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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创作这幅作品时,伦勃朗正值晚年破产,住在阿姆斯特丹贫民区的一所破房子里。亨德丽吉一开始只是他的女仆,但是她的温柔和关怀给画家残破的心灵带来了慰藉,所以才有了这幅不朽的作品。”
这些安妮当然都知道,她静静地听完,仍只回了一笑,没有吱声。
平心而论,迪恩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帅小伙。他比安妮高一年级,马上就要读完CSM学院的所有课程,已经申请到皇家艺术学院的硕士研究生,自己在伦敦的工作室也正在筹备中。
从第一次在安妮打工的餐厅见到她脸上轻暖的笑容开始,就一路穷追不舍。
迪恩在学校是活跃的学生,一开始对安妮的追求又非常高调,但是即便他的热情给安妮带来困扰的时候,她也只是轻轻皱着眉,礼貌而坚决地拒绝他。
一开始或许只是淡淡的好感,后来变成不服输的执念。直到那一次,提到她的男朋友时,她突然发了脾气——算是发脾气吧,虽然只是神情严肃冷然,声音依旧小小软软的。
大概是那时候,迪恩的心境突然改变了。
安妮对这位追求者的心境毫不关心,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准备离开了。她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流露低落真实的情绪。
正要向迪恩.沃德开口道别,耳边却先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
“如果我身边站着这样一位枯燥乏味的讲解员,也会忍不住想逃跑。”
那样清淡又倨傲的口吻,让人轻而易举就能想象出他说话时脸上每一丝细微表情。
声音传进耳膜的一瞬间,安妮全身蓦然僵硬。
她已经听不出他的脚步,但一定牢牢记着这个声音,因为在这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她时常听到这个声音在她耳边说:“I love you,安妮”。
两年前对她说出这句话的人,让她那么开心,又那么难过。她只想他早点回来,然后告诉他自己的回应。
现在,他真的回来了,就站在她身边,她却根本不敢抬头。
他……这个突然出现,站在她身边的这个人……他一定不知道,她梦到过他多少次。
太多次了,也太久了。
在那些梦里,他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给人无限欣喜,可是只要她伸手想摸摸他的脸颊或是头发,他就会像晨雾一样散开,消失得干干净净。
“所以,我建议你换一位更优秀的男伴。”安妮听到那个清凉如水的声音再次说道。
可是她的大脑跟着身体一起凝滞了,不能把他的前后两句话连在一起,也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展览大厅内宽敞明亮,夏洛克挺拔瘦削的身形被合身的黑色西装衬得更加颀长,他后面不远处是一扇落地玻璃窗,日光正好斜斜地照进来,停落在他脚边。
安妮怔怔地望着他脚边那一小片光影,头脑中一片空白,胸腔中的心脏在一开始骤然停止后,又擂鼓一样狂乱的跳动起来。
半晌,她抬起一只手捂住眼睛,不知道是害怕眼前的一切又是一场梦,还是想盖住自己即将决堤落下的眼泪。
夏洛克沉沉的目光从安妮身上转到旁边:“你可以走了。”话是对一脸震惊的迪恩.沃德说的。
“你……你是……”迪恩还没从震惊中回神。
夏洛克极快地回答了他的疑问:“Yes。”然后头微微向门口的方向偏了一下,面无表情又言简意赅,“Go。”
迪恩犹豫地看了安妮一眼,最终在福尔摩斯先生冷冰冰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静默片刻,夏洛克深吸一口气,他觉得喉咙干涩发紧,像是足足一周没喝过水一样,这真是太奇怪了。
“我必须说,”他的女孩连看都不肯看他,福尔摩斯先生只好自己开口,“这和我想象中的重逢场景有些出入。”
他也想象过他们重逢的场景吗?很多个夜晚,安妮要依靠这种虚无的想象才能挨过那些漫长到让人绝望的长夜。
带着轻微凉意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盖在眼睛上的手轻轻拉下来。
他的皮肤细腻熟悉的触感,她终于又感觉到了。
安妮愣愣地看着他,这张她在画布上描绘过无数遍的脸终于又看到了,他浓密的眉,英挺的鼻梁,微微抿起时显得孩子气的双唇。还有那双总是深邃如幽潭的眼睛,此刻眼角居然有些发红,定定注视她的瞳孔中涌动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安妮一直认为,自己能够理解他的离开,两年的时间里,她也从没有为此生过气,更多的只是对他的担心。
可是,现在他真的站在面前了,她却突然感到万分委屈。这两年虽然时常让人觉得难过,但安妮真的很少哭,只是在想起他的时候发发愣,直到这一刻,那些压抑已久的眼泪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夏洛克剔透的瞳孔在眼眶中轻微的震动了一下,但他抿了抿唇,说出口的却是:“在我们开始拥抱、亲吻、安慰……等等一系列的重逢必不可少的俗套剧情之前,让我先说一句话。
安妮看着他。
福尔摩斯先生低沉悦耳的声音淡淡响起:“答应和那条叫迪恩.沃德的金鱼一起来看画展,绝对是你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安妮听完,仍是定定地看着他,没动,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本就哭过的眼眶,瞬间变得更红。
夏洛克看着安妮脸上的神情,俊朗的眉头微微皱起,难得有些无措的吸了口气。福尔摩斯先生终于意识到,现在说这个似乎不太合适。
