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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好到哪儿去,只不过那个过程似乎要漫长一些而已。
很多人都盼望奇迹,很多人都知道过程漫长一些等得奇迹的概率便大一些,所以很多人都在骗自己。
葛荣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自己骗自己的人,但他这次却不得不骗一回自己,因为他实在不忍心望着他的师侄死去,的确不愿意,他从小与他师兄蔡伤一起长大,而蔡伤对他更亲于兄长,都是孤儿出身,这使他与蔡伤之间的感情更深。而蔡风是他亲哥哥一般的师兄唯一的爱子,这么多年来,他师兄只是为了让这么一个儿子成长,可这一刻却又要死去,他心中的伤痛并不会比蔡风好多少。
“游四,你能不能够把那几个蒙面人的形态画下来,你说的那个女杀手的面目,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轮廓。”葛荣向身边的那个极年轻的人道。
那年轻人自信地道:“如果庄主你要的话,后天便可以给你八张人像。”
“很好,郑老爷子可知道鲜于代表什么?”葛荣向那须发皆白的老者问道。
“依老朽之见,这应该是代表一个人。”那须发皆白的老者思索了一会儿道。
“郑老看看鲜于修礼这个人像不像呢?”葛荣淡漠中布满杀意地问道。
“鲜于修礼?”那老者反问道。
“葛庄主所言似乎有一定的道理,前几日付寨主不是向庄主说到蔡公子想查鲜于修礼这个人吗?还说差一点死在这个人的手中,我想这个人极有可能便是蔡公子血衣上所写的鲜于两字。”另外一个老者附和道。
“鲜于修礼,的确狠,我倒真要看看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葛荣狠声道。
“这事要不要禀知蔡老爷子?”那白发老者问道。
“这事迟早会让我师兄知道的,我们也不必隐瞒他。”葛荣叹了口气道。
“吱呀!”那本来是紧闭的房门突然拉开,一位容颜有些憔悴的老者沉重地行了出来。
“老三,怎么样?”那白发老者急问道,葛荣与另一位老者神色也极为紧张地等待着那容颜憔悴的老者回答。
那老者望了众人一眼,一脸无奈之色地道:“我尽力了,但蔡公子伤得的确太重,我无能为力,只能以内劲暂时缓住他的心脉,不至……”说到这里那老者声音戛然而止。
“难道世间便没有可以治好他伤势的药?”葛荣急切地问道。
那老者似乎也极不忍心地苦涩一笑道:“我不知道,若是有万年人参王、仙丹之类的或许可以换回他一口气,但这却似乎是荒谬之谈。”
“万年人参王、仙丹!”葛荣禁不住微微地呆住了,这的确是极虚渺的说法,世间哪有什么万年人参王、仙丹?
“听说南朝的陶弘景大师正在冶炼一炉‘补天回气丹’,却不知道这丹是否可以一试。”那白发老者提醒道。
“补天回气丹?”葛荣问道。
“不错,陶弘景大师曾得到两百多年前葛洪大师的《神仙传》,而至炼丹之术直追当年葛洪大师,可谓当世医道第一人。”那满面憔悴的老者解说道。
“那陶大师住在梁朝哪里呢?”葛荣目光之中充满了一丝希望问道。
“这个我们却不知,曾闻蔡老爷子当年游历天下,相信他可能知道陶大师隐居之地,但那‘补天回气丹’是否便能够医好蔡公子仍是一个问号。”那白发老者有些担心地道。
“无论能否治好都必须试一试,不试如何知道能否医好呢!”葛荣果决地道。
“可是蔡公子却不知道是否可以撑得了那么久。”那满面憔悴之色的老者有些担心地道。
葛荣的心头不禁微凉,的确,蔡风所受的伤如此之重,是否能够撑到他找回到那“补天回气丹”的日子呢?的确没有人敢保证。
“那他最多可以挨过多少天?”葛荣有些怆然地道。
那憔悴的老者叹了口气道:“若是以药治的话,蔡公子最多只可以支持五天,那已经是一个最大的限度,还得他的意志坚强,不过,若是以本身的真元助他缓住心脉的话,不断地为他体内注入生机,再附以药物相疗的做法,最多可以支持三十五天,但那运功者至少要损耗两成的功力。”
