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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本子布尺,整理一下拿着包和她出去。
关好店门,两人下了楼。
一路说说笑笑的,突然杜晓美的声音戛然而止,用手肘捅捅韩数,“你看,那是不是花心大萝卜?”
“我妈和你说了什么?”沈书扬轻声问着。
她脸上带着微笑,看着面前的青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曾经,在她的心目中,沈书扬是那么的优秀,优秀到满足了她对一个男人所有的幻想。
可是后来她发现,一切都是假象。沈书扬和她一样爱诗词,两人算得上志趣相投。在这样的社会,能崇尚古风的人不多。
她以为他和自己一样,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谁知他向往的却是师师生得艳冶,香香於我多情那样的齐人之福。
“我与你母亲说不会与你一起出国。”
沈书扬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以为她在开玩笑。待看到她表情认真,眼神坚定,觉得她欲擒故纵,想逼自己承诺什么。
心里莫名涌起怒火。
“你要知道,这样的事情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
周围的人已转过头,齐齐地注视着他们。
韩数脸上依旧带着笑,看他的目光像是透过岁月,可以瞧见日后他眉宇间渐染上的风流,以及举首投足间的俗气。
“我没有开玩笑。”
两人对峙着,直到姜清美端着两杯酒走过来。
沈书扬认定韩数是因为觉得委屈,所以才故意玩这样的把戏。看到别人都在看他们,他低声说,“此事等你冷静再谈。”
韩数笑笑,看向姜清美。
“我是来和韩小姐赔罪的,还请韩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姜清美的手中,是两杯红酒。
柳佳宁不知何时站在一边,对韩数道:“姜小姐诚心致歉,韩小姐就原谅她吧。喝下这杯酒,今天的事情大家就当没有发生过,你看怎么样?”
韩数的眼神瞥向她,她一直未嫁就那样横在自己的婚姻中,与沈书扬纠缠不清。沈书扬的身边来来往往不知多少红颜知己,唯有她的地位始终不动摇。
现在回想,自己的婚姻是多么可悲。
“别人伤害了我,我无法做到一笑泯恩仇。受伤害的人是我,谁也没权力要求我原谅害人之人。”
姜清美脸一白,想打退堂鼓。
柳佳宁怎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一把将她推上前,“你看韩小姐不肯原谅你,看来不光是不给你面子,连书扬的面子也不给。”
周围已有人开始指责韩数,坏了宴会的气氛。
韩数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今天这梦做得太长了些。既然是她的梦,自然由她说了算。
“好,这个面子我给。只要姜小姐喝下手中的两杯酒,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
姜清美有一瞬间的迟疑,最终在柳佳宁的眼神逼迫中,喝完两杯红酒。
她喝完酒后正想去厕所催吐,却被韩数一把拉住。
“我已原谅姜小姐,正想与姜小姐好好聊聊天,也能拉近彼此的认识,不知姜小姐赏不赏脸?”
“大家都是校友,就应该这样。”
姜清美想骂人,无奈韩数抓得紧。
“韩小姐想聊些什么?”
韩数一把拉她过来,正好站在自己与沈书扬的中间。能亲近沈书扬,她自然是愿意的,想着那酒里的料只是让人亢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然后韩数就一直拉着她说话,都是些学校里的事情,却有技巧地往沈书扬身上引。
慢慢的,她的脸色开始不正常起来,越聊越兴奋。突然一下子抱着沈书扬,大声叫起来,“沈书扬,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宴会中的所有人都停止交谈,看向这边。
她一无所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仿佛世间只剩下她和抱着的男人,言语越发的放肆,甚至还动手动脚起来去亲沈书扬。
柳佳宁去拉她,被她一下子推开。
她指着柳佳宁,“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家里有几个钱,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的!要不是你舍不得钱,非弄个仿货给我,我今天至于丢这么大的脸吗?”
人群重新炸开,议论纷纷。
韩数悄悄退到人群之外,古怪地看着这一切。今天这梦做得太长,长到她都分不清是梦还是真。
她慢慢走出去,热气扑来。
出了沈家的大门,她独自走在路上,路灯昏黄,将她的身影拉得变长变形。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从没有一次像这么轻松。
虽然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真,但是她确实的知道原本这一切都应该发生在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的今天,沈书扬举办这场盛大的宴会,是为了庆祝他和她毕业,也为了庆祝他们即将赴美留学。
那时候的她不过是刚毕业的学生,名牌仿包她倒是听过,却不知还有仿衣服的,更谈不上可以分辨真假。
记得她站在水晶灯下,无数双眼神看着,有同情的有嘲讽的。她就像被剥去外衣,羞耻不堪,彷徨无助。最后在姜清美的步步紧逼下,被迫鞠躬道歉。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碾得粉碎,被人踩在脚底,更坚定要出人头地的决心。
虽然沈书扬赶到后,狠狠训斥了姜清美,还代为赔偿了三万七。可是她的尊严已碎,再也拼凑不齐。
后来,她努力追赶着沈书扬的步伐,从南城到美国,再从美国回到南城。在别人眼中,她是沈太太,是时尚魔女,对各类奢侈品如数家珍。无论是时尚聚会还是上流宴席,她都应对自如,与人谈笑风声。
可是这一幕印植在她的心里,从一根小刺长成满片荆棘。
今天这梦做得真是痛快,也算是拔了心头的刺。从此以后,什么姜清美,什么柳佳宁,什么沈书扬,统统都给她滚蛋。
包里的手机传来铃声,她恍若未闻。
紧接着有短信进来的声音,她打开一看,是厚重的键盘手机,短信是沈书扬发的。
“你在哪里?”
她快速打字,发出去。
“回家。”
发出这条信息后,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她没有接,然后铃声再没响起。
出了别墅区,坐上出租车,报了地址,她便盯着窗外的街景。或是路灯,或是霓虹,一一闪过。
开车的中年司机欲言又止,等过了两个路口才说:“小姐,刚才你一上车,我就看到后面有一辆卡宴跟着,你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韩数从车后窗看去,只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子,像暗夜中的黑豹一样蛰伏前行。车如其人,她不用看清车牌,就知道是谁。
“别管他。”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她下了车。余光瞄到后面的那辆卡宴也跟着停了,里面出来一位身高腿长的男人。
出租车司机摇了摇头,这些有钱人就是爱作。
韩数进了小区,那人跟进来,大长腿迈了几步,一把将她拉住。
“你真的不和姓沈的去美国?”
她眯着眼,仰头看着他,瞳孔中是一张帅得极具侵略性的脸。深邃狭长的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以及比女人还好的皮肤。
此时的赵时律,恰如一柄刚出鞘的长剑,锋芒毕露。
而多年后,他内敛深沉,似古剑韬光养晦。
宴会中有他安排的人,关于宴会中发生的一切他清清楚楚。他的眼神急切,期盼她能告诉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是她一言不发,就那样直看着自己,眼神迷茫。红唇水嫩嫩的,像一颗饱满的樱桃诱人品尝。
他喉咙滚动,身体在叫嚣,血液在奔流着。
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抚摸她滑嫩的脸颊。
韩数有些糊涂,她从未做过这样完整清晰又长的梦。她想咬自己一口,看看究竟是不是梦。有手伸过来,下意识张口咬住。
赵时律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由她咬着。
她吐出来,一点都不痛,果然自己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