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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娘?回来了啊?”他的半边脸从胳膊上抬起来,想来是睡了有些时候,已经压出些红印。
“嗯。”一时半会,莫书还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回应他。
这种为人母的处境……莫书是头一次遇见……一时间难免怕说错话,做错事导致自乱阵脚。
“去床上再睡会吧。”莫书抽出桌子下的圆凳,眼睛扫过整个房间,只见书架上的书页有些泛黄,桌案前的砚台里有半干的墨,毛笔被规矩地摆在一张写了几句字的纸旁……
“今日的功课先放放,你睡在这里一晚上?怎么不怕夜里的寒气浸了肺?”莫书顺手拂过他的后背,只发觉连衣服上都有了夜晚未褪尽的寒意,又看他脸色和皮肤也不算很好,常听师父念叨“肺主皮毛”怕是还有咳嗽的症状。
“我等娘回来。”孩子的声音有些争辩的语气,“不过娘回来就好了,托您的话,我可以再去睡会。”
等娘回来……
黄誓……他在等你回来啊……
“去吧去吧。”莫书努力抑制内心的澎湃感叹,尽量温和地对“自己的儿子”说话。
看着他铺开被子躺进被窝里,莫书就在屋子各处走动,边细腻地感受单亲母亲与儿子相处的朝夕暖意,边寻找些或许对武桃夭有用的线索。
垂花门进来是一间正厅,正对着一副极写意的水墨画,大致勾勒了农田的模样。看那题字“秋郊夕照黄田麦香”与方才宣纸上的无异,大概就是被那十几岁的孩子所做。
正厅里的房梁用一棵粗榆木搭建,既有浓厚的乡土气息,又不失丞相府的气派,想来这屋子的搭建是费了些功夫。
这画上未被署名,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什么名字……
正厅的西面的屋子,是供这个男孩子起居的地方,方才大致看过,莫书怕惊扰他的睡意,就没再进去。
正厅东面应该就是黄誓起居之处,这间屋子内的药味比庭院里的尚且浓些,莫书眼尖的看见了一只熬药的砂锅架在没有炭火的铁架炉上。屏风后是一张桌子,供奉着丈夫的牌位。
黄誓与那位独爱梨树的宋大婶有些相似,只是宋大婶却始终不肯给丈夫立牌位或是设碑。想来只是人们口头传话回来说夫君死去,宋大婶不信。可他真的许久不曾回来,让她不得不信。
黄誓临了会不会惦念着自己儿子呢?就这样匆匆离去,成为二殿下与三殿下之间暗自较量的牺牲者……
据莫书所知,这些人不在少数。
独自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寄人篱下,原本尚且可以庇护他的母亲去世,现如今,世道虽好,他又能何去何从?
莫书在隔板前停留一阵,看见一个虽搁置位子很高,却没怎么落灰的木匣子,正想着要找个凳子来踩着把它拿下来瞧瞧时,听到庭院里有人进来的脚步声。
此刻的莫书仍是黄誓的模样,她匆匆整理衣服,把有褶皱的地方抹平,努力隔着窗子看清来者是何模样。
李丞相现在是去上朝,魏氏向来不屑到这种地方来,其他仆从来打扫吗?想起进门时看见的庭院,虽然摆着花花草草,但有些杂乱,莫书一一排除。
只听来者脚步轻快跑进西边房间里……
莫书犹如原地被晴天霹雳击中,向来不喜欢闹腾氛围的自己,竟然要在丞相府里体验一番。
已经八成预知到是什么人了……
“诶?秋敞怎么还睡着啊?是不舒服吗?”莫书从东边屋子里出来时,听到里面的人在诧异发问。
正对上一个从垂花门里进来的男孩子的眼睛,莫书目光望向他的眼底,犹如一颗石头沉入碧绿的潭水中。看着他与黄誓名为秋敞的儿子年纪相仿,又比那脚步轻快者沉稳些,想来就是李丞相与糟糠的大儿子,名唤李植维的那一位。
莫书手臂已经抬起来正待行礼,眼前这位已经垂眸双手合抱作揖,莫书顺势用手支在他手臂上,“不必多礼,反而与我显生疏了。”
“奶娘说笑了,方才植熹着急进去,我给您道个不是。”
正说着,房间里的李植熹边说着,“啊,我一时着急忘了奶娘……”边跑出来把礼节补上,“奶娘这么深明大义,肯定不会责备,倒不像哥哥。”说罢了又听见秋敞在咳嗽,又跑回房间里去。
李植维转身也进去了。
莫书紧随其后,李植维正安排弟弟给秋敞蒙上被子捂汗“只怕昨夜里受了虚邪贼风,怎么咳嗽起来?娘去熬药给你喝,定能有所好转。”
被子里的秋敞闷声闷气地回答母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