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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截着道:“老朽此次应邀赶往乐山山庄,但却并没见到今尊。”
今年重阳大会是由“擎天手”金赞臣当值作东,他赶去乐山山庄,怎么会没和主人见面?
金澜听得不由一怔,急急问道:“老伯怎会没见到家父呢?”没见到爹,自然是爹出了什么事,他那得不急?
于千里双眉微拢,沉吟了一下,才道:“其实这次重阳大会也并没有举行。”
重阳大会,每年一次,是川西武林中一件盛事,虽然并没。有什么仪式,也不能说“大”,因为只是十几个门派的老朋友的集会。“重阳大会”是武林中人这样称呼它的而已,今年由乐山山庄当主人,与会的人也早就到了几位,怎么会没有举行呢?这是不可能的事。
金澜急着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干千里一手摸着胡须,徐徐说道:“老朽在重阳前两天赶到乐山山庄,只遇上贵庄的任总管,据告令尊和已在庄上作客的青羊宫观主景云子、归耕云、还有邛崃石破衣等三位,早在两天前忽然离奇失踪,下落不明……”
“家父失踪了?”
金澜听得一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爹同时失踪的竟然还有景云子,归耕云和石破衣,凭这四个人的武功,合起来几乎已无抗手的人。
对了,一定是她,那个自称白素素的妖女,自己和大哥三人,不是一无所觉就被她迷翻了吗?想到这里,不禁怒声道:“一定又是那妖女使的手脚了。”
于千里目光一动,问道:“世兄方才也曾提到三位小兄弟遭一个叫白素素的劫持,可否说得详细一点?”
金澜就把当日在后园观风亭遇上一个自称白素素白衣妖女一事,详细说了一遍。
于千里一手捻须,沉声道:“数十年来,老朽在长江上下游还小有名声,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个白衣女子,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金澜听说爹无故失踪,心头已是历烦如麻,一下站起身来,拱拱手道:“小侄多蒙老伯援救,只是家父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小侄急于赶返寒舍,要向老伯告辞了。”
于千里微微一怔,接着含笑道:“世兄身为人子,令尊失踪,难免心急如焚,但此事急也无用,要营救令尊,就必须要查明令尊等人的下落,究为何人所劫待,所以世兄务必保持冷静,再行设法,老朽和令尊相识数十年,岂会袖手不管,世兄且请坐下。”
金澜只好依言坐下,抬目道:“老伯……”
于千里道:“三位如果不用了,就请到老朽书房再作详谈。”
丁天仁道:“二弟,于庄主说得极是,伯父失踪,你要保持冷静才是。”
金澜望着他,说道:“大哥,小弟方寸己乱,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于千里站起身,笑道:“世兄但请宽心,令尊并非一人失踪,此中也许另有阴谋,但决不会有事的。”
他领着三人走出膳厅,右首就是一排三问宽敞的书房。书房左首是一间小型的客室,上首放一张雕花木炕,左右各有一排椅几。能在他书房里坐的,都是于千里平日最知己的好友了。四人落坐之后,一名青衣使女立即沏了四盏香茗送上,就退了出去。
金澜已经刻不容缓的望着于千里说道:“老伯可有什么见教吗?”
于千里朝池点点头,徐徐说道:“此人劫待世兄三位于前,令尊等人又离奇失踪于后,而且又当重阳大会前夕,这就颇耐人寻味了。”
金澜只是望着他,没有说话。于千里续道:“由此可见令尊等人的失踪,很可能和重阳大会有关……”
金澜依然没有开口,于千里又道:“他们劫持三位小兄弟,那是因为你们三人年龄相仿,一时弄不清那一个是你世兄……”
金澜道:“他们劫持小侄,又是为什么呢?”
于千里微微一笑道:“因为今年重阳大会的主人是令尊,他们劫持了世兄,就可以要胁令尊了。”
说到这里,口气微微一顿,接道:“这虽是老朽臆测之词,但衡诸世兄三人被人劫持之后,令尊等人又相继失踪,大概也八九不离十了。”
金澜道:“重阳大会其实只是家父几位好友一年聚有一次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会,怎么会有人要胁家父呢?”
于千里含笑道:“世兄说得不错,重阳之会既然称不上什么大会,你知道何以江湖上人却要叫它大会呢?”
