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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柳垂杨,一次又一次告诉她墙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仿佛自从决定前往国子监国子监,卫鹤鸣一下就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学子,而非那个幼稚张扬的小解元了。
“阿鱼,下次你换了我的衣裳,去瞧瞧他们吧。”卫鹤鸣笑嘻嘻地说,“我保准那群呆子一个都发现不了。”
她摇了摇头:“我才不跟你胡闹。”
卫鹤鸣怂恿她:“你何时这样胆小了?当初替我考解元时,可是连贡院的门都敢往里进的!”
她还是摇头。
她怕极了国子监,最怕进去那道门,便再也不想出去。
卫鹤鸣又问:“你随母亲去赴宴,都做了些什么?”
她只能平平淡淡的描述,东家的小姐长得俊秀,西家的姑娘同她交换了荷包,南家的夫人夸她清秀,北家的太妃赠她手串。
卫鹤鸣的眼沉寂下来了:“阿鱼没有交好的姑娘么?”
她摇了摇头。
那些姑娘都很好,可她却没法真正和她们融在一起。
她也喜欢漂亮的衣裳首饰,也能跟她们聊聊花签诗词,可她真正想说的,没人能听得到。
她挣扎在那一件又一件华服中,一行一止都是用尺子丈量好的,早就没了说多余话的力气,仿佛除了那些应做之事,连多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
幼时那个喊着要仗剑天涯的卫鹤鸣长大了,在另一条路上渐行渐远,她明知应该欣慰,应该单纯的为他而开心,可她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那条路是她可望不可即的梦想,是她最隐晦不能诉之于口的奢望。
“阿鱼,你可以放肆的。”
直到卫鹤鸣这样对她说时,一直以来积压的情绪终于汹涌而出。
鹤鸣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怔忪,最后低声说:“哪怕只有一步,能让你踏出这个院子也好。”
她独自回到房里,笑出了眼泪。
鹤鸣一定不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是怎样的羡慕于他。
他也一定不知道,自己曾千百次地将那幼时的念想寄托在他的身上。
她险些就在这些锦衣华服间,失去了卫鱼渊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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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础润,”卫鹤鸣将桌上的信团成一团,嘀咕着问:“殿下刚出京没几日,我便给他寄信,是不是不太好?”
“小的不知。”础润老老实实地回答。
卫鹤鸣瘪了脸,伏在桌子上:“我是不是惹阿鱼生气了。”
“小的不知。”础润又摇了摇头。
“我还是去找贺岚说说吧!”卫鹤鸣起身,却又顿住了脚步。“你说他今日在府中不在?”
“小的不知。”础润木着一张脸。
“这个不知那个不知,你知道些什么?”卫鹤鸣恨得直想敲开础润的头。
础润:“小的只知道少爷的鞋穿反了。”
“什么?!”卫鹤鸣手忙脚乱地将鞋子换了过来。
础润:“小的还知道少爷今天该去学里的,现在已经迟到了。”
“你不早说!”卫鹤鸣一惊,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慌忙披上外衣匆匆往门外走,却又抓住础润道:“我自己去,你给我在家里看好了阿鱼的院子,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只管跟我说!”
阿鱼已经足足两日没出院子了,虽然饮食照常,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轻松,激怒了阿鱼?
还是自己揭了阿鱼的伤疤,令她心里难受了?
阿鱼又是个女孩子,她的事不好同自己那些同窗说——
卫鹤鸣在国子监里浑浑噩噩熬过了一日,拎起书囊就往家里冲,刚一回家就听到础润大呼小叫地迎上来。
“少爷,大小姐她……她出走了!”
卫鹤鸣一愣:“你说什么?”
础润将书信递给他,小心翼翼地说:“您看看吧,老爷那边已经……”
那信上只有寥寥数字,说自己外出游学,家人不必担心。
最后一页却是留给卫鹤鸣的,上面只有一句。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那字清隽锋利,仿佛跟卫鹤鸣的相似,却又有哪里不同了。
础润有些担忧地看着卫鹤鸣,小心翼翼地试探:“……少爷?”
卫鹤鸣轻笑出声:“罢了,大不了我替她挨上父亲的一顿好打便是。”
础润低声说:“小姐毕竟是女子……”
卫鹤鸣笑的更开心了:“你怎么不看看,她是谁的阿姐?”
笑着笑着,却又忍不住耷拉下了嘴角。
如今的京城,只剩下他一个了。