱离凡俗,可那位祖师依然不改杀手本色,补天阁的功夫特点就是诡秘、凌厉一击夺命,传说他们核心弟子的出师考验就是暗杀高自身一级的修真或者异兽。
这次林琅是协助墨夕出来历练的,说是相互照应,其实就是个打手打杂。
墨夕贵为圣女,天资绝色,林琅早已覬覦许久,可惜无论是教内的身份还是自身的实力都远远不如她,何况掌门为了以防万一还在他神魂内下了符咒,只要他试图对墨夕行不轨之事,立刻反噬自身,痛苦难当。所以尽管他背地里如何意淫著师姐的雪玉娇躯,当面却不敢有丝毫僭越。
“原来是补天阁,难怪当时那么近我才察觉异常。”少年慢慢睁开眼,杂乱的记忆已经被他理顺,发现了不少资讯。
“那颗天狐精魄似乎对那丫头很重要啊。”想到墨夕风华绝代的身姿,一股燥意就从小腹升起。
“那丫头确实美啊!要是能——不对!我怎么会这么想?看来吸收他的记忆似乎对我的心性影响甚大啊,这种性子也许更适合邪道吧。现在物炼宗因为我的死转机微现,如果贸然回去恐生异变……也罢,我也算再世为人,就用他的身份存世吧。”
“从今往后,我就是林琅!”
“师姐,我回来了。”
“嗯。”墨夕冷淡的应了一声。
“师姐,我突破成功了。”
“是吗?不错——咦?”墨夕先是随意地看了他一样,忽然神情一动,仔细打量了一番。
她发现这位让人厌恶的师弟变了许多,眼睛明亮有神,深邃睿智,脸上阴暗之气消散殆尽,秀美的容貌顿时明亮起来,让人心生欢喜,脸上仅留几分邪意,反而更添魅力,相信普通女子见了定会面红心跳,意乱情迷,墨夕虽然不为所动,但也觉得看的顺眼许多。
“怎么了?师姐?”林琅对自身的变化很清楚,所谓相由心生,魂魄变了自然气质迥异。
“你似乎心境上大有改观。”墨夕也隐约察觉出问题的根源。
“是,师姐,这次突破时心魔横生,在生死关头我忽有明悟,方觉过去污浊,如今悔悟,顿觉心明神清,如沉屙尽去,豁然开朗。”
补天阁虽是邪派,修刺杀之道,可并不都是残忍嗜杀之徒,阴狠毒辣之辈。刺杀只是手段,他们的主张是以人之力补天之缺憾,就如同俗世的替天行道,所以执妄太深只会阻碍修为。
“如此甚好,恭喜师弟了。”墨夕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就如同冰山乍现的雪莲,高洁而惊艳。
“多谢师姐,师姐又在看书?”林琅按耐下被她的笑容挑的欲望,为了分散注意随口问了句。
“是啊。”修炼之余,墨夕的一大爱好就是看书,这也是她气质出尘的原因之一,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
“是什么书?”
“是古时秦宓与张温一段对话,张温问秦宓:天有头乎?秦宓曰:“有头。《诗》云;‘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也。”张温又问:“天有耳乎?” 秦宓答曰:“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无耳何能听?” 张温又问:“天有足乎?” 秦宓曰:“有足。《诗》云:‘天步艰难。’无足何能步?” 张温又问:“天有姓乎?”宓秦答曰:“姓刘。天子姓刘,以故知之。”
“真是精彩的辩论啊。”
“虽然我等已脱凡世,不过古人之智慧多有可借鉴之处,多读书对修行大有裨益,再不济也可安神静心。”因为林琅的可喜改变,墨夕也难得提点了他一番。
“多谢师姐教诲。”林琅恭敬的行了一礼。
“你先回去吧,这几天先稳固下修为,然后再去探查天狐精魄的下落。”
“师姐,那块天狐精魄真的那么重要?”
