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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菁的惊吓在慌不择路的躲避她,当时双方都处在极度紧张的情绪支配下,根本没有精力去问清楚事情的始末,全都凭借着自己的想当然在做判断。
拿下婗靖之后郑硕也是在一念之间忽然有了主意,一则他手上有了婗靖这张挡箭牌,二则他也是为了付太后效力才落得今时今日的天地,不管于情于理,既然他在大秦已经是注定了没有容身之处,何必铤而走险赌一赌,去付太后那里寻一条生路呢?
因为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秦菁一眼洞穿,郑硕大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得十分难看,却是死咬着牙关不肯说话。
婗靖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打算,震惊之余也暂时忘了反抗,只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愣在那里。
秦菁远远看着这两人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冷冷笑道,“永安侯,你若真把付太后想做一个妇人之仁的寻常妇人,那本宫劝你还是不用劳师动众的走这一趟了,因为你找上她最终也是死路一条。”
郑硕回过神来,一寸一寸缓缓的抬起头,两眼布满血丝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仇恨情绪死死的瞪着她,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什么意思?”
为了不把秦薇推到风尖浪口上,大晏龙脉一事还是不宜拿出来大肆宣扬。
因为此时还是出于大秦的势力范围内,秦菁也是笃定了郑硕想要去靠付太后那棵大树就不敢坏她的事,所以此时她倒也不怕他多嘴,只是不冷不热道,“婗靖公主贵为大晏公主,你劫持了别人的女儿,本就是在打人家的脸面,更何况付太后那样位高权重的人,岂是会平白无故受你威胁的?虽然你是真有投诚之意,可是以这样的方式挟着婗靖公主去跟她讲条件,她就只会当你是在威胁她,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她还会听你一句话的分辨吗?”
付太后的为人是众人皆知的,她从来就是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郑硕也是一时慌不择路才打了那样的主意,倒是没有细想他这样的举动落在付太后的对方会怎么看,此时听了秦菁的话,他被恐惧冲昏的头脑瞬间便是清醒三分,再一想到他们贵族间流传的有关付太后的一些事情,他越想越觉得秦菁的话不是故意在危言耸听,强作镇定之下背上已经慢慢被汗水濡湿了一大片。
秦菁在暗暗观察他的神色,他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渐显慌乱和涣散的眼神已经把他内心的恐惧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
“而且,大晏的使臣此次前来云都的目的你也不是知道,两国和解的国书的现在就在父皇皇帐的几案上放着,已然是盖了玉玺了,就算你巧舌如簧能以护卫婗靖公主回国而居功,可是现在的你已然是我秦氏的叛臣,你身上又有什么别的筹码能够说服付太后,让她冒着与我大秦交恶的风险收留你?”秦菁说着突然顿了一下,适时的再加一把火,垂眸鄙弃的轻笑一声,讽刺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你愿意做这个挑起大秦与大晏两国纷争的历史罪人之人——你这样的人,还不配!”
她是看不起郑硕,但她的看不起有凭有据,甚至让郑硕本人都无以辩驳。
“你——”郑硕被她这样不容情面的话刺激的手脚发抖,眼睛瞪着她都要滴出血来却就是说不出一句有分量的话来劝服自己安心。
是的,其实他又何尝不清楚自己的分量,在大秦他是靠着自己父亲的面子在景帝跟前讨生活,一旦到了大晏,他又拿什么去笼络付太后,以在她面前求得一席安身之地?
