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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一下扫开,露出青石板的地面,被橘红的夕阳轻描淡写地镀上一层秋意。
“哇哦!”艾瑞克发出一声惊叹,他一向对古老的东西很着迷,所以当他看到一座干净整洁的小院子时,简直好像圆了自己的一个梦,“真可爱的小房子。”
[好漂亮!]
[想去!]
没人发弹幕,叶雨时只好多披几个马甲,你一言我一语,营造出一种相当热闹的氛围。
没过多久,眼看一碟碟晚膳端上桌,冒着热气,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香味,一条野生的弹幕总算耐不住性子发了出去,用英文问这是什么食物。
还好崔清还有点底子,她用并不熟练的英文回答,烤菌菇,煮睡菜根,马齿粥,炖萝卜。有的词她不知英语,只好泛泛说,“一种野菜。”
很快,看到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便多出了一堆前赴后继者,问她各种各样的问题,崔清一边吃一边回答,等她吃完,这群新观众们已经被惊呆了。
[这是真的?你在说真的?]艾瑞克不停追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被关进了这个该死的古代里?]
[我知道你很惊讶,不过,是的,据说我现在所处的时间,比你们早一千多年。]崔清破罐子破摔道。
不管如何,跟观众打好关系,总是有好处的。崔清这么想着,越发耐心地回答弹幕的问题。直到一条粗字体的弹幕出现在她的视线,[请立刻停止这种行为。]没过多久,又一条弹幕滑过,[想想你的妈妈,]
一股怒气不知从哪里生出来,崔清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她冷笑一声,在脑海里冰凉地说,“哦?为什么你不想想你的家人呢?”她仿佛被自己的怒意冲昏了头脑,口不择言地道,“其它的不说,你知道史书上有建宁郡公这个人把?你说他要是死早了,史书会不会变呢?”
“你要是敢对我妈妈做什么,”崔清冷静地道,“那就等着历史被我改写吧。”
周筝一下子把键盘狠狠摔在地上。
“我跟你说过,”被两个警卫守着的陈仁平静地说,“人性难测。”
哇哦,厉害了,周筝的出现无疑佐证了崔清的话语,本来半信半疑的暗网大佬们一下子信了七八分,但是,怎么对待这个直播间,也让他们有点头疼。
“放心吧,”崔清好像看穿他们的心思一样,笑着说,“我不会贸然改变历史的,万一蝴蝶翅膀把我扇没了,可没处说理去。”
“当然,”她话题一转,“前提是我知道历史。”
这话就相当赤|裸|裸了,感兴趣的暗网用户好奇地去请教各式各样的华国人关于唐朝的历史,可惜许多文献都毁于安史之乱,只有几个大的历史节点详细地叙述时间经过,这其中压根没有宜春县主的死因。
这条捷径被堵死了,崔清也不失望,毕竟她压根没抱什么希望。
[虽然我们不能帮你查案子,]弹幕如是说,[但是我们可以教你怎么杀人啊。]
[还有自制毒药毒品。]
[抢劫的基本步骤。]
[在家手动制作炸弹。]
一条条弹幕划过,崔清忍不住瞪大一双眼睛,好不容易才把内心的卧槽压下去。
这些暗网使用者之所以那么活跃,一部分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意给官方添堵,一部分真的惜命,哪怕没有完全相信,也不敢置之不理,最后一部分,完全是闲的,跟风起哄,毕竟,像他们这种活在黑暗里,谁也不信任的人,很难找个放松的途径。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们了,”崔清面无表情地道谢。
[不客气,应该的。]
[相识就是一场缘分嘛。]
[相信我,你想要干死谁,绝对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亲手揭开这个潘多拉魔盒的叶雨时冷汗淋漓,虽然甩掉陆帆玄的怀疑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但他没想到这群人居然那么闲,什么生物病毒,炸弹地雷都冒出来了,他相信周筝现在一定后悔莫及,把一窝猫咪关进笼子里,反而惹来一群大脑斧。
“对,这个是牙刷,”吃完晚饭,聊一会儿天后,崔清向好奇心旺盛的观众们解释她的洗漱用品,“可以用来刷牙,是的,刷得很干净!”