金澜道:“小侄不知道。”
于千里笑了笑道:“因为重阳这一集会,人数虽然不多,除了峨嵋派是出家人,不曾参与之外,多是西川一派宗主,尤以青羊宫主景云子和归云庄主归耕云,还是武当派门人的师弟,令尊是少林俗家名宿,当今江湖上已有二十年没有推举武林盟丰了,试想重阳之会,虽说只是川西武林人士的集会,但在会中的一言一行,实足以影响中原武林,所以江湖上人要叫它重阳大会也在于此了。”
金澜道:“老伯不说,小侄还不知道呢。”
于千里笑了笑道:“如果某一个有野心的人,能够控制重阳大会,岂不等于控制了川西武林,也有足够力量影响中原武林了?”
金澜疑惑的道:“这个有野心的人会是谁呢?”
于千里微微叹息一声道:“只要是江湖上人,谁都免不了有野心的。”
他这话启然只是感慨之言,也像是在回答金澜,接着目光一抬,又道:“因此令尊等人的失踪,可说牵连极广……老朽原非重阳大会的人,此次是应令尊之邀的,老朽赶到贵庄,是在重九前两天,也就是会期的两天前了,就算令尊和景云子等四人失踪,其余的人也应该全赶来了,但据贵庄任总管见告,其余的人竟然一个也没来……”
金澜问道:“老伯知不知道还有些什么人呢?”
于千里又喝了口茶,才道:“诸如大凉剑派的封云山,自流井的金长生、剑门山的白三元、九顶山八角庙的张述古、娄山的娄子贤。”
金澜道:“小侄好像听家父说过,但他们怎么会不来的呢?”
于千里道:“这些人和令尊都有几十年交情,他们不会不来,但却一个不见,老朽当时就感觉到事有蹊跷,因此就不曾在贵庄停留,原船返航……”
金澜问道:“老伯认为有什么蹊跷呢?”
于千里续道:“九月半老朽另有一次集会,所以就匆匆走了,但老朽心有所疑,尤其此事关连极大,已要副总管丁盛去暗中调查了。”
说话到这里、目光盯着金澜蔼然道:“世兄但请放心,丁盛一定会有消息来的,而且后天百里洲也有一次集会,那是长江上下游的几个同道在此集会,也许会有重要消息,世兄三位不妨多留一二日,和他们见见面。”
正说之间,只见总管于长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照说庄主正在和客人谈话,他身为总管,应该先向庄主报告之后再进来,尤其他进来之时,显得十分匆忙,脸色更是凝重,可见必有紧急之事。
于千里立即回过头去,问道:“长寿,有什么事吗?”
于长寿应了声“是”,一直走到庄主身边,俯下身子,附着庄主耳朵,低低说了几句。
于千里坐着的人,身躯蓦然一震,急急问道:“他人呢?”
于长寿道:“就在大天井里。”
于千里又问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于长寿道:“不知道,他们只是把他放在咱们庄前广场上,是值日庄丁发现的,就来向属下报告……”
于千里怒哼了声道:“咱们这里四面环水,他们从那里来的,又如何让他们走的?”
于长寿低下头去,蹑蹑的道:“属下查了,对方乘来的是一艘快艇,放下丁副总管尸体,就离岸而去。”
“真是饭桶。”
于千里几乎气红了脸,拍着椅于靠手,怒声道:“咱们巡江的人呢?难道都死光了?”
于长寿依然躬着身道:“属下已要李副总管派入搜索去了。
干千里哼了一声,问道:“你找出他致死之因了吗?”
于长寿脸上一红,欠身道:“属下已经检视过丁副总管全身,却找不出他伤在何处?”
于千里虎的站起身道:“走,让老夫去瞧瞧。”
一面回头朝金澜说道:“丁副总管就是奉老朽之命,去调查令尊等人失踪之事的,世兄也不妨随同老朽前去看看。”
金澜点着头应了声“是”,一面抬目朝丁天仁问道:“大哥去不去?”
