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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腰间剑柄的手。拇指顶住剑鞘飞翼的姿势与别人不一样。
那时他告诉她,这是为了出剑比别人都快,因为他想守护的人比别人都多。
当初的徐静书一直很想问问他,你想守护的人们是谁呢?
可现在,徐静书却更想知道,那个“想要守护很多人”的少年武卒,怎么就变成了京中人人谈之色变、苦笑摇头的“恶吏李同熙”呢?
“请转告秦大人,不必担心我,我会很警醒的,家里人也很保护我,不会有事的。”
徐静书想了想,又道:“为了报答,我得帮你。”
李同熙诧异地“咦”了一声,旋即蹙了眉头:“怎么帮我?”
“往后我会格外留心你的言行,严格监督你、约束你,”徐静书的语气非常认真且坚定,甚至握紧了拳头以明志,“这样,才能帮助你成为一个人人尊敬的好官!”
意思是以后专门盯着找他茬?!这小家伙到底是要报恩还是报仇啊?
李同熙险些一蹦三尺高,脸色十分精彩地瞪了她半晌才无比郁结地轻嚷:“我谢谢您嘞!不都跟你说了往事不要提吗?从前我都不认识你,报的哪门子恩?!受之有愧,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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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李同熙后,徐静书再回到正厅,门口已不见平胜,厅内的赵澈也没在了。
她疑惑地问廊下不远处的侍女:“世子去哪里了?”
“二姑娘过来将世子领去用了早饭,又带去小花园听她‘练台’了。”
徐静书点点头,疑惑回首看向跟过来的双鹂:“什么叫‘练台’?”
说着话,便往小花园去。
双鹂边走边答:“就说练讲话本子。二姑娘白日里不出去时就在小花园练,会将宅子里闲着的人都叫过去听看说得好不好。”
“哦,我都还没听过阿荞说书呢。”
自打搬来这里,徐静书每日很早就出门当值,黄昏才回来。上回休沐又被叫去了储君府,将近黄昏才回,是以她完全不知白日里这宅子中是如何热闹的光景。
才走到垂花拱门处,就听得里头传来一阵哄笑,气氛很是热闹。
过了小径就见荷花池前的空地前围着人一圈人,多是赵荞从信王府带过来的护卫、随侍,先时随赵澈过来的平胜也立在人群中听得津津有味。
而赵澈当然不会与大家扎堆,被单排在桃花树后的小凉亭里,正好是能听见赵荞说什么,又不必受旁人打扰的距离。
“双鹂,我这里无事了,不必跟着,你听二姑娘说书去吧。”
打发了双鹂,徐静书便贴着小花园的墙根绕了过去,溜溜达达进了小凉亭。
赵澈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便就沉默地拎起面前的茶盏。
“斟茶吗?我来帮你呀!”徐静书背着双手走到他身旁,站在原地不无心虚地晃来晃去。
“不必,你管别人就好,管我做什么。”赵澈哼道。
这是被冷落半晌生气了,得哄。徐静书略略俯身,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甜软的笑音能绞出糖汁来:“哎呀,那个李骁骑是客人嘛。要先与客寒暄问候才有礼貌,对不对?”
帷帽的薄纱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像一条软茸茸的小尾巴在赵澈手背上扫来扫去。
在徐静书这里,赵澈从来都是很好哄的。不过他又不想表现得太没骨气,于是眼眸低垂,压住拼命想上翘的唇角,淡声道:“嗯。站着不累?”
徐静书乖乖在他旁侧的石凳上坐下。
荷花池那边又传来大家的哄笑与喝彩声,徐静书忍住好奇探头打望的冲动,乖乖正襟危坐,看着眼前的赵澈。
赵澈将才斟的那杯果茶推到她面前:“伤还疼吗?”
“一点点疼。主要是脸上……不太好看,”徐静书双手捂住茶盏,指了指自己的帷帽,忽然急切地问道,“姑母和贞姨不知道吧?只是小伤,不要吓着她们了。”
“别担心,府中有事忙,她们没留意外头的消息,”赵澈又取了一个空杯子放到面前,“李同熙跟你说什么了?”
徐静书倒不瞒他:“就是秦大人托他叮嘱我小心,怕往后有人会报复我。”
“是得当心。弹劾姜正道绝不会一次就成功的,”赵澈点点头,嗓音柔和许多,“不过你也不必太风声鹤唳,我会护着你的。”
“嗯,”徐静书笑吟吟使劲点头,“中丞大人昨日也说了,姜正道是皇后陛下母家家主,想要弹劾一次就拿下他是不可能的。今日中丞大人上殿弹劾算是投石问路,之后我们会视局面做调整,后续还会有好几轮攻势。”
御史台弹劾官员是以律法规制衡量其言行,无关政见之争,徐静书能对赵澈透露的也就这么多了。若再细说就成渎职了。赵澈也不让徐静书为难,体贴地换了话题:“他就跟你转达秦大人的话,你俩就说了那么久?”