安妮已经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向展厅门口走去。侦探先生抿了抿嘴,乖乖跟在她身后。
来到外面,春日柔和的光线照下来,夏洛克的大长腿这才几步迈过去,把前面的人拉住,双臂一圈,直接把人按在了怀里。
安妮被他抱住的一刻,手臂也已经急切的伸出去,像终于找到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那么用力地勒住他的腰,脸颊紧紧贴在他胸前。即便这样,还是觉得不够近,不够紧——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真的太怀念了。
夏洛克刚才说的那些话,安妮一点都没有生气。这个她最爱的人,她真的太了解他了,他说那样的话只是因为他永远都是倨傲自负的,即便他正跟她一样难过悲伤。
是的,他故作轻松的语气一开口,安妮就知道了,他跟她一样的难过,甚至还比她多了深深的内疚。
她如果不转身冷静一下,一定会哭到失控,那样只会让他更难过内疚。
两个人的身体终于再次紧贴在一起的时候,安妮感觉到,他落在她脖颈上的呼吸灼热急促,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夏洛克拥着她的手臂稍稍用力,响在头顶的低哑嗓音听起来有几分轻柔。
他说:“I miss you too。”
安妮在他怀里怔了一下。那句话……他看到了。
鼻腔一阵酸涩,视线变得模糊,眼睛一片湿热,唇角却勾起一抹轻笑。
安妮轻声说:“I love you too,夏洛克……”
虽然这是安妮想过无数遍的,两人见面要第一句告诉他的话,但是真的说出来,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脸颊发烫。
而安妮也几乎立刻感觉到,那个拥抱着她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安妮的心脏也跟着他的频率剧烈跳动了一下。因为知道彼此都怀揣着同样炽烈浓厚的情感,这种感觉真的玄妙到让人想落泪。
静了半晌,夏洛克淡声说:“Well,现在的场景有些符合想象了。”
安妮想到他刚才的话:“不是‘重逢的俗套剧情吗?’”
“有时候我不介意感受一下人们的俗不可耐。”
安妮轻笑。这还是那只傲娇依旧的福尔摩斯喵。
可是他的声音真好听啊!让安妮想到他优美的小提琴曲。
细细的手臂更紧地圈住他的腰,“我可能要生一会儿气。”安妮这一刻也傲娇上身,脸埋在他胸口,轻声说。
“OK,”夏洛克答应一声,停了几秒钟,垂下眼睛看她,“你预备气多久?”
安妮顿了一下:“肯定不会有两年那么久。”
夏洛克抱着她,没说话。
安妮却又先心软了,她慢慢从他怀里站好,眼睛里还含着水光,却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目光又怔怔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
这个她爱着的男人,聪明,傲慢,刻薄,毒舌……可他却又像孩子一样任性,像冬日飘落的第一片雪花一样高洁,像星光一样璀璨耀眼,像晨曦一样温暖,咖啡方糖一样甜蜜……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像他一样的人。她也再不会像爱他一样爱上任何别的人。
他回来了……回到她身边……
大概只有和爱人的久别重逢,才能让我们这样含着眼泪微笑。
初春轻微的风吹在她身上,也吹在他身上,并不十分温暖,但很柔和,如同细软的羽毛在脸颊上轻拂。天气像是也知道人的心情,如同花朵一样盛放。在他们身后,泰晤士河面一片波光粼粼的碎金。
安妮摊开手掌在自己头顶和他鼻梁间比了比,笑着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发现了吗?”
她额前的发丝被身后的风吹得在脸颊上不停晃动,眼角一片动人的通红。夏洛克垂眸看着她,她的头发是晨曦一般柔软璀璨的金色。
夏洛克凝视了她良久,才淡淡点头:“3.5公分。”她长高了3.5公分,但却瘦了至少12磅。
出现在安妮面前之前,夏洛克已经站在她身后默默看了很久。她剪短了头发,薄薄的发丝盖住额头,微微有些卷曲的柔软金色垂在脖颈上,温温软软的眉目间多了几分朝气和灵动。
她这样也很漂亮。
可是,福尔摩斯先生还是皱起了眉头。因为一眼就看出她缩减的体重。安妮本来就瘦削,现在尖尖的下巴更明显了,细细的胳膊仿佛稍稍用力就会折断。
安妮不知道他心里的不悦,因为她突然发现了另一件事。他身上的衣服当然还是惯常的黑色西装,安妮注意到的是他的衬衫——紫色,她最喜欢的。
安妮无比确定,他是特意穿给她看的。
心里只觉得酸涩又柔软,忍不住再次伸手抱住他,这次是踮高脚尖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暖暖的脸颊轻轻贴着他的。
“我真的太想太想你了,夏洛克。”眼眶又泛起一阵潮湿。
很多个夜晚,她独自躺在卧室的大床上,会恍惚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那样孤寂的感觉,几乎要把人逼疯。
可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她不能想象,他一个人又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也像她这么难过?只要一想到这些,心里就疼得几乎喘不上气。
每每这种时候,安妮就会去楼下的画室,画一夜他的肖像画……
可是都过去了,他回来了。她的夏洛克……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
一瞬间,时间如潮水般退却,中间恍恍隔着的两年漫长时光全部自动消散了。她在,他也在,一切都没有变。一切也都刚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