“三十五天,三十五天!”葛荣口中喃喃地念道,目光之中却充满着无奈与伤感。
的确,从这里到南方梁朝,便是快马也要十七八日,而这往返两趟便需要三十五日,这之中还是不计换马,若是再加上寻找蔡伤,蔡伤再去寻人,这个过程至少又要用上五六日,这种计算之法,在三十五日之内如何可以赶回。
“我师侄可否坐在马车之上?”葛荣问道。
“坐马车?”三位老者禁不住一惊,同声问道。
“不错,我们便带着他一起去求丹。”葛荣坚决地道。
那满面憔悴地老者微微沉吟道:“若是乘马车的话,那一路的颠簸,蔡公子最多可以支持三十天左右。”
“那就好,请郑老为我准备一辆铺满棉絮的马车,我要带着他一起去寻陶大师求丹!”葛荣目中又充满希望道。
“葛庄主的确是义薄云天,小老儿也跟着葛庄主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憔悴的老者感叹道。
“老朽马上就去备马车。”那白发老者毫不犹豫地说道,说完立刻转身而去。
“你找谁?”胡府后院的大门拉开一条缝隙,那双锐利的眼睛望着葛荣,冷冷地问道。
“你快去通知你们大人,便说冀州葛荣有事求见!”葛荣沉声应道,声音之中却有几丝微微的焦灼之意。
“你叫葛荣?”那人冷冷地打量了葛荣几眼,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似乎并不知道葛荣是谁。
葛荣心中微怒,目光之中寒芒暴射,若两柄锋利无比的冰刀一般深深地插入那开门者的心田,那人禁不住打个寒战。
“叫你去通知你们大人,有这么罗唆吗?”葛荣微怒道。
那人禁不住一呆,却想不到葛荣居然如此火暴,才不过一句话便如此凶,但他却为葛荣的气势所慑,虽然,他并没有听说葛荣这个人的名字,但他见过的大人物却绝不少,葛荣那种微怒的架势,那种逼人的气势却是他很少见到过的。
那似与生俱来的高手气势绝对不是可以装出来的,他们的眼睛很亮,虽不明白葛荣为什么走后门而进,但他却不敢再问葛荣的话,只得极为不快地望了一下大门外那辆豪华无比的马车,冷冷地道:“你等着!”说完就要关门。
葛荣心头一阵冷笑道:“不要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若是因为你迟了误了大事,你们大人斩下你的脑袋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那人心头一紧,脸上出现一片愠怒之色,但他的确被这一句话给震住了,对方的神态,与打扮及穿着都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他的确不敢怠慢,忙急急地关上门,迅速向府内跑去,关系到自己的性命,还是宁可信其有而别信其无。
后院的大门很快便被拉开,前后却只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但对于焦虑地等在门外的葛荣来说却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葛荣目光之中精芒暴射,盯着那大步迎出的一排人,其中走在前面的一个头发微微有些花白的老者打量了葛荣一眼,抱拳笑道:“这位想必便是闻名河北的葛荣葛庄主了。”
“不敢当,想必你便是当朝皇舅胡孟大人了。”葛荣淡淡一还礼道。
“正是,不知葛庄主找我有何事?”胡孟疑惑地打量了那豪华的马车一眼,疑问道。
葛荣望了他身后的那一排人一眼,淡淡地道:“我要找一个人。”
“你要找一个人?”胡孟反问道。
“不错,我来向胡大人打听一下一个人的下落。”葛荣改口问道。
胡孟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当然听说过葛荣的名字,也知道葛荣的厉害之处,这一刻听说只不过是问一下一个人的下落而已,自然微微松了一口气,问道:“不知葛庄主要找谁呢?”
