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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与另一个男知青好上了。他痛苦了一阵,渐渐也就放开,毕竟只是幼稚的单相思,与恋爱不是一码事。罗先河天性中是一个本份随意的人,不象其他知青那样好高鹜远的有很多心思。他除了与知青一块儿喝酒、串门、打架,还比较多地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劳动当然累,但他有力气,同时他也喜欢田野的气息。休息时满头大汗躺在田垄上让野风吹着,有时看着一只野兔突然蹦起,箭一般地飞驰,青年农民欢呼着跟在后面追,他会从心底里升起一种惬意。罗先河骨子里有一种能亲近山野生活的东西,因此他和农民的关系比其他知青都融洽,农民也很喜欢他。这使他觉得生活不象知青们抱怨的那样糟。
然而渴望异姓的青春力量仍然在血液里不停地流淌。不久罗先河就暗暗注意上了另一个女人,这是一个本村的青年妇女,长得很端正,结实丰满,正是农村里最撩小伙子心神的那种女人,一到生产队派工,罗先河就暗暗希望与她分在一组。
他知道她是本村的媳妇,不是姑娘,他也压根儿没想到与她交朋友谈恋爱。他喜欢她,纯粹就是喜欢一个女人,想多看看她,跟她说几句话,他觉得这样就是享受生活里的一道美味。那时的知青大都没有长远打算,前途未卜,谁都不甘心在农村结婚生子,即使知青中的恋爱,不少也都带有“杯水主义”的味道,聊以相互慰藉而已。罗先河喜欢上一个农村媳妇,同样是这种毫无长远想法的即时快乐主义在支配。当然,他暗暗喜欢上一个本地少妇,这在知青中比较特别,这与他喜欢田野的风,飞驰的野兔有关系,他也不跟任何人说这个心事,甚至也懒得打听这个女人的身世故事,只是默默地注意她,平静地享受她带到他视觉世界里的美丽。
尽管不专门打听,罗先河还是很快知道了这个少妇的名字叫作榴花,娘家姓吉,让他大吃一惊的是,榴花竟然是本村一个富农的儿媳,她的公公罗先河见过,是一个矮小精悍的老人,因为头上戴着富农帽子,整天佝偻着腰,一声不吭,只是干活。
罗先河家里成份是工人,那时是响当当的红牌子,加上他干农活比较出力,与农民关系融洽,插队不久就做了村里的民兵班长。村里四类分子(当时因政治原因被管制的人,地位比印度种姓制度中的贱民还不如)被集合训话时,他有时就在场监视,印象中的这个老富农,一直低着头坐在那儿,如同一块木头。让罗先河不解的是,一个富农怎能娶到这样出众的儿媳呢。
不久他了解到,榴花自己的父亲也是地主,当时都属于被压制的人。政治成份好的青年,如贫农子弟不愿与之结亲,所以嫁给了富农的儿子。榴花的丈夫前几年被抓起来了,关在监狱里,罪名据说是恶毒攻击新生革命政权。那时谁攻击地方政府都是大罪,富农子弟就更罪加一等。罗先河这才知道榴花为什么总是寡言少语,干活休息时其他年轻媳妇常在一起嘻嘻哈哈玩闹,榴花很少参与,大都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边,有时也与其他人讲几句话,但很少会大笑出来。这些本来在罗先河看来,都是一种文静的美德,也是吸引他的地方。现在才知道是长期压抑所致。这使罗天明的态度产生了一些变化,原来他欣赏榴花只是欣赏一个有乡野气息的模样周正的女人,现在却开始怀抱了一种同情。
这种同情也使他开始较多地主动走到她身边,跟她说话,有时在做费力气的农活时帮她一下。榴花看在眼里,也常默默地报以感激的眼神,有时也会反过来帮他一把。
因为罗先河毕竟是城里小伙子。有一次栽插水稻,罗先河干了半天,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别人休息时都已插完一垄,他半垄也没插到。他正在犹豫是否先休息,这时看到挽高裤腿,打着赤脚的榴花走过来。他眼里盯着榴花浑圆的小腿和丰美的赤足,心里突地跳了一下。这时听榴花说:“小罗,你上来,我来帮你插完。”
罗先河刚说出一个不字,榴花已经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向田垄。罗先河知道榴花是插秧的快手,也就没有再推辞,爬到田垄上坐下,看着榴花飞快地把自己那一垄地插完。
那天夜里,罗先河久久没有睡着,脑子里总是想着榴花美丽的小腿和赤脚,和她拉着自己手时好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