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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静书没吱声,只是有点想笑。为不让他父王知晓他复明的事,时时处处都得周全细节,也真难为他了。
赵蕊立刻蹦跶过来,伸出手臂:“我!我来!我给大哥引路!”
“多谢小五儿盛情。不过,你太矮了。若由你来扶我,我还得弯腰,我俩都辛苦。”赵澈拒绝得很直白。
可怜赵蕊九岁生辰都还没过,自是还没到真正长身量的时候。说她矮,这很戳心,可她确实也没得辩解,只能默默憋着满肚子委屈,转头去抱着徐静书的手臂寻求安慰。
赵淙推了推赵渭:“那,三哥高些,让三哥来扶?”
“你三哥得帮我盯着点你们几个,不能总跟着我。”
“那这么说来说去,只能劳烦表姐担待些了,”赵荞很抵着徐静书的肩,笑嘻嘻将她推到赵澈身旁,“我待会儿若是撒开手脚玩疯了,只怕将大哥弄丢了都不知道,靠我是靠不住的。”
赵荞不但很有自知之明,还很贴心地帮着兄长将手放到徐静书手臂上:“表姐,我这就将大哥交给你了哦?可千万千万别弄丢了啊。”
见大家都高高兴兴望着自己,徐静书不好扫兴,又不能说穿“他其实根本不需要人扶”这个秘密,稍稍犹豫后,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笑答:“好。”
赵荞放下心来,对弟弟妹妹振臂一呼:“来来来,跟着二姐,今夜包你们吃好玩好!”
三个小的嘻嘻笑闹着一拥而上,正式开启了这趟难得的夜游。
徐静书才走了几步就觉很不对劲,忍不住扭头看向身畔的赵澈,压着嗓子轻道:“表哥,你其实不用……握这么紧吧?”
大掌隔了衣袖圈着她纤细的手腕,看起来一切正常——
若他当真还是无法视物,又或者徐静书并不知他目力已恢复的秘密,那这样的举动确实不算出奇。
可明明两人都很清楚只是装样子给人看的,真的没有必要这么“实诚”啊!
被握紧的手腕处似有灼滚滚的热度绵绵不绝透过冬衫衣袖,烫得徐静书整条右臂都动弹不得。
“有必要,路上人多,若你将我弄丢了怎么办?”赵澈目视前方,一片坦然地举步。
若你耳朵别红,我大约就信了你这鬼话。徐静书红着脸瞪着地面,随着他的步子向前。
早知有古怪的。她就不该因为赵荞的哀求而同意跟着出来!哎,一团乱麻。
****
信王府在城西,四衢坊在城南,本就有段不短的路程。加之赵荞沿途领着大家买吃买喝,到处瞎逛,谁都不急着赶路,等到了四衢坊已是戌时。
天色已暗,街巷里连绵相接的摊位上挂好了各色精巧花灯,贩卖吃食与奇巧玩意儿的摊贩们也卖力地吆喝开来。
站在四衢坊街口朝里一望,到处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之象,流光溢彩下满是欢欣的面庞。
有些花灯摊上摆出些讨彩游戏,譬如猜灯谜、套竹圈、、解九连环、盲射花牌之类,虽都不是多么高雅精妙的玩乐,但气氛在那儿,大家都很踊跃参与。各个摊位前都密密匝匝围着人,每个人都在毫无拘束地交谈,时不时爆出拊掌喝彩或爽朗大笑。
之前赵澈带赵荞与赵淙出门游历,虽也曾走过许多平凡街巷,却没机缘赶上见识这样喜庆时节里的场面。
可以说,信王府这几兄妹,除了惯于混迹市井的赵荞外,谁都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置身于如此光景。
杂乱,吵闹,却是朴实厚重的红尘浮生。
都是正当贪玩好鲜的年纪,平常又被约束得紧,赵渭、赵淙、赵蕊看什么都觉稀罕,遇见个糖画摊子也能围着看半晌。
这些虽是赵荞以往在天桥见惯的,可此刻陪着弟弟妹妹们一道,就仿佛寻到了别样滋味,于是带着几分“地头蛇”般的自豪与耐性与他们一同乐在其中,滔滔不绝地答疑解惑。
糖画摊主见这几兄妹衣着光鲜,举止略有些拘谨,心知是不常出入这种场合的贵客,当下暗暗使出十八般武艺,一把糖勺舞得行云流水。
几兄妹眼睁睁看着糖画摊主似乎只是三撇两抹,不消片刻就绘成一只活灵活现的糖朱雀,自是格外捧场地猛拍手,亮着眼轮番地夸赞,将那有点年岁的糖画摊主夸得都快膨胀了。
“您能画刀吗?大糖刀,上面要有青龙纹的那种!”赵渭难得流露出几分童趣,满眼渴求。
“糖刀是简单的,多大的糖刀都能画。不过这青龙纹,怕就要费些功夫了……”糖画摊主有点为难。
赵荞豪爽道:“我这弟弟难得想要个东西,劳烦您了!我给您加一个铜子儿,成么?”
“好咧!不过,这怕是要劳烦几位贵人等等了。”
“不怕不怕,可以等的,”赵蕊支着脑袋瞧那摊主熬糖,巴巴儿道,“我想要一支神笔,妙笔生花那种,也可以画吗?”
“画是能画,只是这神不神、能不能生花,我可就不敢瞎说了啊。”糖画摊主笑呵呵应下。
***
站在他们后头的赵澈唇角隐着笑,略倾身凑近徐静书耳畔:“你想要什么?”
周围很吵,他这么凑近说话倒并不如何突兀。
只是温热的气息陡然洒在徐静书耳廓,这让她周身没来由地一颤,通体蘧热,感觉自己只怕当场就要熟了。
她暗暗咬着齿关,目不斜视地看着糖画板,只摇头,不出声。
“哦,那好吧。”赵澈遗憾轻叹,站直了身。
有几个半大孩子嬉笑打闹着从他们身后经过,许是没留意,其中一个的脑袋正正磕在赵澈的右肘处。
他原本握着徐静书的手腕,这一撞使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那小孩儿见撞着人,慌张地连声致歉。赵澈回眸,淡声笑笑:“无妨的,自去玩吧。”
明明是看着那小孩儿在说话,他的手大掌却悄悄一扬,非常准确地将徐静书的手收进了掌心。
霎时间,周身热烫还没来得及褪尽的徐静书立刻再度升温,宛如石化,除了能还能瞪眼之外,周身无一处能动。
她艰难地清了清嗓子,怀疑自己头顶正在冒烟。
呆愣许久后,她余光瞥见赵澈唇角那抹耐人寻味的浅笑,这才突然意识到,或许他在提出要带大家来这夜集时,为赵荞圆个心愿倒在其次。
这一路看似无意却步步紧逼的招惹她,是故意在惹她起急发难?这大尾巴狼!
徐静书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偏头靠近赵澈:“表哥。”
“嗯?”赵澈长指倏地收拢,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似乎怕她拔腿就跑。
“你故、故意的,是不是?”
单刀直入的兔子没将大尾巴狼吓着,反倒是惹出他闷声一串浅笑,似是很高兴她终于参悟了这点玄机。
“是。”赵澈抿了抿笑唇。
能将“流氓”之举承认得如此言简意赅、坦率直白,可见这位世子今日是想好了要破罐子破摔。
徐静书又羞又慌,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挣脱出来,无果。只能暗自磨牙。
“你到底想怎么样?”
“有些事得和你谈谈,可你近来总是躲我,”赵澈清了清嗓子,赶在她抓狂之前痛快地自揭了底,“迫于无奈,我只能……‘请兔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