“我现在因为心法缘故,气质过于冷锐,如果有它相助,我现在修炼的转瞬红顏秘法就可迅速大成,到时气质千变万化,旁人难以察觉异常。”
“原来如此。”
“那个拿走精魄的道人最后放出一具傀儡自爆,应该属于是擅长役物得宗派,你可多加留心。”
“是,师姐。”林琅返身离去,没有让墨夕发现眼中的寒光。
三日后“师弟,我现在要修炼转瞬红顏,你帮我护法。”
“是,师姐。”
转瞬红顏的秘法修炼时会陷入重重幻境,历经人间百态,从中感悟万千气质。由于期间修炼者如坠梦中,无法自保,所以需要有人在旁护持,以防不测。
墨夕知道林琅有符咒钳制,根本无法对自己不利,所以放心的将自身的安危交与他手。
就见她双目紧闭,盘膝而坐,神情忽而愤怒、忽而悲伤、忽而欢悦、忽而情迷,真是万千风情,人间尤物。
林琅仔细观察著她的表情,等待著时机。就在墨夕收功的那一刻,意识半梦半醒最为松懈之际,他双手急舞,将一道玄妙古朴的道符打入她的眉心。
“师弟,辛苦了。”墨夕睁开美目,向他点了点头。除了眉间存有一抹殷红,星瞳略显朦朧外,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不过林琅却心知她已经身处符咒的作用下了。
作为曾经的千年大派,物炼宗内有不少先辈收集的古老的奇功异法,原本因为本门心法的排斥无法修炼,不过夺舍后就无此限制了。
刚才那道符咒就是其中的一种奇术,名为“作茧自缚咒”,需在对方意志薄弱时施术,受术者表面看来正常,但对别人的问话都会照实回答,而且思想变的简单,不能进行稍微复杂的思考,判断能力也丧失大半,一旦被颠覆认知,无论如何荒诞的事都会坚信不移,由于困住心智的是本身的意志,所以即使符咒的作用消失也不会恢复。
为了物炼宗的安危,林琅势必要阻止墨夕继续查下去,最彻底的方法就是杀了她,不过这样做必然后患重重,圣女的死亡补天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控制她!
当然,这里面到底有几分原因是为了得到圣洁出尘的师姐,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师姐,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吧。”墨夕坐到椅子上,表情微带些茫然,她想不起来要做什么。
“师姐,你是补天阁的圣女,是吗?”
“不错。”
“你代表补天阁。”
“可以这么说。”
“补天就是补天的缺陷,对吗?”
“当然。”
“天有某种缺陷,而你没有,所以能补天,对吗?”
“对。”
“天有缺陷你没有。”
“天有缺陷我没有。”
“天有的你没有。”
“天有的……我没有。”声音略有迟疑,不过失去大部分判断能力的她无法做出更多的考量,最终还是承认了这句话。
“师姐,天有足乎?”
“有。”
“天有足,所以你没有足。”
“我没有足。”
“你没有足,所以你不能行动。”
“我不能行动。”
“你不能动。”
“我不能动。”
她的动作静止了,纤柔似雪的娇躯安静地坐著,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饱满的胸部仍随著呼吸微微起伏,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一尊精美绝伦的玉雕。
他轻轻推了下她的香肩,墨夕上半身摇晃了下,又重新恢复到静坐的姿态。
他伸出手,覆在那对怒拔的雪峰上,那温润柔腻的触感纵然隔著衣衫也依然动人心魄,他不由自主地揉捏了几下。
“你干什么?!住手!”墨夕厉声呵斥,脸上顿时浮现出羞怒的红晕,可是即使这样,她却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任由他肆意的侵犯。
她的意识被诱导成捆缚自身的枷锁,完全接受了自己不能动的认知,对此没有任何怀疑。
见到这种情况,他不由长出了口气,现在他已经成功剥夺了墨夕对身体的控制权,无法反抗的她就像是条被摆放在案板上的鱼,只能安静的成为他的美餐。
“快放手!否则我杀了你!”她怒视著他,眼里似乎有火焰在灼烧。
“要我放手可以,不过师姐要先回答我的问题。”他好整以暇的说,丝毫不担心她的威胁。
“什么问题?”
“天有姓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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