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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景刷饭卡打完饭, 端着餐盘环顾了一圈食堂。
视线扫到长相瞩目的长发少年,目光一顿,接着就转开了。
坐在傅寒舟对面的唐卫, 看见苏云景后,朝他招手。
但对方似乎没看见,找了空座, 坐下了。
唐卫纳闷,“这两天闻辞怎么回事?怎么不跟我们一块坐了,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个替母?”
林列难得没吐槽唐卫的土味英语,而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傅寒舟。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好像没听见唐卫刚才的话。
林列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微妙。
唐卫跟个二傻子似的, 还继续嚷嚷着要把苏云景叫过来。
“好好吃你的饭, 行吗!”林列摁住了唐卫,后两个字加重语气。
唐卫get到了林列的暗示,他看了看傅寒舟,又朝苏云景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无声询问林列,他们俩怎么了?
林列给他一个,我也不知道,但你少惹傅哥的眼神。
唐卫想起傅寒舟那天在小巷子打架的场景, 觉得林列这个提议甚秒。
于是跟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批准了他的意见。
唐卫按捺下八卦之心,老实吃饭, 不敢触傅寒舟霉头。
傅寒舟像是没有发现他们俩的小动作,从头到尾都没个反应。
这两天,苏云景不仅没跟傅寒舟一块吃饭,就连上下学都不坐一辆车了。
从私人小岛回来, 俩个人就没说过一句话。
与其说他生傅寒舟的气,倒不如说他震惊傅寒舟这十年的改变。
当年小酷娇顶多用只死老鼠吓唬吓唬他。
但这次事态要严重很多很多。
闻燕来是斐声国际的影后,虽然不是走流量那挂的,但如果传出私生子丑闻,也会在娱乐圈掀起轩然大波。
好在闻燕来有先见之明,这次参加婚礼的人,都被要求手机关机。
包括工作人员也是,他们沟通都是用对讲机。
因为这个保密措施,这件事才没有立刻传开。
但闻燕来还是让人盯着地涯、花瓣、渣浪这种社交平台防爆。
傅寒舟不想有后妈的心态,苏云景可以理解,却不赞成他用这种办法。
最令苏云景诧异的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他居然没有看出傅寒舟对沈年蕴的婚事,怀着这么大的恶意。
也不知道他是这么讨厌他。
苏云景甚至还美滋滋的,以为自己跟小酷娇建立了初步的友谊。
结果打脸了。
脸肿的都没法看。
苏云景跟傅寒舟还是同桌,不过即便坐一块,两个人也没什么交流。
傅寒舟耳机一戴,谁都不爱。
之前苏云景让他少戴耳机,对听力不好,现在回想起来,他一次都没听进他的意见。
苏云景摁了摁眉心,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专心听课。
放学后,苏云景又像昨天一样没跟傅寒舟坐老吴的车回家。
老吴没参加婚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云景不愿引起没必要的麻烦,所以给老吴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自己晚上有点事,让他带傅寒舟先回去。
慢吞吞走出学校,苏云景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那人白衬衫,牛仔裤,五官轮廓深邃,高眉深目像个混血儿。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苏云景,“你就是闻辞?”
苏云景心情很不好,面对这种疑似来挑衅的,口气也不大美丽,“找我干什么?”
许淮压低声音,但话里的恶意怎么也藏不住,“你妈就是个贱-货。”
一股火气直蹿头顶,苏云景反唇以讥,“你爸就是个老色胚。”
上来就骂闻燕来的人,除了许弘文的儿子,苏云景想不出第二个人。
许淮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要不是你妈这个贱人勾引我爸,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小畜生?”
苏云景见他祖安附体,也不想跟他讲什么道理,直接开杠。
“女人被强那是没办法,你爸要是自己没硬,谁还能逼得了他?”
许淮被苏云景的胡搅蛮缠狠狠噎了下,好半天才咬着牙说,“谁知道你妈耍了什么手段?”
苏云景嗤笑,“当年他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得多蠢才能被一个十九岁的女孩耍的团团转?”
“而且你以为你爹什么好东西呢?他这次想认回我,是打着我给他换骨髓的主意。”
“你给我告诉他,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许弘文骨髓癌变,需要换骨髓。
这种时候他找上苏云景,傻子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苏云景的本意是让许弘文想都别想,他是不可能给他换骨髓的。
但这话听到许淮耳朵里,就完全变成另一个意思了。
许弘文现在半截腿都快迈进棺材了,哪凉快哪待着去,不就是让他趁早去死?