“不不不,这个不能吃,它是用来洗脸的,我不知道用英语怎么说,但用汉语它叫澡豆。”
好不容易把这群看似人畜无害的大佬们哄好,崔清关掉直播,躺在床上,昏暗的烛光里注视着紫色的帐顶,突然露出个笑来。
有人能跟她说说话,真是太好了。
一个人呆在这里,真的,好孤独啊。
次日,崔清在清晨的阳光中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哪怕知道婆母即将从岐王府归来,她的心情也相当美好。
毕竟,当一群大佬给她出乱七八糟的主意,一言不合就要直接弄死杨夫人的时候,这位婆母好像也没那么恐怖了。
当然,等她听到翡翠的报信,即将去面见婆母时,还是迅速地收拾好心情,带上胡儿朝杨夫人的院子走去。
“见过大家,”崔清微一抬头,便注意到立在一边的墨香,昨日她被刘华带去问话,没曾想今日会跟婆母一起回来。
杨夫人的脸色比昨日更加难看,她用了杯饮品,才嗯了一声。
她没叫起,崔清也只好跪着听训,直到半盏茶的功夫,外头丫鬟叫一声陈十娘到了,才叫她一边跪坐着去。
十娘眼睛红肿,仿佛哭了一整晚,她一进门就跪下磕头,直把额头磕得红肿,杨夫人叫翡翠去拉,才停下来。
“这又是何苦呢,”婆母叹了口气。
“都怪我管教不力,”十娘垂泪道,“早知道那丫头惹来天大的祸事,我就不该带她来长安。”
“事情还未查明白,尚有转机,”杨夫人反倒安慰起她来。
十娘哽咽一声,没有多说。
崔清暗中叹气,要是十娘有事,她也躲不了,那只猫可是她送的。
杨夫人坐在榻上,深吸口气,将她所探听的事一一道来。
宜春县主手上,脚上都有自卫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在睡梦中被闷死的,让人不解的是猫的抓痕,因为守门的丫头确认门窗紧闭,没可能雪团跳进屋子里把县主抓一顿。
至于雪奴的死,因为与县主同天身亡,也得到了详细的调查,她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亡,而在她的后脑有被撞击的痕迹,好像是谁照着后脑勺打了她一下。
杨夫人的意思难道是凶手将雪奴击晕,然后再捂住她的口鼻让她窒息而死吗?但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毕竟如果凶手的手上持有凶器的话,完全可以用凶器将她击打致死呀。
崔清不禁眉头微皱,婆母说,“不良人在怀疑案件是否雪奴杀死郡主后被杀,他们正在找此案的同谋。”
“您的意思是他们会认为我们是同谋?”崔清不禁问道。
难怪十娘方才进来神色戚戚,原来竟有这番变故。
倘若真的说起来,自己这个把雪奴送给郡主的人恐怕更像同谋。
等等,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不良人会认为雪奴死于县主之后呢?若是死于县主之前,那同谋之说即可不攻自破。
但是想起唐朝人的验尸水平,这个时候恐怕还没有量尸体肝温的温度计,大多是以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尸斑的颜色形状测定死亡时间,若是死亡时间太过接近,恐怕仵作测不出来。
既然唐朝的仵作查不出具体的时间,那么她也不能从此着手,只好试试别的线索了。
可惜她女儿身实在难以出门查案,不过此时涉及到郡公府,没准,杨夫人会睁只眼闭只眼也不一定。
崔清叹了口气,问道,“不知大家有何对策?”
“昨日,县主死之前,你两根本没去过歧王府,此事歧王也知道,”杨夫人脸色和缓一些,“然而,雪奴到底是从我们府中出去的,所以,你们都给我好生地待在府里,等事情过去,再说吧。”
崔清心下一沉,这是变相地将她软禁起来,
不过,这也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若此案能快一点查出真凶,她没准就能用“呆在府中会让人提醒这案子,不如送回便宜父亲的家里”这条理由回家。
可惜,如果查不出凶手,她躲出去,反而会让人以为她心里有鬼。
“这个案子一定要尽快破了,”崔清在心底拿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