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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一见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血泊中,嘴里又喃喃着她杀人了,连他也以为是她失手杀了杨兴岳。为了安抚受惊过度的她,又怕官兵将她逮捕,他只想立刻带她离开——
如今看来,真相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璇莹只是双手持刀罢了,根本没有真的刺杀的行动,说杨兴岳是自己绊倒了,才突然挺身倒向利刃,也不合常理。
“若说刀剑无眼,这世上最‘刀剑无眼’的地方,自然莫过于沙场。”绮南雁仔细推敲,又道:“在战场上,敌人四面八方而来,随时皆是枪剑四射,飞矢如云。而杨兴岳是何许人物?他十二、三岁就随父从军,说他躲不过你手里的小刀,说得过去吗?”
史璇莹偏头。“可事实就是发生了呀!”
“我猜,可能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并且准确地将他推向刀锋。”
绮南雁在脑中推演当时的情景。璇莹曾说当时雨势很大,想必街上的人行色匆忙,没什么人会特地逗留。何况滂沱大雨有利于遮蔽视线,不必多厉害的高手,也能找到下手的时机。
当刀锋穿透身躯,杨必岳倒下,接着史璇莹尖叫引来注目之时,那人早已从容脱身。
“这个人,或许是内力深厚,又或许是杨兴岳熟识之人,因此,杨兴岳才完全没有防备——也就是说,你只是人家的替罪羔羊。”他结论至此。
璇莹听得一片迷惘。“到底谁会这么做呢?”
“很难说”不见得是针对璇莹而来,又或许嫁祸给璇莹,正合对方的心意。总之,要他相信杨兴岳身亡是出于璇莹之手,绝无可能。
“反正呢,动脑的事就交给雅鄘吧,他比我强得多。”他耸耸肩。
因她身份特殊,京城里,似乎没有缉捕她归案的肖像。自他俩踏出将军府后,那些还在大街小巷秘密追查他们下落的人马也撤走了。绮南雁在一处茶楼下马,和史璇莹悠闲地喝茶聊天,仿佛事情已经落幕一般。
璇莹可没能那么乐观,但忧心归忧心,也别无他法,只好一切依他行事。
“那,为什么不让我回家?”她爹娘都不晓得烦恼成什么样子了。
呃。绮南雁一愣。“你想回去?”他放下酒杯,黑眸沉遂如海,瞅紧了她眼瞳。“回去就不能跟我在一块了,你真的想回去?”
这个璇莹粉颊飞红,支支吾吾道:“那那可以去找我姐呀,她这些天肯定担心死了。”
“不要,我这辈子没脸见她了——”绮南雁拉下脸,断然拒绝。
“为什么?”璇莹不明所以地问。
“她只叫我平安把你带回来,我却把你拐跑。”绮南雁无奈咕哝着,有些恼怒地横她一眼。还不是她胡乱勾引他害的?
璇莹甜甜一笑,只好作罢。
“那该怎么办?”她问。
“等。”缔南雁双手拖胸,往后倒向椅背。
杨晋之既已起疑,事情便好办。且雅鄘带着圣旨去杨家慰问,正巧撞见了方才那场风波,以他的机智及口舌,若想从中插进去搅和一番,杨家人无论如何是赶他不走的。
他俩算是戴罪之身,自己去查,反而落人口实,无论再怎么说破嘴,都像是为了脱罪狡辩,不如静观其变,等水落石出再作打算。
璇莹举起茶杯,秀气地低头啜饮。
此时此刻,她身上穿着掌柜女儿的旧衣裙,满头乌丝随意绾了个髻。几经变故后,她脸上惯施的脂粉早已褪尽,朱唇淡淡薄薄,瓜子脸比初时消瘦许多,眼皮下则因烦忧失眠,多了抹黯然阴影
他喉头一紧,又仰头喝了一杯,热辣辣的酒液顿时穿过咽喉,最后沉入腹中。
“咱俩就一直待在客栈里吗?”
璇莹坐立难安地瞥了四周一眼。明知是不认识的人,却总觉得许多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人来人往的,你和我”她咬咬唇瓣,便没了下话。
这意思也够明显了。毕竟她又不是他的妻,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且自家就在京城里,却还执意和男人同住在客栈厮混。
这行径未免太过放荡,有多少只眼睛正看着呀!
“我在京城里没有置产。”绮南雁明白她的意思,思索半晌后,提议道:“和我回山里如何?”
“嗯?”璇莹愣了下,抬起脸。
因绮南雁的话,他俩便骑着原来的马儿,重新回到当初栖身的山林里。
这回自然比前次从容许多。首先买了几套轻便的女装、一些米粮用品、姑娘家的随身之物。绮南雁特地为她买了盒胭脂,却被璇莹取笑道:“山中无人,难道要我搽脂涂粉,看鱼儿沉不沉,鸟雁落不落?”
“我想看。”绮南雁看着她,漆黑的眼眸落在她朱唇,略带沙哑地道。
璇莹愣愣地望着他,一时傻住,粉颊霎时热烘烘的。在他深刻的注视下,身子忽然虚软,丝毫力气也没了。
她垂下眼睑,看着手里揽着的物品。“真要放下这里不管吗?”
“你爹和雅鄘可说是天下无双的老狐狸,杨老将军也不像省油的灯,有那么多厉害角色出面,哪轮得到咱们费心?”绮南雁的声音里透着笑意。
她可笑不出来。“万一真相不如你猜想的那样呢?”