许淮眼尾染着戾气,从牙缝里阴鸷地挤出一句,“你再给我说一遍!”
苏云景凉凉一笑,“就这种爹,只有傻逼才上赶着。”
他话音刚落,许淮捏着拳就抡了过来。
苏云景其实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很少跟人起争执。
但这两天,因为傅寒舟的事一直憋着口气,许淮真是赶枪口上了。
脸上挨了一拳,苏云景立刻反击了回去。
两个人扭打到了一块。
苏云景不想那么早回家,一直磨蹭到六点四十才走出校门。
这个时候大部分学生都走了,零星有几个学生从学校出来。
见校门口有人在打架,三五个人停下来看热闹。
好一会儿保安亭的人听到动静,走出俩保安,厉声呵斥。
“你们俩干什么呢?给我住手!”
这声斥责让苏云景快速冷静了下来,他一脚踹开了许淮,拎着单肩包狂奔。
许淮不是南中的学生,他被抓住了不会有什么事。
但要是苏云景被逮了,那就麻烦了。
跑出去很远之后,苏云景才停下来,扶着膝大口喘气。
路过的行人频频朝他看。
紧迫感没了,苏云景才感觉脖子火辣辣的疼,他抬手一摸,沾了一手的血。
刚才打架的时候,许淮不知道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苏云景耳后划出一道一寸长的血口。
殷红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流,灌了苏云景一脖子血。
苏云景捂着脖子,就近去了一家诊所。
伤口倒是不深,诊所医生也没给他缝针,只是上了点药,就用纱布包起来了。
除了脖子那道小伤口,被许淮扑倒摁在地上时,胳膊肘跟后腰都磨破了皮。
颧骨和眼角也有淤青。
许淮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苏云景把他揍破相了。
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医生给他拿了点消炎药口服。
打完架,苏云景就有点后悔了。
这要怎么回家?
苏云景给闻燕来打了个电话,想看看她在不在家。
从私人小岛回来后,闻燕来找他谈过一次。
闻燕来似乎还没有想好怎么沟通,她只是想确定苏云景的态度。
所以那次他们俩没有深谈,闻燕来也没谈当年那段感情。
这通电话打过去,苏云景明显能感觉出闻燕来的局促跟尴尬。
好在闻燕来不在家里。
这两天她很忙,忙着找许弘文算账,忙着压下私生子的传闻,还要处理跟沈年蕴的关系。
其实这些事加起来,都不如闻辞重要。
但在心里越是分量重,她越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一直拖到了今天,还是不敢跟苏云景坦白过去。
知道闻燕来不在家,苏云景也就安心回去了。
幸亏她不在,要不然苏云景真不知道,顶着这一脸伤怎么跟闻燕来解释。
回到家时,他们已经吃了晚饭,佣人正在打扫餐厅。
苏云景没打扰任何人,悄然上了楼。
在二楼的走廊,很巧地撞上了从房间出来的傅寒舟。
苏云景半边脸挂了彩,青紫交加。
原本挺括的白衬衫也到处都是褶皱,衣领有大片干涸的血迹。
修长的侧颈被一块方形纱布包裹。
从领口隐约看见,锁骨窝沾了不少血。
傅寒舟的目光顿了顿。
苏云景看见傅寒舟,也没心情打招呼,跟他错身而过,回了自己的房间。
很久没有打架了,全身上下的骨头跟散了架似的。
苏云景捏了捏眉心,身心俱疲。
现在他跟傅寒舟闹成这样,也不知道以后是个什么走向。
哎。
傅寒舟晚上总是睡不好,不是做噩梦,就是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幻觉。
这十年来一直如此。
白天人多吵闹的地方,他反而能睡着。
今晚他又做梦了。
梦见他跟苏云景第一次过生日的场景。
梦里他们俩刚吹了生日蜡烛,傅寒舟就莫名其妙被锁进了孤儿院。
隔着一道铁栅栏,傅寒舟喊着苏云景的名字,想让他带他回去一块切蛋糕。
