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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说:“你看!利民为了怕你忧思伤身,特地为你约了这些朋友,来和你解闷呢!”
利民兄妹交游广阔,六位男女朋友有认识的,也有从未见过的。
三男三女,包括文人、音乐家、电影明星、制片人、工厂老板等。
他们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是胡闹惯了的,一齐拥上来,大喊大叫,有的说:“李夫人,别哭了,我们这些人陪你玩,玩到明天也可以。”
我作了一个悲哀的微笑:“谢谢你们。”
“李夫人,你喜欢跳舞还是打牌?今天你说什么,我们都依你。”
“不!”我轻声回答。“谢谢各位盛意,我看你们玩,我已经很高兴了。”
“你不说怎么成?今天这些朋友都是为你解闷来的,你好意思撇开我们?”
我苦笑着坐下。
利民和文静替我引见客人。
那位是,工厂老板秦东风。
制片人兼明星阮小贞。
音乐家唐突。
小说家何成。
新进女星黄莺莺。
媚眼女星陈玛璃。
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一言难尽。如果替他们作传,可以写成一百万言钜着。
我无心于此,只怪赵家兄妹,为何要请这些牛鬼蛇神来替我解忧。
但不久,我就明白。
这些男男女女,各有本领,而我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渐渐同化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分四对跳舞,我只坐在一边看。
热烈的拉丁音乐越奏越疯狂,像快要扯断肚肠似的,教人好不难受,换唱片的时候,一个人站在我眼前,那是何成。
还来不及等我拒绝,他已经把我拉起低声说:“李夫人,不要荒疏你的蒙巴舞步,我们跳这一个。”
“我是何成小说的忠实读者,但不认为是个好舞伴,尤其蒙巴、狄可可之类新式舞步,跳来更不像话。”
可是腰肢已被他揽住,而且音乐也开始,只好随着他脚,开步了。
尽管他的舞跳得不好,而他总是个男人,并且也曾经听过有关他的许多风流事迹。
我开始向他撩拨,无意中发挥女性本能了。
“最近有什么新作品?”我靠近他的胸前抬头说。
“不要谈那些事,我告诉你一个新闻,那是有关制片人阮小贞女士的…”
“阮小贞的新闻,我已经知道很多了。”
“这一件是特别新闻,和秦东风有关。”
我的兴趣来了,秦东风是外省人,是一个最成功的工业家,在社会上知名度也很高,好像没有听到过他的艳闻。
而这一次,也逃不过阮小真的美人关!我倒要听听是怎么一回事。
便说:“难道她已经钓上了他。”
“还用说?”
“阮小贞,对于中年以上的男人最有办法,你总知道以前郑老头和吴泗阳都被她搅得七晕八素的。这个秦东风,论资历还浅些,由贺斌拉拢认识以后,被她三二下手势,就把他弄得神魂颠倒,甘作绣花鞋底下的俘掳了。”
“我看你对她也很相当注意。”我斜睨着笑他。“是不是你和黄莺莺之间,彼此厌倦了?”
“听别人胡说,我和黄莺莺之间并没有什么,更无谓厌倦,这都是他们造谣。凭良心说,李夫人,不论是阮小贞、黄莺莺、陈玛璃,甚至赵文静,都不能和你比,你天生有公主般的美丽和气质…”
“你又在写小说了,何成先生。”我低声道。“当心被黄莺莺小姐听到,我们不说这些,我只是替你们男人奇怪,譬如唐突,难道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管?总不见得,他能把钢琴代替了爱人吧?”
“唐突有唐突的办法,他自问斗不过阮小贞,索性不闻不问,保持一团和气。他自己也就另觅发展,你看他和陈玛璃跳舞的模样就明白了。”
我向房里瞟了一眼,摇头道:“你们艺人的生活,真是…真是风流极了,我看好莱坞的男女关系也不过这样吧!要是拍出电影来,能和人家比一比就好,而你们却在这些风流勾当上用功夫!”
“我可不属于电影界呀!李夫人,别把我也拉到里面去!”
我还未回答,一支音乐巴停。分开时,我在何成的手上捏了一把。
我想这一捏,很可能会招来他的十封八封情书,那岂不是很好玩吗?
第二支音乐开始是利民抢先和我跳,他那经常无所谓的表情,忽然显得有些忧郁。舞步也没有往日轻快了,而且,沉默不语。
我说:“怎么了,利民。”
“没有什么。”
“可是,我闻得你身上有一股冤气。”
我笑着把身子一面贴得他更紧些。
“女人!”他说,那声调显得软了些。
“女人,怎么了?”我说。“只有你去惹她们,她们不会也不敢得罪你的。”
“不是得罪。”他说。
“她们杨花水性,把爱情当作一种游戏。譬如,我们这里的六位贵客,男的不是有财就是有才,女的个个是比花解语,比玉生香。但是,探索一下,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也许和原始时代的人类差不了多少!”
“啊呀!”我笑起来。
“利民,从什么时候起,你忽然变成正人君子了?”
“对于我真正所爱的女人,我从来就是一个正人君子,我对她专一,希望她也一样。”
“谁是你真正所爱的女人呢?阮小贞、黄莺莺,还是那会飞媚眼会唱歌的陈玛璃?”
利民的舞步突然停止,他是发怒了。
老实说,我懂得他一番言论是对我而发,他一定已经看到何成和我调情了。
我把面颊偎在他的胸口上,低声说:“你怎么不回答我?”
“玉璇…”
他的右手,在我腰后用力一按,像要把我整个吞进肚里去似的。
这一声呼唤,颇有些销魂的味道,也许真是从心坎里发出来的。
“别这样!”我轻轻推开他:“人家看着呢!”
“你怕何成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