丁天仁道:“愚兄自然陪贤弟一起去了。”
于长寿已经不待吩咐,走在前面,于千里也不和三人客气,跟着就走,金澜和丁天仁、易云英跟在于千里身后,出了书房,一路往前进行去。
于千里心头极为愤怒,路上没有多说,金澜等三人身为客人,自然也不便说话。一直来至前进,只见一道腰门外面站着两个一身劲装手持朴刀的壮汉,看到总管陪同庄主走来,立即躬身为礼。于长寿伸手推开腰门,让庄主和金澜等人走在前面。从腰门进去,即是大厅的走廊,廊上也站着两个持朴刀的庄丁。
大天井左首果然挺挺躺着一具尸体,身上覆盖了一片草蓆。于长寿抢在前面,急步走下石阶,等庄主走进,就俯下身去,揭开草蓆。
于千里看到副总管丁盛的尸体,双目不禁起了一阵雾水,凄然道:“丁盛追随老夫四十余年,没想到竟会遭人毒手,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他俯下身去,仔细查看了一遍,依然找不出伤在那里?口中忍不住怒哼道:“这凶手果然狡猾得很,杀人不留痕迹,这手法……看来老夫也是查不出来了,唔,长寿,你先替他买棺厚殓,等后天大家到了,再让大家看看,也许可以找出他的死因来。”
于长寿应了“是”,随手又覆上草蓆。
丁天仁虽然毫无江湖阅历,丁副总管全身没有伤痕,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手法?但他却听得出于庄主的口气,好像他已经想到了,只是有某种顾忌,才没说出来、傍晚时分,花厅上灯光如昼,一张大圆台面上,牙着银杯,掩映生辉!今晚是洗尘宴,庄主于千里给前来百里洲的几位老朋友洗尘,客人中当然也有丁天仁等三人在内。这次来的六位客人中,以巢湖矇叟的身份最高,因此他坐了首席,年事也最高,一头白发,看去少说也有七十五六岁了。
巢湖蒙望个子本来不高,再加腰背已弯,看去更是瘦小,手上拿一支竹节旱烟管,红得发紫,上个紫金旱烟斗,却有孩童拳头大小。据说他叫蒙望,是心仪蒙庄而名的,巢湖蒙斐,在大江南北名头极响,辈份极尊,为人更是谦和,因此也极受江湖同道的推崇。
第二位是荆门山主季传贤,生得个子高大,方面大耳,黑髯飘胸,相貌极是威重,年约六十出头,也是长江上下游一言九鼎的人物。
第三位是徘教总抡主罗长发。排教一向被视为带着神秘色彩的一个教会,不仅武功滴异,据说还会法术。总抡主是他们教中对外的总负责人,地位极高。
罗长发中等身材,自脸无须,看去不过五十出头,却是个相当温文有礼的人,你如果不知道他来历,只当他是个文弱的商贾人,谁会想到他竟是威镇长江上下游的排教总抡主?
另外三人,号称云梦三怪,第一个面如长驴,没有一丝笑容,身材矮胖,凸着肚子,穿一件香灰色大褂,是老大冷面屠夫束大成。
第二个白面文士,身穿一袭青衫,手持招扇,是老二阴世秀才文中秀,据说他确实中过秀才,为人又工干心机,才有阴世秀才这个外号。
第三个身材不高而壮,双肩极阔,脸色较黑、浓眉,连鬓胡的是老三黑手神赫连天。他练的“黑煞掌”,中人必死,是江湖上几种极厉害的掌功之下,才有黑手神之号。
主人于千里给大家介绍之后,自有一番互相酬醉的话,不必细说。丁天仁心中暗暗忖道:看于庄主邀来的这些朋友,好像没有一个名门正派中人,但也不像黑道。
这时两名庄丁陆续送上菜来,一名青衣使女手执银壶,给各人面前斟酒。于千里站起身,一手举杯,说道:“今天是我们长江盟几个老兄聚会的日子,兄弟特别邀请了蒙望,又有丁公子三位在寒庄作客,兄弟真是感到非常高兴,先敬大家一杯,聊表地主一点敬意。”
说罢,一饮而尽,大家也迅速站起,和他对于了一杯。丁天仁心中暗道:听他口气,这些人都是长江盟的人了,长江盟,自己从没听人说过,不知是白道还是黑道?
于千里并未坐下,站着又道:“兄弟要向诸位老哥报告的,是半个月前兄弟应乐山山庄金赞臣老哥之邀,赶去参加重阳大会,兄弟是在重阳前两天到的。”据乐山山庄任总管见告,“擎天手”金老哥和会前已经赶到成都的青丰宫观主景云子、归云庄归耕云老哥、邓蛛石道长等四人无故离奇失踪……”
巢湖矇叟双目乍睁,问道:“这四个人加起来,武林中已经很少有对手了,怎么会无故失踪的呢?”