但他喊了很长时间,也没把苏云景喊过来,反而引来了一大群有着丑陋口器的虫子。
傅寒舟从梦里惊醒,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
自从那个女人死后,在哪儿生活对傅寒舟来说其实都一样。
他第一次感觉孤儿院是个牢笼时,就是他们过生日那天,苏云景把他送回去。
傅寒舟在栅栏里面,苏云景在栅栏外面。
他这天过的很开心,吃了人生中第一块蛋糕,过了人生中第一个生日。
苏云景给他洗了头发,他还穿上了宋文倩买的新衣服,脖子上裹着苏云景送他的围脖。
结果他又把他送回了孤儿院。
在那个黑漆漆的寒冷夜里,他看着逐渐远去的苏云景,站在孤儿院的栅栏里,几乎是卑微的在心里哀求着。
“把我带回去吧。”
苏云景似乎听到了他的哀求,竟然转身看向他。
那一刻傅寒舟是惊喜的。
但他走过来,只是给了他一颗糖,让他早点回去睡觉。
傅寒舟很失望,却还是听话了。
后来沈年蕴找了过来,他听见苏云景亲口承认,他是想收养他的,傅寒舟才终于安心了。
同时也下决心跟沈年蕴回去。
既然他没能力养他,那他可以去养他。
可是那个人没有等他长大,就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这么多年,傅寒舟知道自己很想他,但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恨他。
直到半个月前,那个叫闻辞的人出现,傅寒舟才发现了心里的愤怒跟恨意。
恨他没有说到做到,恨他抛弃了他。
闻辞一些不经意的举动,总是能让傅寒舟看到他的影子。
所以傅寒舟格外厌恶这个少年,甚至把这十年来压抑的狠戾,都迁怒到他身上了。
傅寒舟不在乎沈年蕴娶什么女人,给他找什么样的后妈。
他针对的也不是闻燕来。
傅寒舟只想让闻辞滚出这个家,滚出他的视线。
想起这个人,傅寒舟就满身的戾气跟烦躁。
他说不清焦虑的原因,只能归结为厌恶闻辞。
傅寒舟起身去拿桌子上的烟盒,从里面抖出一根,含到了嘴里。
正要点火时,余光瞥见了放在桌子角落那罐大白兔奶糖。
傅寒舟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
他打开台灯,拉开了第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封已经泛黄的信。
这封信是苏云景最后寄给傅寒舟的。
傅寒舟一直没有拆开,他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反正知道了也没用,给他寄信的那个人已经走了。
傅寒舟眉眼低垂,指肚摩挲着那封信。
苏云景晚上那通电话,让闻燕来下定决心跟他谈谈。
回到沈家后,她敲开了苏云景的房门。
看见他一身的伤,又听说是许弘文的儿子来找麻烦了,闻燕来当即就怒了。
也顾不上跟苏云景彻夜长谈,怒气冲冲回房给许弘文打电话,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子。
苏云景脸上挂了彩,不方便上学,闻燕来向学校请了两天假。
这点小伤不至于在家养两天,但苏云景担心学校会彻查校门口打架的事,也就乖乖听闻燕来的话了。
第二天上午闻燕来一直在打电话,似乎在安排什么事。
到了下午她才腾出时间,走到苏云景门外,苦笑了一下。
该来的总会来的,有些事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闻燕来抿着唇,敲了敲苏云景的房门。
苏云景从里面将门打开后,闻燕来轻声问,“有时间吗?”
见她一脸凝重,苏云景提着心点了点头。
苏云景坐在床上,闻燕来坐在书桌配的那把旋转椅。
两人面对面,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苏云景起了个不太好的头,“那个,你跟沈叔还好吧?”