诚如秦菁所言,付太后那个人绝不是好像与的,如果说她会担心秘密由自己这里泄露出去而直接杀他灭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样看来,那一个遥远的大晏王朝看似繁花似锦,却也未必就是合适他的归宿。
郑硕的心里在做着剧烈的挣扎,手下却是丝毫没有放松,因为不管他的下一步要怎么走,此时此刻都唯有抓住婗靖作为他的保命符。
“怎么你不信吗?”郑硕的迟疑秦菁看在眼里,她眼里讽刺的意味就越发明显的轻曼说道,“如若不然咱们打个赌,本宫可以即刻就下令他们全部退出这林子,让你带着婗靖公主离开,不过本宫可以断言,不出一月,你永安侯的项上人头就会由大晏的使臣专程捧着送到我父皇的面前。”
“荣安公主!”郑硕终于忍无可忍,暴怒的嘶声吼道,“本侯可是不是被吓大的,你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我不同你废话,今天我就只要离开这里,至于以后的事,不劳你操心。”
这个人的反应倒是够快!
秦菁心里冷嗤一声,眼中又慢慢浮出些笑意,看上去很好脾气的样子,“侯爷这话说的也是在理,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大秦和大晏这两处地方,让本宫猜一猜啊——付太后不是个好相与的,而且她本就预备同我秦氏结盟,肯定不肯容你,那么接下来——”
郑硕的心随着她的目光跃动的节奏越跳越激烈,就在他准备出言阻止她的时候,秦菁已经咦了一声,像是极为吃惊的大声道,“永安侯应该是取道西北的草原之地去往西楚了对不对?”
西楚正是繁华盛世,这一代的国君又因明睿智治理有方,国运昌盛大有问鼎天下之势,秦、楚两国不睦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这些年间虽然一直没有大的动作,但两国边境一直都有屯兵对垒,战事一触即发,如果说大晏人目前还不会轻易与秦氏为敌,西楚实在是无所谓的。
方才在否定了付太后为人的那个瞬间,郑硕也的确是在一念之间动了这样的念头,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念头放动就已经完完全全被秦菁看在了眼里,震惊之余他心里剩下的就只剩下越发没根没底的恐惧情绪,再也无法维持原来的冷静了。
他的喉咙隐隐的有些发干,发出的声音也带了浓厚的沙哑,手指掐上婗靖的脖子,字字阴狠道,“如果我走不了,也一定会拉她陪葬!”
这是他垂死挣扎时所作的最后的警告,绝对不掺假的。
白爽看着他脸上那种近乎绝望的表情都忍不住的暗暗心惊,可是秦菁闻言却是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语气轻快的反问道,“你确定?”
郑硕被她笑的越发心里没底,为了勉强自己镇定,他手下不由加重了力气,婗靖的呼吸受制,从喉咙里勉强发出一声嘶哑的求救声,她拼了命的挣扎手脚乱蹬,那力气却怎么也撼动不到郑硕分毫,反而脸上慢慢的变成青紫色,那双眼睛却是紧紧的盯在秦菁脸上。
她以为秦菁是不敢看着她死的,这一刻看着对方脸上完全置身事外的表情,她突然惊恐的发现,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不在乎她的死活的,甚至于——
她这是故意在激怒郑硕而要促成这样的结果吗?
秦菁眼见着婗靖的挣扎变得越来越无力,反而笑容更深的扭头对白爽道,“白将军,这样的话,是不是永安侯勾结西楚人一同杀死了婗靖公主?”
白爽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却是十分顺理成章的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那一瞬间,婗靖停留在秦菁脸上的目光已经由愤恨变成了绝望,她的意识虽然在慢慢涣散,却还还能清楚的分辨出,这两个人竟是在以这样云淡风轻的方式设计着她的死亡。
活到这么大,一直都是她在决定别人的生死,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命在别人口中变成一只不足轻重的蝼蚁一般随意他们拿捏。
她心里很怕,眼泪不知不觉的就顺着眼角落下来,看着秦菁的目光里也再维持不了那种理所应当的仇恨,而是变成卑贱的乞求。
可是对她这样的人,秦菁是连一丁点的同情心都懒得浪费,仍是无关痛痒与白爽继续之前的话题,“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要手刃凶手给大晏一个交代,然后再奏请父皇递上国书同大晏结盟一起对抗西楚,为婗靖公主报仇雪恨?”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已经把整个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郑硕心里一寒,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抓在手里的这张保命王牌根本分文不值,他原来是想抓了婗靖给自己垫背,现在的情况却变成一旦婗靖死了反而要他陪葬——
这与他原来的预期已经完全的颠倒过来!