徐静书摇摇头,老实答道:“后来我告诉他,我要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赵澈倏地扭头瞪向她,极力压着起急的神色:“怎么报答?”
“我往后会更加严格监督、约束他的言行,帮助他成为一个人人尊敬的好官。”徐静书骄傲地挺直了腰背。
赵澈愣了片刻,突然闷笑出声:“干得漂亮。”
这就算哄好了吧?徐静书捧起茶盏拿到帷帽下抿了一口,有些得意地摇了摇脑袋。
“先时你俩在正厅里,他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惹你生气?”
她的机敏让赵澈忍不住噙笑侧目:“他昨晚在我手上吃了亏,但不确定动手的人是不是我,就一直在试探我眼睛究竟能不能看见。”
至于那些故意拿徐静书做文章挑衅他的言辞,他不乐意再复述,就直接略过。
原来,昨日在储君府听闻徐静书受伤的消息后,赵澈心中很是焦虑。但他知晓御史台惯例,料想御史中丞江盈定会留徐静书参与商讨对姜正道的弹劾,她回家休息时必定已很晚,所以便没来扰她。
不过,入夜后他也没闲着,亲自带着手下的暗卫首领夜行潜到姜正道府邸外——
果不出他所料,子时过半就逮住了试图潜入姜正道宅邸生事泄愤的李同熙。
毕竟姜正道中午才打伤徐静书,到晚上就有人到他府邸找麻烦,那不管怎么说徐静书都很难洗清嫌疑。
就算最后证明事情与她无关,也定会有人做文章将矛头往她身上引,到时水被搅浑,御史台都察院以徐静书受伤为引子的弹劾就会失了几分底气。
赵澈自己都忍下了气性,暂不打算私下动姜正道,怎么会允许李同熙来给徐静书惹麻烦?不过李同熙的脾气上来时向来挺“狗”的,跟他讲道理是没用,只能动手将他弄回家去,这就交上手了。
“你是怎么猜到他会偷偷去姜正道那里?”徐静书隔着帷帽薄纱向赵澈投去惊讶又崇敬的目光。
这使赵澈浑身舒畅,坐姿都忍不住挺拔几许:“我还能不知道他?脑仁儿最多就米粒那么大,想一出是一出,随时乱来。”
愉快之余,他还不忘暗搓搓在自家小姑娘面前强调一下李同熙的冲动鲁莽不过脑。他的小姑娘聪明着呢,绝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徐静书不知他心中小九九,只是忽然想起李同熙额角那个小包,赶忙关切地上下打量赵澈:“你受伤了么?”
“我没事,只不过……”
赵澈有些心虚地撇开头,抬手摸摸鼻子,含糊道:“胜之不武是真的。”
昨夜在姜府外头,赵澈是有备而来,李同熙又没想到黄雀再后,本就失了先机。
加之赵澈不愿争执打斗的动静引起姜府护卫警觉,便使了不太光彩的手段,与夜行二人联手偷袭,趁他不防用沾了迷.药的巾子将他捂晕后送回了他自己的住处。
李同熙方才几番试探后恶意挑衅,说穿了就是在他手上吃了闷亏心里憋屈。
“他额角那块包,嗯哼,”赵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就是夜行将他扔到他自己床上时抛太大力,给磕出来的。”
徐静书有点想笑:“那是人又不是麻袋,怎么抬手乱丢?就不能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吗?”
“是夜行丢的他,不是我,”赵澈斜斜睨她一眼,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不过我记住你的吩咐了。下回我抱你时,一定轻轻放到床……”
“你你你……你住嘴!”
赧然的徐静书从石桌上的点心碟子里随手抓了块椒盐酥,猝不及防塞到赵澈口中,心虚又忐忑地看看荷花池畔的众人。
好在大家都在专心听赵荞说书,谁也没留意背后的凉亭这里。
赵澈不大喜好椒盐味的点心。蓦地被塞了满口,眼神很是幽怨地看向徐静书。
徐静书后知后觉地尴尬笑,将双手背在身后:“这味道其实还、还不错的……”
赵澈忽地抬手掀了她的帷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倾身凑过去,将口中那块小小的椒盐酥渡到她的口中。
然后若无其事地回身坐直,“贴心”地替她将帷帽薄纱放下来:“既你喜欢,就让给你吃吧。”
帷帽下叼着椒盐酥的徐静书面红耳赤,风化成石雕般一动不动。
其实,不用这么谦让也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