他原本是想叫姑父的,但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遍,愣是没叫出口。
不要说沈年蕴,他不知道怎么称呼。
就连闻燕来,苏云景都不知道是叫姑,还是叫妈。
闻燕来摇了摇头,“没事。”
沈年蕴结过婚,也有孩子,他自然不会要求37岁的闻燕来一直守身如玉。
如果闻燕来一开始就告诉他,闻辞是她的亲生儿子,沈年蕴根本不会说什么。
但结婚当天冒出私生子,还是跟有妇之夫生的。
沈年蕴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疙瘩。
不过他早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干不出临时取消婚礼这种事。
闻燕来已经跟他谈过了,沈年蕴表示能理解,但需要时间调整一下心态。
苏云景心里松了口气,他们俩的婚事没黄就好。
闻燕来看着苏云景,薄唇蠕动了两下,眼里流露出回首往事的难堪。
“我跟许弘文……”
苏云景一听苗头不对,连忙打断了闻燕来的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不想给闻燕来洗白,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她都不该破坏人家家庭。
但即便是错了,也轮不到他放下碗就骂闻燕来这个厨子。
既然跟他谈论当年的事,会让闻燕来羞愧难堪,苏云景觉得没必要非去揭开这道伤疤。
毕竟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怕闻燕来多想,苏云景硬着头皮说,“有些事……怎么说呢,我可能现在不理解,但在我心里,您是我的家人,很亲近的家人,我总有一天会释然的。”
苏云景不是原主,他对闻燕来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
他来到这具身体,成为闻辞后,闻燕来对他很不错,也在尝试跟他沟通,想弥补这么多年的亏欠。
如果原主在这里,他或许不会接受闻燕来迟来的母爱。
但等他再大一点,真正成熟之后,会慢慢释然,最后跟闻燕来和解。
苏云景没有复杂的心路历程,他现在就想立刻、马上跟闻燕来和解。
这样他们相处时,就不会各自尴尬了。
不过多番考量,苏云景决定含蓄矜持点,立刻改口叫妈,也太没节操了。
矜持归矜持,还是要安抚好闻燕来,让她知道,他只是暂时不能接受,但并没有恨她。
苏云景能说出这番话,闻燕来已经很高兴了。
他话音刚落,闻燕来就猛地抱住了苏云景,“对不起,对不起。”
她声音发颤,尾音带着哭腔。
这两个对不起,其中一个是为这么多年生而不养在道歉。
另一个是为她曾经后悔生下他,把他视为人生污点道歉。
当年她被许弘文的甜言蜜语冲昏头脑,鬼迷心窍非要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后来等她看清了许弘文的真面目,就特别憎恶只有一个月大的孩子。
他的存在不仅是颗定-时炸-弹,会毁了她的演艺生涯,还时刻提醒着她干了什么愚蠢的事。
那几年里,闻燕来很少回家,就因为不想看见他。
等他再大一点,那些恨意随着时间慢慢消失了,但闻燕来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成为侄子的亲生骨肉。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妈妈。
她亏欠他太多了。
苏云景有些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闻燕来,只能任由她抱着自己哭了很久。
作为一个外人,他是能共情闻燕来的。
如果原主真是闻燕来的侄子,她可能是好姑姑。
但就是因为母子关系,她才会特别心虚,不敢跟原主太亲近,生怕被媒体挖到真相。
这种担心,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怕打扰一家人平静的生活。
可对原主来说,自己的亲生母亲就是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
虽然钱上面不缺他,可少了很多关爱跟养育。
闻燕来是个失败的母亲,就算有苦衷,也确确实实伤害到了原主。
苏云景不是原主,所以给予了她最大的理解。
把话说开后,苏云景跟闻燕来各自舒了口气。
闻燕来的意思是让苏云景搬出沈家,然后回老家读书。
依照她现在的名气,苏云景的身份一旦曝光,就会受到四面八方的恶意。
闻燕来是想送苏云景出国读书,避一下风头,但他不愿意留学。
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暂时离开京都。
等一两年风头过去了,再把苏云景接来这里读大学。
闻燕来是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离开她,她这次把人接过来,就是打算缓和他们的关系。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苏云景认真想了想,最后同意了闻燕来的提议。
现在傅寒舟很不待见他跟闻燕来,留在这里不定还会引起什么风波。
不如等事情平息,然后再做打算。
而且他的内心,已经有那么一点点动摇。
或许,小酷娇根本不需要他。
以前傅寒舟住在孤儿院,吃不饱暖不穿,才会需要人照顾。
现在他妥妥是顶豪富二代,一辈子不用奋斗都会比99%的人过得好。
躺着就能挣钱,干什么还要努力呢?
所以苏云景陷入了自我怀疑,他是不是不该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傅寒舟身上?
苏云景决定缓两年,要是傅寒舟就喜欢这种状态,那他也就不在他身边添乱了。
至于书穿系统颁布的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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