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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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腊月二十五日中午，我接到小舅的电话，说：“外婆走了，让妈妈回来。”我随声应了一声“噢！”放下电话，我没有直接去跟妈妈说，而是告诉了姐姐。姐姐说：“我想去跟妈说，看看妈有什么表情。”出于好奇的我说：“我要去跟妈说。”

    我上去的时候妈妈还在吃饭，我就坐在那里什么话也没有说，看到妈妈吃完了饭，我才对妈妈说：“告诉你一件事，不要太伤心。”妈妈很平静地对我说：“是不是你外婆死了，我知道，她肯定是吊死的。”我瞪大了眼睛，很好奇地看着她。她不紧不慢地说：“快要过年了，你外婆平时都住在你小姑家，他们过年回来了，她就没地方去了，只有这条路了”

    妈妈们子妹七个，两个哥哥，还有两个姐姐，还有两个妹妹。大舅给我外公送终，小舅给我外婆送终，这是以前都分好的。其实外婆也是享过福的。在十几年前，我的外婆就像红楼梦中的老太君一样，那个时候我的小舅舅是一个很风光的厂长，企业经营的像模像样的，外婆过八十岁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没流行乐队，我的小舅舅在外地请来乐队，那个乐队还有架子鼓，打起来可好听了。在外婆的那个村庄里，方圆几公里的人都赶来看热闹，那个场面到现在还是那里的罕见。给外婆拜寿的时候，妈妈们子妹几个个个手里拿着一叠大团结，念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前去拜，然后把钱交给主持人，主持人把钱拿在手里像变魔术一样变成一把扇子，谁的扇子越大，越圆，证明谁最有孝心。在外婆那个村庄近半年的时间都还在谈论那场风光的生日大宴。

    不知道是我小舅的命运在决定我外婆的命运，还是我外婆的命运在决定我小舅的命运；那个家族企业开始了走下坡路，直到后来关门为止。不幸在这里开始了，但它没有结束，而是继续着不幸。我的小舅喜欢上了一个三陪女，开始在那个女人身上大把大把地花钱，直到挥霍一空。那个女人见他没有钱就逃似地离开了他。

    他一无所有，为了生活，他买了一个麻木，开始了麻木生涯。但老天爷似乎还不想放过他，有个人坐了麻木想少给小舅舅两元，为了那两元钱，小舅舅被人把眼睛打瞎了。

    小舅舅的日子不好过，外婆的日子也开始不好过了。在小舅舅当厂长的时候，外婆曾经让小舅舅跟小舅妈离婚，所以小舅舅现在不好过了，小舅妈也开始折磨起我的外婆，根本不让外婆住进他们的房子。所以外婆成了有家不能归的人，她的女儿个个都有自己的家，她们时常都会来看她，给她买些吃，但没有人愿意接她去小住，都知道那个小舅妈根本不想要她了，也许都有自己的难处吧。

    外婆走了，妈妈很平静，我知道妈妈这些年来一直都恨外婆。在妈妈三岁的时候，外婆把妈妈送人了，也许是妈妈的命不好，送的那家人男的死了，女的改嫁了，剩下妈妈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外婆当时就在同一个村子里面，但外婆却没有把妈妈领回家，到现在妈妈都想不通，妈妈小时候跟着别家过的日子，妈妈说的最简单的一句话就：“我不知道什么叫幸福？当我结婚后，你爸爸对我好，我才知道我好幸福。”妈妈说：“你外婆走了，她是去享福去了。”

    当妈妈赶到小姑家时，外婆还吊在猪圈里，大姨妈、小姨妈和大姑姑都在那里哭。妈妈说：“怎么不把妈放下来呀？”大舅舅说：“等收敛人来了就放下来，你们放不好，死人的手打到自己脸上，不吉利。”直到那个专门为死人穿衣服的人来到才将外婆放了下来。

    对死人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忌讳，最近我看了地震中那个男人骑着摩托车把自己的妻子送到火葬厂，难道那个男人不知道死人的手如果打到自己的脸上，会不吉利吗？

    忌讳太多了，亲情就显得那么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