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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还确实上心了,这个人颇为势利,寻常也不说心里话,要是以前肯定会跟庞雨要求勤王后把他名字写入公文,这次却连这种话都跟
自己说,估计也是确实担心,不管是出于继续倚重庞雨的考虑,还是确实有了交情,庞雨心头都有点感动。
当下留心细看了两眼,阮大胡子脸上隐有忧色,看起来精神也不太好。
不由想起上次江帆说及的公揭一事,那公揭并未发出来,但复社一直在南京串联,目前好像有二三十人,这些人里面,只有一个吴应箕庞雨比较熟悉。庞雨想了一想,复社这帮人与阮大铖积怨已久,这事自己好像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就连吴应箕也未必劝得动,而且这么二三十人写个揭帖,也不一定有啥作用,
所以最终没有问出口。
在门外给那位周先生送了银票,又安排了卫队护送两人,庞雨目送阮大铖的身影在街道上往南而去。
过了片刻后庞雨走回大堂,现在没了外人在,几个军官顿时怒骂起来。安庆营计划勤王的时候参照湖广的经验,以为还能在地方沿途买些,岂知淮河流域如此残破,但好歹徐州在运河线上,粮食是不缺的,根本没想到是这番待遇,
拿着银子都买不到粮。
吴达财先看了庞雨脸色之后试探道,“要不就给那知州送些银子。”
蒋国用揉着额头问道,“送多少?”
吴达财再看看庞雨,“一,一千两?”
庞雨倒也不反对,但那知州都不在城头露面,这银子怎么送进去又要大费周章,徐州知州绝不是个好打交道的,连阮大铖这样的老油条都有点受不了。庄朝正低声道,“送银子也不是不行,只是原本计划里,徐州是勤王中转之处,山东那边若是不好买粮,辎重队和民夫还要回来续运,现在这般怎生续得上,总不
成每天都给知州送银子。”
陈如烈用力拍着桌子,“又不是要他知州家的粮,咱们自己买的粮凭啥不准出城,开炮把城门轰他妈的!”
庄朝正这次没说话,只是看着庞雨。庞雨自认是见过世面的,前世打交道的也都不是善类,寻常跟人打交道已不会动气,但几次带兵出门,遇到的事情多次让他血压飙升,心头很是想赞同陈如烈,
让炮兵把徐州几个城门全部轰烂,再将那知州抓出来斩首示众。
不过他也知道只能想想,考虑片刻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与州县冲突。让百总以上军官都来此处军议,想办法出对策。”
吴达财举手道,“大人,可否让随军那些漕帮的也来,里面有些人以前跑过漕船,他们在运河走得多,或许能想出法子来。”
“这个建议很好,让漕帮的人来,还有墩堡管事的也来,一起想办法,谁想出办法解决军粮问题,升一级并赏银一百两。”
……当日午后,客栈大堂里面闹哄哄的,大堂里面位置不够,很多人只能靠在墙壁或柱头上,还有人蹲在地上抽烟,就像农村的宗族祠堂开会,庞雨坐在上首也不管
,只是听着众人发言。会议已经进行了一刻钟,先是吴达财介绍了目前的情况,然后就让大家想主意,已经有七个人发言,跟上午说的差不多,军官就是喊打喊杀,漕帮的就说送银子买通,也有人说从淮安买粮,水运到徐州补充,跟着就有另外漕帮的人说淮安过来要过船闸,管闸的太监收得贵,还未必时时能开闸过船,所以淮安买粮不稳妥
,随时可能断掉,直到现在还没有结论。
庞雨心头有点烦闷,没想到一仗没打,反而为这种破事开军议,这时突然听有人大声道,“小人要提议。”
庞雨看了一眼,是个头上带着棉帽的干瘦男子,看着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旁边的吴达财看到这人,顿时一脸的鄙夷。
吴达财是会议主持,开始说了在场都随意发言,只能朝谭癞子点了一下,示意他说话。谭癞子站起来朝庞雨躬躬身,“小人觉着不用去淮安买粮,这里是运河边上,跟咱们安庆一般的地方,市面上有的是粮。只是因为闹流寇,跟着山东兵来抢,把周遭的人都吓跑了,但城外那许多地方,粮食那么多,定然来不及全运进城里去,只是大人不许兵将去破门,一时找不到而已,小人敢说,就这徐州城外就跟盛唐渡一般,几千石肯定是有的。再说城内运进去的粮食必是士绅和粮商家的,逃入城中百姓再多,没钱也吃不到粮,那些粮食放在城中也是毫无用处,那知州说的
都是虚话。”
庞雨略微抬起头来,会场中嗡嗡的议论声,那谭二林有点紧张,转头看看周围人。
陈如烈对他道,“你直说怎么拿到粮食。”
谭癞子降低了一点声音,“城外河边那些库房,关厢的大宅子,咱们就把门砸开,里面定能找出几千石来。”
蒋国用打断道,“咱们安庆营不抢掠百姓,再者说,若是城外真没有呢。”“城外真没有就跟城里买,咱们跟城头上的人说……这个写个大旗给他们看,一两一石现银交割,要是没人来卖,就二两一石,谁要卖谁就自己想法运出城来,再
没人来就三两一石,一千石也就三千两。”
大堂中轰的一声喧闹起来,军官仍是低声交谈,漕帮和墩堡的人都在大声议论,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可行的,也有说谭癞子乱花钱的。吴达财没想到自己一个主意,反倒给了这个最看不上眼的谭癞子机会,心中不想让谭癞子继续发言,等稍稍安静后对谭癞子大声道,“你是不是不知道,知州把城
门都关了,城内粮商想卖也出不了城。”谭癞子看是吴达财,脸上的紧张顿时不见了,他也不管吴达财现在是副总文书官,朝着吴达财就嚷道,“那你才是不知道了,我早看了那城头,不是衙兵就是社兵,我当牙行时就明白衙门怎生做事,你满安庆问问去,谁不知道我谭牙,那些粮商哪个不跟衙门勾结的,又不是真有流贼建奴在城外,还真防贼怎地,稍给点银子就能出城来,知州不让开是不是,他一个人能守几个门,我最知道那些衙役是什么货色,只要给三两一石的价,就没他们运不出城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