“我师兄蔡伤!”葛荣淡漠地问道。
“你师兄是蔡伤?”胡孟一惊,连立在他身后的一排人也都大吃一惊,他们很少听说蔡伤会有一个师弟,连胡孟也是首次听到。
“不错,我希望胡大人能告之我,我师兄的下落,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找他,有人说胡大人可能知道他的下落,所以我才这样冒昧来问,还望大人见谅。”葛荣急急地道。
胡孟有些惊讶,淡然道:“我并不知道他的下落,不过可能另会有人知道,不若先请葛庄主进府坐着喝杯茶,我立刻派人去问可好。”
葛荣望了胡孟一眼,目光微微扫了他身后家将一眼,果决地道:“那好吧,我车里还有两位朋友,可否也将马车赶入府内?”
“没有问题!”胡孟豪爽地应道,说着早有人将大门全部拉开。
葛荣反身向那车夫打了个招呼,那车夫立刻“驾”的一声,驱着几匹健马奔入院内。
“我便在这院子之中等候大人的消息好了,只愿大人能够快一点。”葛荣神情微微有些憔悴地向胡孟抱拳道。
胡孟望了那马车一眼,又望了葛荣那有些焦躁、憔悴但却绝对有气势的脸一眼,点点头道:“既然葛庄主这样说,那我也就不勉强,我这就立刻派人去问。”
“有劳了。”葛荣微微抱拳客气地道。
……
“我家大人请你到桂花楼一议。”一名极为儒雅的汉子走过来,对葛荣极为恭敬地道。
“桂花楼?”葛荣不由得望了身后那马车一眼,疑问道。
“若是葛庄主认为不方便的话,可以叫人把马车也赶到桂花楼之下。”那汉子又道。
“请带路!”葛荣微微一抱拳,客气地道。
桂化单调,楼却耸立得极为雅致,那枯枝斜挺带有一种高贵的风韵,北风微洒,几只寒鸦栖落树枝,微显出严冬的凄凉。
马车的驰入惊起了寒鸦,却并没有损去桂园的情调。
“大人便在楼上等着葛庄主。”那汉子恭敬地道,葛荣斜望了那汉子一眼,道了声谢,便大步向楼上行去。
胡孟立刻迎了出来,赔笑道:“不知葛庄主便是蔡兄弟的同门师弟,怠慢之处请见谅。”
“我师兄可在贵府?”葛荣怔怔地问道。
“不错,蔡兄弟便在楼上。”胡孟哂然应道。
葛荣一喜,飞速奔上楼,刚好与蔡伤面面相对,差点没撞个满怀。
“师兄!”葛荣有些激动地唤道。
蔡伤神色一变,自然看出葛荣眼中的焦躁与憔悴,不由得急问道:“出了什么事?”
“风儿他此刻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什么?风儿在哪里?”蔡伤的脸色极为难看地问道。
“便在楼下的马车之中,郑三庄主也在车中守候,说师兄可能知道陶弘景大师隐居之处,便带他来求‘补天回气丹’,在阳邑,长生说师兄可能在胡府,便又折到洛阳。”葛荣吸了口气道。
蔡伤急切地向楼下奔去,心神微乱。
马车依然静静地停在了一株枯树之下,那般沉默寂静。
蔡伤急忙伸手拉开车帘,却见蔡风一脸苍白地静躺在马车之中,那厚厚的棉被构起一种与蔡风脸色极不相称的气氛。
蔡伤的心忍不住揪紧,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守在一旁的长生与郑三。
蔡风没有半丝反应,便像一段枯死的木头,一尊横躺着的雕像,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甚至连极为微弱的气息都没有,这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一个好的心情。
“蔡老爷子要节哀!”郑三忍不住出口劝道。
“是谁下的手?”蔡伤冷冷地问道。
“还不清楚,只在他的血衣之上发现鲜于两个字。”葛荣有些伤感地道,这时候胡孟也来到车边,禁不住有些慌急地道:“我去找京城最好的大夫。”
“没用的,便是御医全都赶到也不会有结果,只会浪费时间,我们当务之急,便是要去找到陶弘景的隐居地点,求得他的‘补天回气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郑三叹了口气道。
胡孟不由得一呆,打量了郑三一眼,有些不大以为然。
蔡伤吸了口气道:“风儿还有几天可活?”
