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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爱珍进门,谁知当易楚清朦胧地醒来时天已大亮,并没有见她回家,他便又接着昨晚的怒气发泄。
张道然很冷静的注视着易楚清,让易楚清先把话说出来。这时,几名机关人员走了过来,炊事员老管也凑了过来,他们是想来给张书记挡架的,他们知道他不是见了女人就挤眉弄眼的人。张道然看了眼前的阵势,见是说话的时候了,便问:“小易,你昨晚看清了是我,为什么不当场把我抓住?张道然见他答不上话来,只是支吾着,便接着说:“你想清楚了,昨天你进公社大门时,我还和你打过招呼的,你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还在想为什么人与人见面第一句就问吃饭了没有,本来礼貌相见偏偏要问这不礼貌的话,你当时带着斗笠。我还对你说太阳早下山了,还带着斗笠干什么,是怕月亮晒黑了不成。你当时怎么说的,我还记得,你一笑然后说,张书记您真说对了,现在有人研究发现,被太阳晒黑了可以还原变白,而让月亮晒黑了就还不了原不得白了。我还说黑点好,黑了是健康之美么!你仔细回忆一下,是不是这样的,既然是这样的,我明知道你已经回来,我为什么偏偏要还往你家里去,这不是自投罗网,自讨没趣么?你冷静的想一想。”易楚清听张书记这么一说,还真悟起了昨天天黑前回公社的情况,记得张书记的这番话千真万确,而且和张书记打过招呼后,自己心里美滋滋的,还准备晚上尽情地和爱妻欢闹一番的。唉,可偏偏出了这等丢尽祖宗脸面的八辈子丑事,只怪自己当时头脑不冷静,要不申张就好了,今后怎么好在这院子里做人罗!
倾刻,易楚清低下头来,无话可说,也无脸面对众人。一旁有人说:“小易,我们张书记既是好领导,又是真正的正人君子,看你昨晚和刚才的态度,还不快给张书记赔礼道歉。”真是一句提醒梦中人,这下得罪了掌握自己命运的行政首长。他立刻意思到自己的言行确实太横蛮了,有悔之而莫及之感,平时一向对公社领导恭恭敬敬的,而在没有弄清情况,又无证据的情况下,竟然指名道姓的辱骂领导。此时,他一觉猛醒,真是无地自容,忙拱手鞠躬,相不是相脸不是脸地连连说:“真对不起,张书记,我真不该对您……”张道然却很大意地说:“小易,你也不要过份自责,你的心情可以理解,这种事要落到哪个男人的头上都会这样疯狂的,只要你现在明白过来,相信我张道然的为人,一切就让他过去,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易楚清更加胀红着脸,还是连连地说:“对不起,真对不起!”张道然又对在场的人说:“好了,没什么的,不要总搁在心上,大家都有事去。”说完,张道然便率先离去,人们自然都散开了。
事情并没有就此了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知是谁将昨晚发生的事通到了县里。县纪委派了一名检查科长,县妇联派了一名妇女儿童部长,来到外洲公社调查了解情况。他们首先找到书记许国虎,他接待了他们,并说:“昨天开了一天的现场会,忙了一天,搭便车回县了,对发生的这件事并不清楚,刚才回公社听说后,我正准备组织专班调查了解此事,准备还和道然同志商量一下的,他一早就下队去了,你们来了也好,等我们把情况搞清楚了,再派专人上县汇报。我今天还安排了活动,我不陪你们了,你们最好还是吃中饭了再走,我叫党办安排去。”许国虎的这几句意味着送客的话,说得他俩以目相对,只好点头说:“是,是的。”他们觉得无从着手,县妇联的部长最后说:“许书记,您去忙,我们到妇联办公室坐会,看上次我们寄的统计表她们收到没有,数字统计起来没有,我们顺便带回去。”
王爱珍在黄美平家夜不能寐,将两张脸面包裹在被里,不敢见世面,天刚麻亮,她不等黄美平家的人起床,就一骨碌地起来,也顾不了收洗便悄然离去。她快步行走,赶往蹲点的距公社最偏远的东北大队。一路上边走边用手理头发,那娃娃妆的齐脖短发总显得那么不听话,她见一路上没有人,就在路旁的小河边打湿了手再理头发,她干脆学着防汛做堤的民工,用手捧了水,擦了脸面,特别是眼角的眼屡。一个人什么都可以不要,但脸面不能不要,然后,她又捧了水吸进嘴里“叽咕”地嗽口,再将脏水吐出,这样反复几次才觉得清晨的空气格外新鲜。因为昨晚没有睡好觉,又赶了几个小时几十里路,她到达大部队的时候,太阳已经树把高了,农户已经吃过早饭,已没有人问她吃早饭没有。因为大队的干部们都到小队去处理分田后农户间的矛盾去了,此时的王爱珍真象害了一场大病的,整个身子骨都软软的,尤其是精神上的羞辱和恐惧更使她失去了往日的光华。不一会,公社里打电话来找她,她只好让传话的周妈去接,说她王爱珍下队去了,公社的电话还是不放过她,说是县妇联的领导来公社检查工作,要一定通知到她赶回公社去。
王爱珍听了是检查妇女工作,想必昨晚的事不会这么快传到县里,如果回避了他们相反更容易被人捅出来。她只好借了辆旧自行车,拖累着疲倦的身子往公社里赶。回到公社已吃过午饭,她已经没有气力和县里的同志说话了,便去食堂扒了几口冷饭,喝了几杯温茶,她觉得有了点精神,便来到二楼的妇联办公室。她听明了,县纪委和县妇联的同志正是为昨晚的事来的,眼前特地找她调查了解情况。她觉得既然惊动了纪委,自己也是被害者,便含泪将心里的苦水吐了出来。早在一年前的一个夜晚,公社书记许国虎到她家里了解工作情况,并就调换蹲点队的事征求她的意见。说着说着,许国虎的色眼老盯着她不放过,竟切切地对她动了邪心,在她防备不及的时候被他似虎钳的双手紧紧地搂住了。王爱珍平时是很讲面子的,又怕此事抖漏了出去,只好违心地屈从了。有了头次就不怕没有下次,由此便勾搭成奸了。县纪委和妇联的同志了解情况后,并没有同许同虎通气,而是回到县里,直接向县领导作了汇报。案件汇报到分管党群的县委副书记那里,他也觉得很棘手,因为许国虎是党委书记,他只好直接向县委书记蒋国章作了汇报。
事件冷过去一个多月。这天,县委召开各公社党委书记会议,会间,县委书记蒋国章把许国虎叫到一边,帮助他认识错误。许国虎不以为然地说:“蒋书记,我不就打了一个普绊吧,您何必这么认真呢!”他没有和他单独争辩,而是在这次会的总结讲话中,狠狠地批评了这种不拘生活作风的问题,说:“有人甚至认为只是打了一个普绊,没什么了不起,我们作为党员领导干部,这种腐败作风的危害是很严重的,是党纪所不容许的。”大家的心里都明白,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军婚和知识青年,谁沾了只要一告发就要坐牢的,所以许国虎把与王爱珍的通奸说成“普绊”,普通的皮绊么,一时间“普绊”便成了干部们的笑料。会后,县委很快形成了决议,将许国虎调离了外洲公社,免去了其党委书记的职务。同时,任命了张道然为外洲公社党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