于千里一指丁天仁等三人,续道:“当时在乐山山庄作客的有丁老弟贤昆仲,当晚酒后由金世兄陪同,前去后园小山上观赏夜景,遭人迷翻劫持……”
一面把丁天仁三人遇见一个叫白素素的女子,以及自己把三人救来的经过,简单的说了,接着又道:“丁老弟三位失踪后不久,金老哥四人又无故离奇失踪,应该不是巧合了……”
大家都在点着头,于千里口气略为一顿,续道:“因此兄弟留下了随行的敝庄副总管丁盛,要他暗中调查金老哥等人失踪的真相,丁盛随兄弟多年,为人精细,兄弟相信他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可以发现。不料昨日傍晚,忽然有人把他尸体送来,放置在敝庄广场,经兄弟仔细检查,身上竟然丝毫找不出致死的伤痕……”
罗长发惊异的道:“会有这种事,于兄可曾查出是什么人送来的?”
荆门山主季传贤道:“此处四面环水,外人绝难进入,水面上也有巡逻的船只,要从水道运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于千里点头道:“季兄说得极是,对方确是从水道运来的,那是一艘快艇,等敝庄巡逻船发现,已经追不上了。”
阴世秀才文中秀攒攒眉道:“江湖上能够把人击死而不留痕迹的,除了九阴摧心掌,只有……”
“寒冰掌。”冷面屠夫束大成道:“回为它击中人身,血脉立时凝结,全身僵冻而死,三日之内尸体犹触指奇寒,但三日之后,寒气已褪,就找不出半点伤痕,即使剖开尸体来,也看不出伤处了……”
丁天仁心中暗道:寒冰掌,那不是雪山派的独门掌功,原来竟有这般阴毒。
“唉。”季传贤轻轻哎息一声道:“如此看来,很可能就是他们了,峨嵋派宣布封山之后,在川西可能阻碍他们的就是重阳大会几个会首,咱们长江盟当然也是他们的下一着必须吃掉的棋子了。”
他虽没明言,但口中的“他们”,指的明明就是雪山派了。
黑手神赫连天怒嘿一声道:“隗通天敢和咱们长江盟作对,咱也未必怕了他。”他是直性子人,所以一口就把隗通天叫了出来。
“他要问鼎中原武林,长江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阴世秀才文中秀道:“咱们合起来虽然不怕他们,但咱门各处一方,他只要一路东来,一个个的把我们吃掉,实在方便得很。”
他不待大家开口,接着又道:“试想乐山山庄有金老哥和景云子、归耕云,加上石破衣,这四人合在一起,以他们的武功来说,和咱们这里任何四位,也都差不多了,但却一样失了踪……”
金澜忍不住道:“他们施的是令人事前没有防范的迷香。”
文中秀朝他笑了笑,又道:“兄弟方才的意思,和这位金公子说的完全相同,以金老哥等四人的武功,原也足可应付突发事件,但就是事前没有防范之心,咱们要对付未来的情势,第一就是要加强戒备,互设……”
底下的话,还没说出来,陡听厅外响起总管于长寿一声暴喝道:“什么人,还不站住?”接着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说道:“老夫是找你们庄主来的,你给我站开去。”
接着就响起“砰”然一声大震!这两人的话声,大家都听到了。
于千里迅速站了起来,口中喝道:“外面是什么人?”
他堪堪离席,只听履声辘辘,一个高大人影已经走近花厅门口。
他身后又响起于长寿的一声怒喝:“你还不站住?”人已急扑而至。
那高大人影转过身去道:“老夫不想伤你,你看,于庄主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他右手衣袖一抬,又把于长寿震退了三步。这一瞬间,于千里已经看清站在花厅门首的是一个高大黑袍人,只是还没看清此人的面貌,口中喝道:“长寿,让他进来好了。”
黑袍人这才回过身来,朝于千里拱拱手道:“于庄主请了,老夫没想到于庄主正在宴客,厅上还有这许多高朋在座,真是不好意思。”
随着话声,举步跨入花厅。现在大家都看清楚了,此人除了一身黑袍,脸色黝黑,除了炯炯双目如两点寒星,如果灯光稍暗,就会看不清他的五官。在座的人,除了丁天仁三人之外,其余都是数十年的老江湖了,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过,此人脸上分明涂了易容药物,岂会看不出来?
于千里两道目光一直盯注着他,此时也略为抱拳,沉声道:“阁下夜闯敝庄,自然不是无名之辈,于某想请阁下先亮个万儿。”
黑袍人大笑道:“哈哈,于庄主太抬举老夫了,老夫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正是无名之辈,贱名说出来了,于庄主也未必知道,不提也罢。”
他不肯说,于长寿沉哼一声道:“那么阁下找于某不知有何见教?”
黑袍人喉头发出一阵咯咯干笑,说道:“老夫来找于庄主,正有一件大事奉告,此事也关连到长江盟,巧的是今晚长江盟诸位高人全在这里,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