“最多还有七天。”郑三吸了口凉气道。
“好,就这七天,我们上少林。”蔡伤坚决地道。
胡孟不由得眼睛一亮,脱口道:“对,烦难大师定可以治好风贤侄的伤。”
“师父?”葛荣禁不住问道。
“不错,师父早就出关了,我们带风儿去见师父。”蔡伤坚决地道。
郑三与长生不由得全都一呆,哪想到蔡伤与葛荣的师父竟仍在世间,而且还在少林寺之中,不过为了蔡风的安危,他们也不会再问什么,这个世上出乎意料的事的确太多了。
少室山依然是那般寒冷,风依然吹得极有个性,那些光秃秃的树干发出呜呜的惨鸣,而松枝那沙沙的声音也并不是一种很悦耳的音调。
寒冬本身就是一种残酷,一个凄凉多于灿烂的季节,风也是那般凄迷,连景色也是那么凄凉,凄凉之中,却又有一丝安详和宁静。
最安详宁静的地方当然是少林寺,少林寺的确很安详,便像是一位熟睡的老者。
蔡伤的步子极紧,连同一旁抬着一顶横放着的大软轿的四名粗壮的大汉,葛荣也同样是紧紧地跟在众人之后,神色间的焦躁之情谁都可以看出。
少林寺的山门犹未曾关上,门口的知客僧立刻迎了下来,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问道:“施主可是蔡伤蔡施主与葛荣葛施主?”
“正是在下,不知小师父怎……”蔡伤想到师父那种似可预测未来的能力,不由得立刻改口问道:“我师尊他老人家可曾出关?”
“正是烦难大师叫小僧前来迎接两位施主,请蔡施主与葛施主跟贫僧一起来。”
蔡伤向身后的那几个人打了个眼色,立刻大步行了进去,那几名大汉便随长生与郑三立在寺门之外。
烦难大师的眼依然是紧闭着,似乎这个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他去留恋,不值得他去看。
蔡伤与葛荣双双行了进来,他依然是紧紧地闭着眼睛,连手指头都不曾动一下。
“弟子叩见师尊。”蔡伤与葛荣同时跪下磕了个响头恭敬地道。
“嗯,我知道你们会来。”烦难大师淡然道,便若是一阵春风从蔡伤与葛荣的心头拂过,那种疲惫的感觉尽去。
“弟子想恳求师尊大人救救劣子。”蔡伤极直接地道。
“我知道,他命中注定有此一难,也是他命不该绝,若是在清明之后,这个世上将不再有人可以救他性命了。”烦难依然极为平静地道。
蔡伤心头一喜,欢喜道:“师尊是说风儿有救了?”
烦难脸上微微展现出一丝淡薄的笑意道:“天下间能救他的那一个人是绝对没有,但若是我与佛陀同时施救的话,那他才会有生的希望。”
“师尊仍没见过师侄的伤……”
“世间生灭只在人心间,当你们一踏上少室山的时候,我已经看出了风儿的伤势。”烦难大师恬淡的声音打断了葛荣的话。
葛荣与蔡伤一呆,特别是葛荣,哪里想到师尊的神通如此广大,不由得疑惑地望了烦难一眼,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葛施主不必惊奇,令师尊早达天人交感之境,人虽未动,神游千里,你们上山之后的每一个小小的变故都不可能瞒得过大师。”一个不很熟练的汉语在蔡伤与葛荣的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