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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重新认识了这人的感觉。
目光在谢馥面上停留片刻,葛秀才回过神来。
谢馥已经走到她面前:“你来得倒是很早。”
“还有来的比我更早的呢。”葛秀拉住了谢馥的手,接着朝不远处聚集在一起的大家闺秀们瞄了一眼。
谢馥随着看过去,大致知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
看上去,这些大家闺秀们只是在闲聊,不过眼神多少都有些闪烁,并且不时有人朝着宫门看去。
宫门口站着一群侍卫,门口是几名太监,几个腰上悬着慈庆宫牌子的太监列队从宫中走出来,掐尖了嗓子说话:“传皇后娘娘懿旨,宣列位小姐入宫——”
***
一行几十人,基本都是京中的贵女。
放眼望去,适龄女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除了谢馥以外无一例外,就是张离珠今日也是盛装而出。
白芦馆那一日的事情流言虽然很甚,可对她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半点痕迹。
相反,今日的张离珠看上去更张扬,更明媚,像是……
像是一只浴火的凤凰。
谢馥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这种想法到底是怎么来的,她一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微微弯唇。
这点轻微的异样,并没有引起她身边葛秀的注意。
现在葛秀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脚上,踩在宫中的大道上,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踏错了一步,紧张得握紧了冒汗的手心。
与葛秀一般紧张的,还有不少人。
谢馥就这么淡淡地扫过去,已经发现了好几人在悄悄流汗。
沿途都有宫女引路,她们需要先去拜见皇后,之后在御花园后湖边设宴。
这个时辰还在早朝,宫中显得格外冷寂。
一路走过去,气氛紧绷,没有人多嘴,没有人说话,偶尔有宫中办事的小太监跑过,也是将腰折得弯弯地,低着头,像是一只老鼠一样从墙根儿跑过去,没资格走中间。
宫中这一条道,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能走在正中。
相传,有人因为走错路,被拖出去打没了一身皮。
……
种种宫中的传言很多,很多。
每一件,都从谢馥的脑海之中划过去。
走在所有人之中,她是最气定神闲的那一个,就连走在她不远处的几名太监都有些惊讶。
很快,在这一片压抑的安静之中,慈庆宫到了。
宫中。
陈皇后再次高高坐在了殿上,只是今日,她的气色似乎又差了一些,即便是用颜色比较鲜亮的脂粉,也只能盖住那么一星半点,整个人看上去竟然透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憔悴和疲惫。
“皇后娘娘近日操劳过度,还是得要多注意休息啊。”
华丽的,雍容的,堪称旖旎的嗓音。
即便是说着劝告的话,也仿佛有无尽的雍容和懒怠。
皇后宝座左手边的位置上,端坐着一名看上去比皇后年轻漂亮许多的宫装丽人,细细描摹的眼角,精心勾画的眉梢,轻轻敷上的粉黛,淡淡扫过的红唇……
坐在那里,活脱脱一副浓妆艳抹仕女图。
人是坐得端端正正的,可偏偏若只听她说话,会以为这人似乎是懒懒地倚靠在榻上。
深紫的宫装上绣着明黄的金线,一朵一朵的繁花盛开在她的衣袖边缘,即便只是坐在皇后的下首,也透着一种盛气凌人的味道。
她给人的感觉,全然与她那上挑的眼尾一般无二。
这,便是太子的生母,宠冠六宫的李贵妃了——
一个,曾经说要摔死自己孩子的女人。
雍容地抬起自己涂着蔻丹的手指来,闲闲看了一眼,李贵妃耳边响起了皇后的咳嗽声。
她唇边挂了笑意,却没再抬头,仿佛皇后的咳嗽也不如她指甲上的蔻丹来得吸引人。
“皇后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
“咳咳……”
皇后一阵咳嗽,还未停止,好不容易止住了,听见李贵妃这样的一句话,原本便没什么血色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昨夜皇上去你宫中了?”
“臣妾推说身子不好,没敢留他。”李贵妃老老实实地说了,继而一声长叹,重新抬起头来,猫儿一样的一双眼底,才带了几分真心实意,“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听了,满面的黯然。
“你何罪之有?是皇上自己太荒唐。昨日可也请了太医诊病吧?”
“诊过了。”李贵妃重又低下头,“只不过也就那个样子。皇后娘娘,依着臣妾说,那陪在皇上身边的猛冲就是个祸害,什么地方不领,竟把皇上朝那种脏地方引?您在养病,怕是不知道,六宫之中人心惶惶,谁敢在这时候去伺候皇上?”
“本宫如何不知,可又有什么办法?”
名义上的六宫之主,可实际上一切还是得听皇帝的。
陈皇后目光之中忽然添了几分灰败和疲惫,她的目光,落在了李贵妃的脸上。
鲜艳的宫装,衬得这一张年轻的脸,越发娇艳。
那一瞬间,陈皇后心里忽然浮出一种荒谬的感觉来:也许,李贵妃巴不得皇上患病吧?
可这终归是无凭无据又大逆不道的想法,皇后强压下这样的感觉,抬头看向前方:“冯保,你回来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正从殿门口进来。
还没进殿门,他就听见了皇后的声音,透着一种有气无力,让人有几分心惊肉跳。
冯保两手袖着,一张白净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波动,刚跨进门来就给皇后行礼:“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今日宫宴邀请的各府小姐,此刻都已经到了殿外,请娘娘召见。”
皇后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与李贵妃说话,都忘了正事了。
咳嗽两声,她强压下喉咙里的痒意,道一声:“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