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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退后一步,对溪草鞠了一躬。
“多谢少夫人提点。”
谢洛白回虞园的时候,心情似乎十分不错,一看这样,溪草就知道是曾家的事有了进展,本来想责怪他白天的所作所为,一时按下,先捡着要紧事问了。
“曾家连夜把生意上的对头都查了一遍,直到今早,还是说不清那几箱夹带鸦片的烟草是什么来历,我这才迫不得已同意警察署拿人,够给曾家面子了,所以关押曾国玺这件事,商会其他人纵然有意见,也没话说。”
溪草正逗摇篮里两个孩子玩,闻言忍不住回头一笑。
“你说这话真不要脸,鸦片就是警察署检查的时候放进去的,曾家当然查不出来了。”
谢洛白脱了外套,走过来用食指搔长安胖乎乎的下巴,逗得她发痒,似乎是恼了,干脆抱着父亲的手张嘴就要咬人,谢洛白灵活地一抽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奶糕,塞进女儿嘴里。
“偷渡鸦片是死罪,曾家人急得不得了,可恨查不到蛛丝马迹,曾筱山今天又跑了几次军政府求我,都被小四拒之门外,见我这边寻不到出路,他当然要去找保皇党。你那表哥若是见死不救,今后就别指望从曾家得到金援。”
溪草不由暗赞,谢洛白这出自导自演的嫁祸戏排得果然不错。
此前谢旌文出车祸,警察署却故意隐瞒谢令文车辆被改装一事,谢洛白就怀疑,警察署里有保皇党的暗棋。
现在曾家的事,正压在警察署里,只有警察署的人能私下动手脚给曾家洗罪,曾家救人心切,会不断给亚历克斯施压,他不得不启动警察署的暗棋。
谢洛白表面上不干预,但暗地里早就安排人手盯紧了警察署的一举一动,亚历克斯一有动作,他马上就能揪出警察署里的奸细。
但就算知道是圈套,亚历克斯也只能往下跳,否则曾家那边,他没法交待。
“我懂了,你这是要逼着亚历克斯做选择题,看他究竟是保曾家,还是保他布置在警察署的棋子。”
谢洛白将长缨从摇篮里抱出来。
“他当然要保曾家,纵然在警察署里安置奸细不易,但有曾家这金主在,棋子还可以培养,我也没打算把曾家连根拔了,毕竟蓉城还用得着他们家,只不过先除掉警察署里的害虫,图个清净罢了。”
他边说话,边逗弄长缨。
“来,儿子,给爸爸笑一个!笑!”
结果长缨看着谢洛白的脸,不仅不肯笑,反而扁嘴欲哭,拼命扭过身子要找溪草。
“妈、姆……妈、怕、怕怕……”
谢洛白就不高兴了,扳过长缨的头。
“怕什么?胆子小的和猫一样,连你爹都怕,将来上了战场还不吓破胆!”
溪草看不下去。
“你别折磨孩子了,他才多大,快还给我,不然又得哭了。”
溪草的手才伸出来,谢洛白抱着长缨的双臂一抬,躲开了溪草,他不信邪,思索一瞬,干脆将长缨往空中一抛,差点没把溪草的魂给吓掉。
好在谢洛白身手极佳,扔个孩子玩自是不在话下,几番抛高,又稳稳接住,见长缨歪着头,两眼亮晶晶地,竟然咧嘴笑起来,不由笑道。
“臭小子,原来不是胆小,是喜欢刺激的!”
他打量了一下天花板,不满道。
“唔,这屋子盖得也太矮了,走,咱们出去扔。”
刚要转身,背上就挨了溪草重重一巴掌,溪草抢过长缨护在怀里,不然谢洛白的魔爪靠近。
“扔什么扔!你当他是骰子呢?走开,别碰我儿子!”
见溪草真的怒了,像只护犊的母豹子,谢洛白只得作罢,惋惜地对长缨道。
“好儿子,你现在还小,你姆妈舍不得,等你长大些,爸爸再带你去玩更刺激的。”
谢洛白万事笃定,自然有闲心和孩子玩闹,而亚历克斯的公寓里,曾筱山带着方琴坐在他对面,烦躁地道。
“你再不出手,我爹就要被判死刑了。”
亚历克斯尝了口咖啡,微苦,于是放下描金的西洋瓷杯,往杯子里加了两块方糖。
“谢洛白不会动曾先生,这只是个陷阱,目的就是要引出我们在警察署的卧底,一旦出手,我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这个人就废了,培养他可花了不少心血。在这件事上,曾少要有足够的忍耐。”
曾筱山脸色奇臭无比,声音也不觉提高起来。
“你叫我忍耐?那是我爹,又不是你爹!我能拿我爹的命去赌?他谢洛白什么事做不出来,如果我爹真有个三长两短,保皇党今后,别想再收到我们曾家半毛钱的资助!”
见气氛越发剑拔弩张,方琴忙在其中调和。
“筱山,你别激动,亚历克斯是我们的朋友,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着,她哀求地看向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你帮帮忙吧!就算不看在我们的朋友一场的份上,但你也要想想,我哥哥和令尊在海外的生意,都需要曾家,如果我公公真出了事,大家损失都不小,对不对?”
曾筱山联合方琴双双向他施压,亚历克斯脸色阴沉了一瞬,心中暗叹曾筱山的愚蠢。
但说实话,他也拿不准谢洛白的性子,万一他真敢动曾国玺……
“好吧,你们先回去,这件事,我会安排。”
亚历克斯叹了口气,送走曾筱山夫妇,他起身打了个电话。
“亥君,通知阿默把曾家的事平了,事后该怎么做,他知道的,至于他的妻儿,我们会照顾好。”
反正都要损失一枚棋子,与其留给谢洛白拷问,不如自己处理干净。
一天之后,警察署就找到了新的证据,证明曾家那箱烟草被人调包过,曾国玺遂被无罪释放,而第二日清晨,警察署一名处长的尸首在家门前的河中漂起,他的妻儿伤心欲绝,却一口咬定他是喝多了酒失足落水而死,警察署查不出蛛丝马迹,便也就草草结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