他觉得想笑,可是笑声卡在喉咙里又觉得发涩,最后却是手下徒然失了力道,竟然就那么毫无征兆的丢弃了婗靖。
彼时婗靖也只是勉强压着最后一口气,头昏眼花的瘫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喉咙剧烈的咳嗽。
郑硕身边的随从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们突然之间就有点拿捏不住主子的心意,心里忐忑的不知道改进该退,只是勉强保持着原来的阵容固执的守在一起。
郑硕面如死灰徒手站在众人的保护之下,一双眼睛毫无光彩冷的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阴测测的盯着人群外围的秦菁。
“本宫今日也在你面前说句妄自尊大的话,这天下虽大——你永安侯活到今天已然是穷途末路,再没有容身之处了。”这个男人的心里防线已然被击垮了,秦菁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固属于胜利者的高高在上的笑容,形容冷酷道,“放了婗靖公主,你现在随本宫回去请罪,本宫还可以奏请父皇留你一个全尸,就算你自认为是必死之人没有顾忌,也要为郑老夫人想想不是吗?她的年纪大了,终究也是生你养你一场,你忍心看着她老无所依还要受你的连累,去那穷山恶水之地吗?”她说着又顿了一顿,目光冷厉的在郑硕周身那九个护卫脸上各自扫视一圈,厉声道,“还有你们,各自家里也都有妻儿老小,自己不要命是你们的事,真的也不为他们留一条后路吗?”
那几人闻言俱惊,面面相觑的同时,脚下开始步子开始有些紊乱,郑硕却是突然仰天大笑一声道,“罢了,我随你回去请罪便是!”
如果郑硕被判处叛国之罪,那么那永安侯府上下必将尽数受到牵连,现在他冷静下来应该也是想通了,与其四处奔命赌一个根本不可知的未来莫不如回去向景帝求一个饶恕——
毕竟他手上拿捏着秦薇的软肋,如果景帝真的那般无情,也休怪他要折损他一个女儿为自己陪葬了。
秦菁脸上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白爽挥挥手,他身后的禁卫军刚要上前拿人,郑硕紧跟着又是面色一沉,大声喊道,“且慢!”
因为他这一吼的声势过大,侍卫们竟然一时被他震住,迟疑着没上前。
反正是大局已定,秦菁也不着急,只是好整以暇的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你还有什么话说?”
郑硕的目光瞬间变得阴狠,咬牙切齿道,“有句话我要提前同你说清楚,永宁那个贱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皇姐的事与你有关无关都已经不重要了!”秦菁却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继而眸光一敛,回头对白爽道,“白将军,把人拿下吧!”
白爽颔首,不消他多言,禁卫军们已经一拥而上将郑硕和他身边护卫拿下。
郑硕看着秦菁脸上那种冷酷到近乎不带半分感情的表情,就在肩膀被人按下的那一瞬间他猛然明白了什么,自嘲的笑了一声,不可置信道,“你算计我?”
秦薇跟纪云霄的事情一旦被捅出来,秦薇就是身败名裂,为了皇室的掩面,景帝绝对会将她和安绮赐死以绝后患,她怎么可能会由着郑硕把这件事捅出来?
到了这一刻郑硕才是突然明白,原来从一开始自己所有的筹码就都被人算计在内了,秦菁与他说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混交视听设计好了一个陷阱给他跳,而这出请君入瓮的好戏他就是那么甘之如饴的陪她唱到底了!
这个女人的心机竟是这般的深沉歹毒,这分明还是要置他于死的!
一种滔天的恨意涌上心头,他突然大力一把甩开钳制住他的侍卫像秦菁扑去,然则一个动作刚刚起了个头,却见眼前一道冷光骤现,下一刻郑硕已经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