绮南雁没答应,只拉着她的手走出店家,先安顿好行装,再抱她上马,自己也跟着跳到马背上。
“若有变故,雅鄘会通知我的,我已托掌柜的帮忙传话了。”
“什么?又是掌柜的?”
璇莹哭笑不得,回眸睐了他一眼。
“好奇怪,你跟全京城的掌柜都很要好吗?”
“那是当然!”绮南雁闻言仰头大笑。“本大爷不但入住时间长,好酒喝得凶,为人爽快好伺候,给房钱又特别豪爽大方跟京城里各酒楼、客栈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偶尔差他们跑跑腿、传传话,有什么困难?”
“为什么老窝在客栈啊?”她十分好奇。
长住在京城里的男人,没个自己的“家”甚至连固定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衣食住行样样随便,如此乏人照料却还不改其乐?再说饭钱酒钱加上住宿,也应该所费不赀吧!
“钱嘛钱不是问题。”绮南雁神秘地笑了笑。现下回想起来,他除了初入江湖时手头偶尔拮据之外,好像再也没遇过钱的问题。一个人只要本事在身,自然有人捧着银两上门。当跑单帮的刀客、富贵人家的保镖,或是猎猎官府追缉的逃犯,不管什么事他都插过几次手。
手里的钱流来流去,他从来不太在意,不过上回为皇上办事,事后皇上要加官授爵,他不买帐,只叫公公回话:“我是江湖人,要打赏烦请按着江湖规矩来,给钱实在。”他其实是说笑,想不到皇上十分干脆,一次出手就足够他封刀养老了,哈!
“我姐夫那儿不好吗?”她越想越是不明白。想不到姐夫官拜左丞相,自己高阁华楼,却让亲手足般的兄弟落拓江湖?
“交情归交情,我受不了他们官家少爷的气派,规矩多如牛毛,随便吃顿饭也有一堆排场反正我孤家寡人,有地方睡就行了,在客栈里只要花点银两,衣食三餐都能打点,不是挺好?”
说到底,他就是个道道地地的老江湖,要他呼奴使婢,他做不来,要他规规矩矩地行走官场,也办不到。
璇莹听他这么说,又想起借她这身衣服的年轻姑娘,不禁嗤了声。“你当然好啦——无行浪子,哼!”绮南雁莫名其妙地望了她一眼。
无行浪子?在说他?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
璇莹没瞧见他的异样,马儿缓缓出城,一路走到人烟稀少处,她忽然吁了口气,返身抱紧他的腰,挺直的腰杆儿瞬间化为软泥,倒是把绮南雁逗乐了。
“啧啧啧,本性终于露出来了?”他忍笑说。
“好舒服”璇莹满足地偎进他怀里,娇嚷道:“我好困了。”昨晚为了等他,根本一夜无眠。
绮南雁摸摸她头发,温柔道:“能睡就睡会儿吧!”马背颠簸,他尽力让她舒适地睡倒在他怀里,也没把握她能否安眠。
“嗯”璇莹迷迷糊糊地放软了身子,不多时便沉入梦乡。
走入山径后,满山幽静,霎时将两人的身影吞没。绮南雁怕寒气逼人,便取出斗篷包覆在她身上,缓缓随着曲折山势,回到他隐居栖身的木屋。
璇莹果真睡熟了,连他抱她入屋,将她安置在床上,也未能惊醒她。绮南雁小心收拾了采买物品,便去灶房生了把火,带着炭盆回到屋里。
烛火昏黄,照映在她脸上,抹不去的憔悴依然未离她姣好的面容。
不知如何,他脑子里突然闪过去年冬天,她满身贵气,拢着一件貂毛斗篷奔向他的那一幕——
“绮南雁!蓖请你得花多少钱?”
她兴冲冲地来到他跟前,意气飞扬的俏脸笑得天真无忧,又极其妩媚。
他低叹,伸手拂开她酣眠中微乱的鬓发,食指轻轻抚过她脸庞。
这般娇贵的金枝玉叶,跟着他这种行踪无定的浮浪人,到底有什么好的?难道不觉得辛苦吗?
璇莹眼皮颤动,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望向他,半梦半醒的。
“吵醒你了?”绮南雁歉然放开手,粗哑地低哝。
“南雁”璇莹眯起眼,迷蒙地朝他漾起一朵甜蜜的微笑,从被窝里伸出藕臂,皓腕勾住他颈项,将他拉向自己。
没有一个男人抗拒得了如此诱惑
绮南雁沉溺地想着,俯身吻上她颈际。璇莹发出一串难耐的嘤咛,仰头弓起背脊,更紧紧贴向他。
如此热情,激起了他的欲望。
他翻转她的脸,沿着脖子吻向她耳朵,湿润的舌尖深入她左耳,反覆地舔吮厮磨。须臾,她脸颊已泛满桃红,樱唇如丹,气息微微地转头迎上他的唇。
“莹儿”他压抑着猛烈的欲望,粗哑地低喃。
他爱她,多心疼她,舍不得她被糟蹋在他这样的人手里,曾经那么拼命推拒她,如今,炽烈的情潮几乎将他的心焚烧殆尽。
他珍惜地吻着她的唇,双手怜惜地抚遍她逐渐赤luo的诱人胴体,这般冰肌玉骨的女子,原本不该在他怀里的
他辗转吻上她高耸的双峰,粗糙的掌心徐徐摩挲她婀娜柔媚的身子,逐次滑落到凝脂纤腰。
如今,他已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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