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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亲自传授了他洞庭宗的全部功夫。想不到这个三醉宫的小书童,后来真成了一代高手。” “英雄何用问出身。”沈瑄道。 吴剑知笑道:“你却有如此胸襟。只是当时,我们师兄弟三个都算是世家子弟,想着他本是卖身的奴仆,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虽然师兄弟相称,平素并不来往。现在想来,真是有愧。”吴剑知却不知道,沈瑄自幼清贫落魄,和他的父辈们大大不同,自然没有世家纨绔的偏见。 “澹台树然是个很聪明的人。我们表面以礼相待,心里歧视他,他当然看得出。或者后来他行为狷狂、放浪不羁,也与此有关。他很早就到江湖上漂泊,后来遇见了巫山老祖任风潮。任风潮是个奇人,他看中澹台树然在剑术上的天才,遂传了他剑术。靠着洞庭宗的武技底子和巫山剑术,澹台树然打遍天下无敌手,一时间在武林中声名鹊起。很多人认为他应当是天下第一剑客。 “他出名后,一直不忘师门的恩惠。因为先师的确对他很好,后来那本《江海不系舟》也想传给他。这事你知道的。 “后来他到天台山,娶了赤城老怪的宝贝女儿蒋明珠。那时洞庭、天台两家就不合,他们俩也算一段奇缘。可惜不久先师亡故后,澹台树然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庐山。蒋明珠也改了嫁,就是夜来夫人。” 沈瑄心想,原来他都知道。 吴剑知道:“他们俩应该还生了一个女孩儿,却不知下落。原来以为也死了,那天你问起,是不是……” “你猜对了,舅舅,”沈瑄道,“那就是蒋娘子。” 吴剑知脸色微微发白:“早知如此……”又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又如何知道?” 沈瑄道:“夜来夫人临终前说出的。” “那么,”吴剑知试探着道,“蒋娘子并不是死在她手里了?” 沈瑄道:“是死在她手里的。她直到临终,才知道蒋娘子是她的女儿。所以,并不是我杀死了她,是她自杀的。” 吴剑知面色惨然,不住地摇头。有什么比做母亲的亲手杀死自己骨肉更加残酷惨痛?吴剑知虽然饱经风霜,一双老眼也不禁湿润起来。 一提起这件事,沈瑄当然难过,可是他早就伤心够了,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舅舅,澹台树然在庐山,是受了天台宗的七个弟子围攻。但是除了那七个人以外,还有一个高手,恐怕才是杀死他的真正的元凶。” 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吴剑知顿时呆若木鸡,语无伦次:“你……你说什么?你别胡说,你怎么知道?” 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通通落在了沈瑄眼里,他心里疑云密布:“舅舅,那人是谁?” 吴剑知不住地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舅舅!”沈瑄大声道,“是谁害得四师叔一家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害得蒋娘子从小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最后……最后……”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哽咽起来。 吴剑知反而拍着他的肩头,安抚道:“瑄儿,你不能够心里只有仇恨,这会害了你自己的。” 沈瑄道:“舅舅,你知道那人是谁。” 吴剑知愕然,他看见沈瑄似在冷笑,只得无奈地摇头:“澹台树然是我的师弟,我若知道谁害了他,能不为他报仇吗?瑄儿,别再想了,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真的能够过去吗? “她已经不在了,你也不要为了这些事情太过苦了自己。”吴剑知道。 沈瑄只能摇头不语,不知道还能对吴剑知说什么。摇晃的烛影照着发亮的矮几,矮几上摆着一只白瓷小碗,碗里盛着晒干了的红色小蛇,那是他白天从生满了孟婆柳的湖底捉来的。
沈瑄在钱塘放走季如蓝后,暗中托周采薇给楼荻飞带信。周采薇匆匆回到庐山,将消息告诉楼荻飞。楼荻飞匆忙起身,赶往钱塘,偏生与沈瑄错身而过。楼荻飞索性追到了葫芦湾。经年不见,一对好友说不完的沧桑。 沈瑄提起荒岛上的旧事。楼荻飞道:“那座荒岛是巫山宗关押叛徒的地方。当年家父被巫山老祖任风潮驱逐,我跟着他在岛上长到七八岁,家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求了前来巡视的小师叔,将我带回陆地上,不拘哪一个武林名门,将我送去寄养。” “送去庐山,原来是你小师叔选定的?” 楼荻飞想了想,又道:“小师叔那时候十五六岁,初出茅庐的一个小娘子,江湖上谁也不认识,又万万不敢带我回巫山。她原想让我去投三醉宫。只是不凑巧,我们赶到长沙,就听说令祖父刚刚去世。她不敢叨扰三醉宫的丧事,只好硬着头皮送我上庐山。她说卢道长门下都是出家人,我住在道观中,其实比住在别人家里还自在些。这些年卢道长待我极好,只是和家父失去了联系,确乎是遗憾。” “你如今打算去看望令尊吗?” “自然是打算去的。”楼荻飞道,“我成年之后,无日不想着回去看看老父。只是当初年幼,并不记得那荒岛的方位,不知如何找去。当初小师叔应承过每年来看我,待我长大也会带我回去看看父亲。然而庐山一别,这些年她从未来过,我在江湖上多方打听,居然没谁认得她。活生生一个人,竟似完全失去了消息。天幸你竟然误打误撞去了那个岛,你应当记得路径,可要把海图给我画出来。” 沈瑄道:“那是自然。我坐了一艘过路渔船回来的。那家船老大识得风向,每年夏末初秋有一两次经过荒岛。我把地址告诉你,你可去寻了他,让他带你过去。据令尊说,按规律你们小师叔也该再次上岛了,说不定连她你也能见到。”
楼荻飞兴奋不已,频频点头。
“说起你的小师叔,倒是有些离奇。”沈瑄又道,“据令尊讲,你的小师叔带走你之后,忽然失去了记忆。等她再去荒岛看令尊的时候,已经连她自己姓名都忘却了,当然也就不记得你的事情。令尊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盼着你自己找回去。” “竟是这样?会有人连名字都忘了吗?”楼荻飞苦笑道,“我那时就是个傻小子,整天只知小师叔长,小师叔短,也没问过她姓名,只依稀记得,我们半路上去过她的一个亲戚家,她的亲戚管她叫‘烟娘子’。” “烟娘子?”听见一个“烟”字,沈瑄一怔,“……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楼荻飞不解。
“我舅舅说过,他有个复姓澹台的师弟,早年去世了,这人有个妹妹叫烟然。”沈瑄道,“记得令尊曾经提过,你那小师叔也是复姓澹台。澹台这个姓很少见,我疑心他们是同族。如今看来,澹台师叔的妹妹和你那小师叔,竟然就是同一个人。” 澹台树然的妹妹、庄道人的师妹、楼荻飞的小师叔、镜湖上神秘的白衣人,原来就是离离的姑姑。她还活在世上,可是忘却了过去。 沈瑄笑道:“我治过此失忆症,又配了些治疗此症的药丸。你此番上岛,带一些给你的小师叔。虽是偏方,万一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